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朱砂梅

采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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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夏征舒有点期待地望着我,“看出些什么名堂没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我的房间。“

    画面太刺激,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先寻个理由堵住他的嘴。

    文嬴临死前的梦境只有我一人看得到,瞧他这轻松的模样并不像知情的样子。

    士鞅此人,我以前并未曾放在心上,总以为招蜂引蝶那栾盈必是一把好手,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胃口最野的原来是士鞅啊。

    “喂,你这人怎么是傻的,自己被挖了心都没见你当回事。怎么只看了这些稀松平常的生老病死就魂不守舍的!”他翻了个白眼。

    呵,要是看到那画面,就怕丢魂的就是你了。我暗暗想。

    “她跟极乐鸟相识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了。你跟在她身边那样久,文嬴到底跟它做了什么交易?”

    他挖着自己的耳朵:“我哪里知道。那呆鸟那时候不过是每日守在她窗前。我还以为它不过是个寻常鸟儿。若不是最后说了话。我还不知道那竟是一只鸟妖。”

    “我看文嬴每日都在窗前同鸟儿讲话。她在说什么?“

    他仔细想了一阵:“她是在唱歌,什么女啊,士啊的,呜呼哀哉的。唱来唱去不过那几句。”

    然后你还没记住……

    不成,思量再三,我还是得确认一下。

    我沉住气,索性今夜也是睡不成了:“那你可知道文嬴那孩子是谁的?”

    “喔这我倒知道。”他突然露出了优越感,“说是一个路过演戏的伶人,歌喝得好,人也长得俊俏。赵家小姐一时没把持住,这才有了孩子。赵家老太太当时可是大发雷霆呢。”

    伶人?那才怪了。

    “文嬴这名字并未见于赵家的族谱,她是赵武的姊妹?”

    “没错。大约是因了这桩丑事,又难产而亡。赵家也没人放在心上罢。赵庄姬那老女人巴不得将她除名而后快。”他说着,打了个哈欠。

    我是不信的。文嬴这名字我从未听说过,若非偶然探察到这几人的梦境更是无从得知。赵庄姬就算是气她出格,何至于要从宗谱除名?已经失势衰落的赵家,还要对自己单薄的骨血这么严苛吗?但赵庄姬如今已经过世了,也没有办法从她那里得到求证。

    “那伶人呢?”我还是不甘心。

    “早就走了。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后来她肚子大起来人们才觉察到,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文嬴这谎撒的差点意思。

    我想里她记忆中叔誉哥哥的脸。突然有点心疼他。这么多年,他是真得一直在愧疚自己当时没有娶下文嬴吧。可是我想起文嬴在记忆和梦境里的复杂心境,她对叔誉哥哥到底有几分情呢?就算时光倒流,叔誉哥哥娶她入门,就真得能避免这场悲剧吗?

    “所以,无邪妹妹,怎么说?同我一起抓鸟儿如何?”他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原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我笑道,“抓到了它以后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除之后快了!”他异瞳莹蓝透亮,不知道的还觉得是一个天真无邪的美少年在说什么欢欣鼓舞的事情。

    “极乐鸟跟文嬴定了契约,文嬴没做到才引来极乐鸟的报复,说到底师出有名。若我们真得杀了它,便是坏了妖界的规矩。极乐鸟这种聒噪又信息灵通的族群,恐怕到时候借机来追杀我们的就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了。”

    猫妖虽然有一点上古神兽的血脉,但是说到底还是比较弱小的妖。妖族相互的制衡本来就是一种极脆弱的维系。不知周围还有多少妖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若真是给人抓住了把柄,就算我们杀了极乐鸟,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们。

    他沉吟有顷,似乎在心里权衡了自己的实力后也被说服了:“那依你之见呢?”

    我笑笑:“不如我们跟它聊聊吧。”

    他眉毛一挑:“怎么聊?”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次日午后,我站在赵府门口发呆,怀里还抱着豹猫形态的夏征舒。

    他向后平飞着耳朵,臭着脸,卧姿倒是很妖娆。

    等通报的间隙,我回味着早上在范府情景。

    “来见阿舒?”士鞅听到我来,一面从堂屋出来迎我,一面说道。

    他穿着一身小菱纹绀青底色的锦衣,腰身束着兽形鎏金银带钩,还配着一个呈半月形的龙形玉佩。显得英姿勃发。

    在栾盈不在的时候,单看士鞅,确实也是很养眼的。

    我抬起头,对着他微笑。

    他看清我面容的时候,脚步细不可闻地凝滞了一下。紧接着他恢复了从容英俊的神采:“郡主今天的妆容好别致,这额间鬓侧绘的,可是梅花?”

    “是呀,”我侧过脸去给他瞧,“看着颊上白边黄蕊的是绿萼梅,也叫白白梅,额间贴的是红梅的干花…咦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来者……”

    “当是朱砂梅罢。”他接道。

    “啊对!”我拍手应道,“士鞅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郝然笑道:“不过以前有个风雅的朋友知我爱花,送了我几株。可惜这花怕冷,我养得不大好。怕是要等到来年初春天气转暖方能养出几个花骨朵。”

    我细看士鞅的表情,答得没有破绽,又听他道:“郡主是从何处学来这新奇妆法?”

    我低垂了目光,摸了摸脸颊:“听说这是民间如今最时兴的妆容,初时是因女子与心仪之人相会时会作朱砂妆。寓意是想成为男子眉间心头的一点朱砂,令他难以忘怀。后来久了,大家只当它是个有趣的妆面,倒也不限于何时来用了。”

    他点头道:“原来如此。”

    “无邪妹妹来了?”夏征舒从后堂赶来,又是一派青涩温柔的纯真少年模样。

    “小夏哥哥。”我前牙上扬,后牙磨擦,也应声配合兄友妹恭的和乐气氛。

    “以后你要来看阿舒,便随时来就好。”士鞅很是大方。

    “说到这个,我此来就是想同你商量。是否可以让哥哥去我家小住一些日子?”我说道,“母亲也久未得见哥哥,但是非波折经历了这么久。我想着,让哥哥先回来住一个月,再从长计议。”

    士鞅脸上有些犹疑,回头看了夏征舒一眼。

    如之前商量的一致,他欣然应允:“若是能近前为母亲尽些孝道,也是值得的。”

    士鞅这才道:“也好。倒是不曾想你们兄妹初相逢就感情这样好,果然血脉相连,心有灵犀。我倒是有些羡慕了。”

    我眯起眼睛:“是了,我也不知怎的,一点隔阂也没有。小夏哥哥虽是我兄长,但胜似姐妹。”

    我抱着猫态的夏,重新回忆了好几遍,倒是也没发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我说,你今日画着文嬴贯常的妆,是给谁看呢?”夏征舒在我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文嬴的问题是跟妖的,你还能从这些人身上拿到什么消息?”

    我装出逗弄猫的样子,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极乐鸟与赵家的契约,很可能从上一辈就开始了。文嬴不过是个不堪重负的牺牲品。”

    说话间,赵府的大门徐徐打开。

    迎出门的,正是皮着大裘的赵武。他原本是带着笑意。门开的时候也凝固在了门前。

    “赵大人,”我见他半响都呆呆地没有出声,走上前去。我穿着火红的披风,离他越近,红色的影子在他眼睛里就越明显。

    我灿烂地笑着举起怀里的猫:“赵大人,我来给成儿送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