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贴黄”

老鳖戏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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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钧带着孙海进了会极门后,沿着南边庑(wu)房后的砖路走进了内阁小院。之所以说小院,是因为这院子是真小:一个两层楼阁,本来还是存书用的。两栋小楼,三个卷棚就构成了大明最有权力的院子。

    门口有两个校尉值门,不过是做做样子。朱翊钧不准他们声张,带着孙海走了进去。院内很安静。可是若要仔细观察,各个房间内都坐满了人,一个个不是在奋笔直书,就是低头冥思。很少有人走动。

    朱翊钧都摸到了文渊阁门口,进了一楼大堂,竟然还没人发现。他看到堂中孔子和四配画像,不动声色的走到近前,想看看孔圣人旁边都是哪些高人。

    朱翊钧站在画像前,伸出小手指着画上的配字,轻声读道:复圣。。颜回子渊。。大明嘉靖九年。

    “啊,,陛下!,臣参见陛下”

    朱翊钧还要再看,就听身后有人参拜,他扭头看了看,发现不认识。。刚挥手让他起来。或许是这个人见礼声音太洪亮,惊动了屋里的人,就看值房里的官员们都出来了,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张居正和高仪赫然在前。

    “臣等参见陛下!”

    可怜的是那个发现朱翊钧的人,本来都起来了,看到一众官员都跪在地上,哪里还敢站着,慌忙拜下。

    朱翊钧看惊动了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

    “都起来忙吧,朕就来看看”

    张居正慌忙把朱翊钧迎进了自己的值房,疑惑问道:

    “皇上怎么来内阁了?”

    朱翊钧坐在椅子上,看众人都站在屋里,向看猴一样看着自己,尴尬的摆摆手吩咐道:

    “你们都去忙啊,朕无事来转转!”

    张居正:“皇上,这些人都是臣叫过来会揖的。。。”

    朱翊钧:“啊?你们是在开会啊,来来你们继续,朕也与会旁听一下”

    众人被朱翊钧说的一怔,还别说叫开会还贴切一点。

    朱翊钧看向张居正问道:“张先生,今天什么议题啊”

    张居正出列:“回禀皇上,也没什么大事,皇上昨天不是登报发了篇文章吗,臣寻思着,自己刚做首辅,就组织了一下主要部院的堂官,学习一下文章的精神,顺便讨论一下今年京察的事情。”

    学习文章精神?这特么。。。朱翊钧被张居正惊到了。看来大佬的成功不是没有道理啊,政治觉悟也太高了。难道现在就已经流行学习中央思想了?

    朱翊钧:“你们这是到哪一步了?来都赐座,你们继续”

    都赐座?还有这种操作!大佬们被搞的措手不及,可皇上发话了不坐也得坐啊,众人陆陆续续座墙边的座椅上,朱翊钧扫了一眼,估计有二十多个。

    张居正想着还没回答皇帝的问题,便看了看吏部尚书杨博,示意他来回话。杨博收到眼色,就要起身奏报。

    朱翊钧看他有话要说,慌忙说道:

    “杨尚书,你不用起来,有话就坐着说。办事要紧!”

    杨博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督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深怕他坐着回话会被这老头参一本圣前失仪。可是这老家伙正老脸堆满笑容,慈祥的看着朱翊钧,一边看还一边点头。

    “回皇上的话,皇上来之前,臣等已经在张大人的带领下深入学习了陛下的文章内容,正在讨论本次京察事宜!”

    “哦?”

    “刚好皇上架临文渊阁,臣也不用写奏疏了,就当面跟皇上请旨了。”

    “杨大人你说!”

    杨博环顾了一下众人的脸色,斟酌了下语言,说道:

    “隆庆元年臣奉命考察京官,二年朝觐考察外官,三年遵例考察京官,四年奉命考察言官,五年又朝觐考察外官。循例今年又该京官考察了,臣请皇上下旨对各在京衙门进行例考,以为鞭策提赏之效划除殆尽。”

    朱翊钧听完,一想,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这次京察实际上就是一次势力的重新调整,张居正肯定会清楚高拱的余党。

    朱翊钧:“以前,这种考核是怎么个章程?”

    这种做考绩的事情,是督察院的本职工作,所以小皇帝话音一落,众人都拿眼看向了葛守礼。葛守礼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皇上,依例顺天府应天府两京各衙门,凡四品以上官员,一律上疏皇上自陈得失,由皇上决定升降去留,四品以下官员,由吏部督察院联合考察,称职者留用,不称职者一律划除。”

    朱翊钧听他说完,没有出声,沉默了很久,就在众人都以为小皇帝估计年纪太小搞不明白的时候。朱翊钧突然发声了:

    “爱卿主持督察院有很多年了吧?朕想请教个问题”

    “不敢,不敢,陛下请说”

    “既然是考察,就有一个考察标准,朕还小,知道的不多,请爱卿教我”

    张居正和高仪对视一眼,分明在说,小皇帝思路很清晰吗。堂官们听小皇帝这样问话也都觉得这个九岁的还在不简单,都暗自啧啧称奇。

    “陛下聪慧,的确是有一套标准的,名为八法即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疲,不谨。”

    葛守礼看在小皇帝认真的侧耳倾听,感觉挺好学,于是他也好为人师了一番继续介绍道:

    “凡此八法有违者,年老有疾者致仕,疲软无为,素行不谨者冠带闲住,贪酷并在逃者为民,才力不及者斟酌对品改调”

    朱翊钧心想,好嘛,看来我大明的考察制度还是相当完善的吗,要制度有制度,要依据有法律。可是朱翊钧又纳闷了,既然有这么好的制度,为什么后来还是贪官污吏横行,朝廷被弄的乌烟瘴气呢?哎,慢慢摸索吧。

    朱翊钧说道:“行吧,这次京察就这么定了,四品以下还是由吏部会同督察院考核,四品以上就由内阁代朕考核吧”

    朱翊钧说完,看了看张居正,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那一双掩藏不住惊喜的双眼却瞒不过大家。众人一想这本就是应有之义,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葛守礼作为专挑毛病的御史大佬,一听不乐意了:

    “皇上,臣以为,内阁也要接受考察,不如由六科负责”

    这话说的朱翊钧一怔,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碍于张居正的面子,他没有说出来,这时候由葛守礼这个名望与地位俱重的老臣提出,他心里也是一喜,只见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张居正。

    张居正反应也快,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朱翊钧施了一礼:

    “臣以为,葛大人所言诚老成谋国之言,请陛下首肯。”

    朱翊钧:“朕还小,这许多事也不大懂,既然诸位大人都以为可行,那就这样定了吧。”

    说完,示意张居正坐了下去。

    。。。。

    辽阳北城的东宁卫聚集了大量的女真人,朝鲜人,还有为数不少的蒙古人。因为人数众多,城内住不下,以至于北城门外安家的不计其数。东宁卫大街行人更是往来如梭,迳流不息,可是这段时间因为董长昂避难事件导致,街上的生意颇为冷清。

    东宁大街上由一酒楼,名曰东宁望月楼,平时生意非常火爆。就连闲住城内人心惶惶的,酒楼里依然坐满了大半客堂。

    王海今天刚回来,他刚带着忽悠来的人参回家,几个狐朋狗友就找上门来非要给他接风吸尘。自从王家发达以后,周围的一些混的不错的商人,还有一些小吏都争相交往,今天来请王海这几个身份还不一般,有几个还是是兵部文选司退下来的小吏,所以王海被他们半推半就的带到了望月楼。

    “二少爷,你这一去建州就去了两个月,憋坏了吧,今天哥哥让你沾点荤”

    说话的叫汪椿孙,在兵部文选司做过小吏,在辽东他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三十多岁,几人中就他年长,大家都喊他孙哥。

    “孙哥,你太客气了,今天你安排,单我来买“王海土豪地道。

    “废什么话,来,先喝一杯”同桌的人都起哄道。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喝的正好,就看孙哥讨好的笑了笑说道:

    “二少爷,听说下个月朝廷又要在抚顺开马市了?”

    王海:“没错,实不相瞒这出去这么长时间实际上是去泰宁帮我二大爷收马去了”

    汪椿孙:“肯定搞到不少好马吧,到时候给兄弟几个留些好马啊,你也知道哥几个都快要渴死了”

    “孙哥,这事等会再说,现在先让二少爷挑匹好马骑骑”

    汪椿孙一拍脑门,自嘲道:

    “看我这记性”

    就看他喊来小二,吩咐一番,不一会,就领了四五个身着锦衣绣裙的年轻姑娘进来,一个个眉目传情,唇红齿白,煞是水灵。

    原来这望月楼之所以生意好,一个是酒肉味道不错,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这里不仅可以正经吃饭,还可以不正经。

    这里的老板以前在南京混的,见过世面,回辽东后学南京那边的风格搞了个酒楼,平时招揽了不少家破人亡生活没有依靠的年轻女子。专门陪人喝酒,包厢里都隔有暗间,就等着酒足饭饱,思一思yin欲。

    汪椿孙站道这个姑娘前,做着请的手势,对王海说:“二少爷,你先请”

    王海喝的醉眼迷离也看不清长相了,大着舌头道:

    “酒量好的举手,过来陪爷喝酒”

    汪椿孙看她们在哪里嬉笑也不举手,便挑了一个体态丰腴,性感十足的姑娘,签着她的手把她往王海怀里一推,色迷迷地交代姑娘:

    “妹子,给我兄弟陪好!”

    几个人都选好了人,汪椿孙自己也挑了一个。妹子们一座定就热闹了,本来他们几个刚喝了几圈,现在酒力上涌,本也喝不下了,结果妹子们一上来,个个生龙活虎一般,一会,我们敬二位一杯,一会我带你嫂子敬弟弟一杯。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王海估计在草原上憋久了,没喝脊背就趴在桌子上装死,手却在桌子地下摸的人家姑娘,白眼娇嗔。等喝的差不多了,王海就想出去撒泡尿,然后把事情办了。

    他本来喝的就不少,走路东倒西歪的,出了门本想去小解,可是晕晕乎乎的走错了道,进了靠楼梯的小包厢。

    此时包厢里有个光头汉子正在大快朵颐,看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只见他左手拿着个羊腿,右手拿着酒杯,疑惑的看着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