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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则布得令离去,这边小宫主眉头紧锁,手上托着银铃手串,定定地看着它发呆,太阳从东边的窗户投射进来,落在这银铃上泛出七彩的光晕,彷佛在每一个银铃上都架起了一座小小的彩虹,甚是可爱。
“好美呐。”我轻轻感叹。
“美吗?”小宫主回了回神,抬眼看了看我,嘴边却泛起一丝苦笑。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可是大自然里,色彩越是艳丽,便越是毒烈。”小宫主说着连嘴角的那丝苦笑也慢慢缩了回去。
“您是说这‘荧磷’是剧毒?”我不解地问。
小宫主微微一颔首,接着又将手串搭上了手腕。我想阻止,可是她的手轻轻一让,避开了。
下一秒,已然已经手法娴熟地捻拢了扣子,“有些毒它会伤害人的身体,它会要人的命;可是有些毒,它勾人魂魄,会把人掏空变成一具躯壳。”她似自言自语,垂眸低吟道。
自小宫主知道这是‘荧磷’以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的骄傲、爽朗、明媚都不见了,我只看到满满的不安和哀愁。我的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臂,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事。它现在还伤不了我。”小宫主抽了抽嘴角,冲我勉强一笑。随后,缓缓地起身,秀美微蹙,满怀心事地朝门外走去。
“小师傅.....”我担心地追了上去。
小宫主背对着我挥挥手,“没事......一切都是东荧宫福氏的宿命。”
她说得有气无力,我听得并不真切,只是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生同情,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和不得已吧。
前天晚上的那场大雪,地上尚积着没化,路上难行,冬则布直到入夜了方才赶回来。
要不是云儿来说见到他急急忙忙地进了小宫主的院子,我还以为他今儿回不来了。
我心下着急想知道爷爷的下落,于是忙去找他。
走近小宫主的屋子,只听里面小宫主的声音:“什么?她在北川?”
“王爷说可能。”冬则布低低地回复。
“她去北川做什么?”小宫主小声惊呼。
“王爷说.....”
“谁?”小宫主功力深厚显然察觉到了我,警觉地打断冬则布的话,大声喝道。
我本就不是存心听他俩的墙角,只是凑巧入耳几句。于是忙回道:“是我,白宁。听说冬则布回来了,我来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门吱呀一开,小宫主迎了出来,“原来是你,快进来吧。”
冬则布向我颔首打了个招呼,但并没继续接刚才未说完的话。
反倒是小宫主说:“禹诺已经获悉了我师姐的消息,只是这地方我们不太好去,他已经暗中派人去找了,我们还是在府里等消息好了。”
“如此便好。”我撑起笑容,“相信大宫主很快便能和你们团聚了。”话虽这么说着,可是我的心中还依然在反复咀嚼着那句‘她在北川’,在北川,在北川呐,或许我的爷爷此刻也就在北川呢?他回去了!
“谢谢宁儿,晚上寒凉,你穿得忒少了。”小宫主说着顺手紧了紧我的披风领子。
三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说了几句,便各怀心事地散了。
或许是这句“在北川”给我太大的希望和震撼,以至于回屋躺在床上许久,也不能入睡。心中强烈的欲望想要回去,想要见到爷爷,想要回归我原本的生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更人走了几遍,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人在唤我。
“宁儿,宁儿......”
我身处北川城的妙手堂外,眼前大门紧闭,门口那些姑娘婶子今儿也都没来。
“是谁在唤我?”那个女声是谁?我心下疑惑。
“宁儿,宁儿......”好像是门内传来的声音。
我轻轻推开门,院子中央有个女子正背对着我弯腰整理着架子上的药材。这个身影那么熟悉,好像......好像是......
“阿福姑姑?”我不确定地轻唤道。
那女子回转过身,笑着看我。
那温柔的笑容,那弯弯的眉眼,那不是阿福姑姑又是谁?我立刻拔腿向她跑去。
“宁儿,快过来。”她亦伸出双臂迎接着我。
“不对!这不是阿福姑姑的声音!”我急刹住脚步。
“怎么了宁儿?”女子上前一步,笑容更甚。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
“别怕宁儿,连我你都不认识了么?”突然,她快速移动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右臂,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阴狠起来。我心下害怕,想要甩脱她的钳制,可是越是反抗,她抓得越紧,我的手臂几乎要被她捏断了,我的左手慌乱地摸向腰间,不好!没有带金针!
“你不是阿福姑姑,你是谁?”剧烈的疼痛让我的声音变得凄厉。
女子并不回答,她的脸无限靠近我的,五官渐渐变得扭曲,彷佛要将我吃掉一般,我急忙左手起势,用力朝她的脖颈劈下!而女子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动作,只是如丧尸一般,僵直地抓紧我,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看我就要得逞,突然左手腕被锐器射中,我吃疼缩了回来,一看,一根银针贯穿了我的掌心!我的心一阵剧烈的收缩!如此熟悉的银针!刺穿了我!
容不得我多想,身后一声呵斥:“谁敢伤我的爱暖!”
我被女子钳制着,动弹不得,可是这声音伴我从小到大,我如何会听不出!爷爷!是我的爷爷!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疼得无法呼吸,哽咽不能自已,我心里一万遍呼喊,“爷爷,我是你的宁儿啊!”然而,话冲到喉咙口并不能迸出一句,手上的疼已经不算什么,心里的疼如被万蚁噬咬,我不远万里找寻的爷爷,此刻就在我的身边,可他伤了我,甚至,他......要杀我!
是的他要杀我,身后掌风凌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伴随着狂乱的晕眩,我跌入了深渊......
“啊!”我惊坐起来,惊惧地环顾四周,惨白的月光里,房间的陈设发出瘆人的银白光晕,原来是梦,我重重地舒了口气。
“啊!”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惨叫,把我吓得不轻。
莫非......是秋瞳!我心中慌乱起来,急忙翻身下床,抓起外衣胡乱披着便冲了出去。
一开门,看见冬则布正守在秋瞳房门口,焦灼如铁板上的蚂蚁,心下已然明白几分。
他见我像找到了救星,忙不迭地替我开了门,跟着我一起冲了进去。果然,小宫主正端坐在秋瞳房里的圆桌前,手上正收起银铃手串。
床上,秋瞳已经惊醒。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们。
“别怕秋瞳。”我忙上前轻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秋瞳呼吸急促,显然受到了惊吓,也不知这次催眠术下她又再见了怎样恐怖的景象。
“对不起秋瞳姑娘,我只是想找到更多线索,为了你也为了我。所以,对你施了术。”小宫主抱歉道。
秋瞳似乎惊魂未定,并不答话,彷佛定住了一般,木头似的坐着。过了许久,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她这一哭,内疚、心疼在我胸中席卷而来,旁边冬则布更是焦急如焚,连连道歉。
秋瞳的反应,把小宫主也吓了一跳,围拢过来。
众人好一番安抚,秋瞳的情绪方才稳定下来,只是依然害怕地抱着我的手臂,无奈我只能朝小宫主和冬则布挤挤眼,示意他们今晚暂且终止,冬则布忙会意地捣头如蒜,硬拽着心有不甘的小宫主退了出去。
“秋瞳别怕,没有旁人了。”我继续轻声安慰。
可是,秋瞳依然不答话,只是牢牢抱着我的手臂,好像怕极了的样子。无奈,我只能任由她抱着,和衣与她一同睡下。
两个同被噩梦惊扰的人,同榻而眠倒也一夜安稳,翌日日上三竿了,方才悠悠转醒。
“你们两个怎的睡到了一起?还那么好睡?”睁开眼,只见云儿笑嘻嘻地绞着帕子,戏虐地看着我们。
“我......”我刚想开口解释
“嘘”云儿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床。
我一看,秋瞳还未醒来,于是会意地点了点头,轻轻下床,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谢谢云儿,辛苦啦。”我比了比口型。
她笑着对我摇摇头,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我不辛苦,不比有些人,早就来啦,在门外都等了两个时辰了。”
“谁呢?”我疑惑地朝门外走去。
云儿一把拉住我,忍俊不禁地从上到下打量我。
我顿时反应过来,忙退回来洗漱整理。
身旁,云儿颤动肩头,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