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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归使着一手精妙剑法,修为极高,力道充足。段虹三年也有所进益,身法温和沉稳,一看便是纯正的万隐寺修为。一时间二人的剑气将周围的树叶扬起,宛若绿色的屏障将二人包围。段虹驱使树叶,树叶像是一根根针一般向寒归扎去,一出手便显示出了万隐寺的上乘修为。
寒归见千片树叶蕴含杀意,自知若是硬碰应当阻挡不住。立时犹如轻燕一般绕着古木而上,身法卓绝,也非寻常修仙之人能及。他将段虹这一招躲了过去,而千片树叶撞击古木之时竟然将粗壮树干折断。
寒归见机对着树干施加剑力,只见他对着树干挥舞长剑,树干非但没有留下一丝刮痕,反而横向躺在空中,旋转着朝段虹甩去。
燕林深知这一下如果砸到段虹身上恐怕段虹要受到重伤,立刻飞身而起。运功之时迷雾从他身边驱散,左手捏诀,右手所持潺湲剑已经飞出,直直向寒归刺去。寒归眼前白光闪过,不得不躲,勉强翻身,在庆幸自己躲过之时却看到燕林已经一掌拍在了旋转的树干之上。
瞬间,树干旋转之力和燕林的张力碰撞,将周围近五里的迷雾都驱散了出去。寒归拼尽全力驱动的树干竟然在燕林一掌之间改变了方向,向寒归袭来。
寒归大惊,刚才那一躲还没站稳脚跟,又腾飞而起,脚踩树干,用身体的重力将树干往地上压去。
此时段虹已经落地,正好站在树干的正下方。眼看树干就要径直砸在段虹的天灵盖上,身影一闪,寒归发现潺湲剑已经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燕林竟然在一瞬之间将段虹救起,同时又制伏寒归,其修为之炉火纯青可想而知。
这三年来,燕林一直勤于修行,几乎到了没日没夜的地步。他本身修为底子就不错,在万隐寺的时候已是佼佼者。后来奇遇,得席云深相救。席云深在救他之时耗费了半身修为,其中有不少传到了他身上。在这三年的苦修中,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运用这般强大的修为,同辈之中自然没有可与他匹敌者。这么说来,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岱安峰的首领,也不完全是俞君见过度抬举的缘故。
冷意冽冽的潺湲剑架在肩膀上,寒归感觉自己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与寒归的紧张不同,段虹心中却不知道是怎么滋味。此时她在燕林怀里,感受到燕林身上温暖的温度。她曾经对燕林如此刻薄,而他却以德报怨?她心中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燕林如今修为变得如此深厚,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就把他逐出师门,否则如今坐在掌门之位的一定会是燕林。
燕林不用猜都清楚段虹的这些想法,他把段虹放开,嘴角带笑,微微瞟了段虹一眼,然后对寒归道:“转过身来。”
寒归转身,不卑不亢。
燕林觉得眼前这位黑衣男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男子虽然如今怒火朝天,但面相温厚,气质儒雅。他问:“你是百里九寨的?”
寒归从来没想过数招之间就把自己制伏的竟然是这样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眉眼弯弯,若是笑起来必然惹人疼爱。可偏偏他没有笑,只是冰冷地看着自己。寒归觉得眼前这人像是周身裹挟了一层迷雾,令人捉摸不透。
寒归道:“不动手吗?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还差我一个?”
“你跟他啰嗦什么,仇恨你都忘了吗?杀了这个百里九寨的人。”段虹怒道。
燕林还是没有动手,他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反而跟寒归解释:“尸体已经腐烂,明显已经死了很久。我们也是刚发现他们,人不是我们杀的。”
这时寒归才细细去看尸体,其实不用看,刚才如果自己没有因为看到死了那么多人而盛怒,空气中的恶臭就能让他明白这一点。
见寒归神情变得舒缓,燕林又道:“百里九寨有两位寒公子名闻天下,阁下如此修为,恐怕是其中之一了吧。寒遥的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莫非阁下就是寒归公子?”
“你怎么会识得寒遥?”寒归皱眉,这时他也觉得燕林有些面熟了。
“与其说我认识寒遥,不如说我始终记得他给我灌下的‘无伤’。”
寒归知道燕林是谁了——在寒遥的重刑之下都没有招供的人。他听寒遥的描述,以为燕林不过是个坚韧的毛头小子,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百里九寨逼上岱安峰之时寒归也在,他在人群里看过燕林和焦疏雨的打斗。燕林此时的修为比之当时又进步了不知多少。
“我可是听说燕公子出自万隐寺。百里九寨火烧万隐寺,燕公子不杀我而后快?”
燕林嘴角一勾,想到了一个人,淡淡道:“我不是个嗜杀之人。”
“废话太多!”燕林话音刚落,段虹一剑就要杀了寒归。
燕林挥手挡下。焦疏雨曾经跟他讲过寒归。在焦疏雨的叙述中,寒归并非恶贯满盈之人。他对段虹道:“段掌门,三年休战协议你忘了?”
的确,那协议段虹也签了。她忿忿然放下长剑,冷冰冰地盯着寒归。
潺湲剑还架在寒归脖子上没拿下,燕林道:“我看寒公子和我们来此地的目的应当相同,不如暂时放下仙门之别,携手共进。寒公子意下如何?”
“你的剑都摆在我脖子上了,我能不同意?”寒归道。
燕林淡淡一笑,将剑移开。他问:“我们的人来了好几波但都无人生还。寒公子一路而来,找到什么可疑之处了吗?”
寒归抬头仰望了一下漫天的迷雾,刚才被燕林驱散的迷雾如今都悄然靠近,再一次将他们包围。他说:“暂时没有。”
……
……
迷雾浓重,日照变化不大,让人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但渐渐的,行走在森林中的三人也感觉到周遭变得越来越阴沉。在林中过夜并不是个好主意,三人决定返回,然而这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不知应当往何处折返。
“我跳上去看看方向。”说着燕林顺着参天古木而上。可谁想就算是站在古木的顶端,迷雾笼罩下依旧分不清方向。他跳下来后道:“上头也分不清方向。我们最好原地休息,再走只怕会越走越偏。”
别无他法,三人只好原地休整。周围枝干都过于潮湿,废了好大的力才点起一堆火,三人在火堆旁围坐。
在林中走了一日,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就算找不到食物,人也需要喝水。段虹起身道:“我去找水源。”
“切记一路标记,不要找不回来。”燕林叮嘱。
段虹撂下一句“不用你管”之后离开。
燕林没什么话要对寒归说,本就是两个阵营的人,也没有必要刻意客套。他坐在古木的根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火堆,火光映射其中。他不愿说话也不喜说话。
寒归似乎对燕林有些兴趣,他看这位俊俏男子犹如雾里看花,怎么都琢磨不透。
寒归看到了燕林腰间的唢呐,自己也是个喜好音律之人,问:“燕公子会吹唢呐?”
燕林轻笑:“年幼时学的,闲暇时会摆弄一番。”
“如今百无聊赖,燕公子若愿意,不如吹一首?”
燕林看到了寒归眼里的好奇,温和道:“好。”说着拿出唢呐,一曲《巫山云》顺着雾气在森林中弥漫。
燕林三年来不仅是修为进步了,连音律方面都已经可以称为大家。一首《巫山云》吹得让人淋漓落泪,寒归听得入了神。曲调每一处转弯都是一次情绪的转折,将听着的心牵得忽上忽下。
寒归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丝丝悲伤,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灭门之祸,心中惨痛当是如此。
看燕林放下唢呐,寒归道:“《巫山云》?”
“寒公子识得?”
“曾经听过,不过不是唢呐版本。我认识一个人,善吹洞箫,她也曾吹过这首曲子。”
“哦?许是知音,寒公子这么说倒让我想见见。”
“你见过的。”寒归道,“你和她在岱安峰上还打过一架呢,这次她也来了,看来你们这回不会在打一架了。”
是焦疏雨。
燕林此刻心中翻江倒海,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而燕林只是不悲不喜地说了一句:“原来是她。”
寒归开始说起焦疏雨,如数家珍。寒归和焦疏雨的关系燕林是清楚的。寒归在百里九寨十分信任焦疏雨,最开始焦疏雨能够潜伏进入百里九寨也多亏了寒归。这么多年焦疏雨对寒归不冷不热,不冷是因为她需要得到寒归的支持,而不热则是焦疏雨对寒归的温存。
夜间迷雾变得更加厚重,丝毫没有光线的情况下若不是凭借着火堆的光芒,互相之间根本看不到对方。燕林偏瘦,古木根茎又凹凸不平,让人很不舒服,他换了个姿势听寒归说话。
寒归说了很久的焦疏雨,全然没有注意到段虹已经离开很久。
这一点燕林注意到了。他眯起眼睛,目光犹疑,缓缓起身,问:“段掌门已经离开多久了?”
寒归这才警觉:“恐怕有二刻了。”
“不正常,她去找水也应该回来了。”说着燕林拿起潺湲剑,朝段虹适才前去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