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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青丘,天界的仙人是会被屏蔽掉一些灵力的,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头晕目眩的样子来。可长霄一直无异样,浮生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言。但见到天帝的模样,浮生才想着有可能是长霄个人有所不同,还有他对青丘的熟悉自然,像是第二个家一般。
来不及多想什么,天帝怒气冲冲得对着浮生,当头一喝:“好大的胆子!”
浮生倒是早料到天帝的暴脾气,并未受到过多惊吓,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朝拜之礼。
即便天帝愤怒到想一掌拍死浮生,但是帝姬在,他基本要动手,帝姬看在长霄的面子上也会留浮生一条小命。只是浮生真不喜欢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天帝站立在帝姬右侧,威严之气丝毫不退减,只是面对着帝姬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倒像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尊敬。
帝姬压根就不正眼瞧天帝,似乎就看不起他那帝君的身份一般。
天上地下,帝姬和天帝相交并不多,论起辈分来,长霄和天帝都得尊称她一声姨,可是长霄却喊她月月。那口气,应当是同辈才是。
“浮生,你坐下。”帝姬率先开了口,命人给浮生拿了凳子,挨在帝姬的左手边。
天帝眉头微皱:“帝姬几万年来从不插手天族之事,现下这是何意?”
帝姬闻声,脸色忽变:“若他们人在天界,自然是你们天族的事,我没道理插手,可如今他们在的是青丘!”
浮生被天帝震怒的神情吓了一跳,帝姬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脸漠视得望着天帝。
“你应该知道长霄生为上神,早已和往生石结下了生死契约!动了情根,毁灭的不是他自己一个!”天帝龙颜大怒,对着帝姬的几分恭敬也没有了,道完,一掌举起就是要将浮生的天灵盖打碎!
“毁灭又如何?”帝姬同天帝对立站着,丝毫不怯懦得浮生拦在身后:“我见你这般心急杀了这小姑娘,倒来了兴致。你给我解释解释,她是谁?”帝姬音调并不高,但口气不甘示弱。
天帝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一般,一时间哑口无言。
浮生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天帝见她还有几分畏忌,索性收了手,半是恐吓,半是相劝:“不要以为躲在青丘,你就可以避开天雷,要享得这份感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话音一落,浮生揪着的那颗心脏反而松了手,死不怕!只是如今,浮生还没有和长霄过够呢!
大约是怕帝姬的追问,天帝话音一道完,就转瞬即逝。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帝姬愤怒地一掌震碎了全屋子里最完整的一个花瓶。
如烟姑姑很自觉,把花瓶一片片捡起来,再用秘术恢复,只是裂纹这东西,有就有了,怎么都遮掩不住。
“帝姬也是糊涂了,犯得着和天帝生气吗?”如烟姑姑很好心得给浮生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心里,劝解:“什么事,都等殿下来了再说。”
帝姬手一挥,将刚刚天帝坐过的凳子,用过的茶盅全部丢到外面去。见到屋里头干干净净了,帝姬心情也舒爽多了。这时,她看了眼一直默默不敢出声的浮生,虽然自己肚里一肚子牢骚,可想到他们两还是新婚燕尔,难得宽慰人一句:“自来办法比问题多,你现在瞎想纯属自己吓自己。”
浮生闻声,知道自己是让人操心了,便努力展开一个笑颜,回应了一个多谢。
长霄不见了一个上午,浮生把青丘逛了一个遍还没寻到他,帝姬见浮生等的心慌,终是开了口:“你们院子的西处,有一个洞,兴许他在那边。”
帝姬手指的方向刚放下,就看见浮生飞也似的跑出去。浮生心慌的时候,无意间催动了五灵珠,帝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当她想更进一步去盘问浮生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出三里远了。
“姑姑,你说如果紫蝶没有离开,我是不是可以就不用做这五荒的女帝,也可以和阿爹阿娘有个幸福快乐的家。”道完,帝姬自己都觉得自己糊涂了。苦涩得笑了笑,坐到了石凳上,望着浮生的背影很是恍惚:“宿命什么的,如果可以自己选择,那天下间还哪里有这么多悲哀。”
如烟姑姑将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见帝姬的话抬首,安慰道:“再有一千年,月月再熬一熬,你的接班人该出生了。”
帝姬丢了一颗葡萄到嘴里细细嚼慢慢咽:“我还以为长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却没想到对这个小毛丫头动了尘心。”
“天帝虽然严厉,可他话没有说错。殿下早就和往生石签了生死契约,如果违背盟誓,天地间怕是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如烟姑姑长叹一息,又洗起了蔬菜。
“姑姑你说,父神真的把长霄的心脏取走了吗?父神可是长霄的亲生父亲。”帝姬咂咂嘴问。
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父亲又如何?那父神还是世间一切生灵的共主,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们。他取了自己儿子的心脏,为求得神力庇护天下苍生,没什么不可能的。”
帝姬想了想,随即点了下头:“也是。我都能被祖父卖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拍了拍衣袖,起身,便不再看着青山绿水,收起闲心雅致继续翻阅起手札来。
姑姑多了些许无奈:“诶……族长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全族上下,只有你能受得住他万年不朽的灵力啊!”
“所以说,有多大的本事,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什么儿女情长,同我们这种有宿命的,都是白扯!”帝姬话有所指,再想到刚刚天帝那副嘴脸,气不打一处来。
姑姑看到帝姬有些要魔怔的模样,赶紧止住了她迁怒灵气又一遍陈述道:“再忍忍!”
“天帝是什么德行你我还不清楚吗?当年之事,未必就像我们眼睛看到的那样。魔君的妹妹,到底怎么怀上的那个孩子?我不信这孩子和天帝一点瓜葛没有!”帝姬一生气,又把石桌子给拍碎了。见到屋里没有一个可以撒气的东西,帝姬倒反而静了下来:“心烦,我散散步走走。”
说到陈年旧事,如烟姑姑不禁为帝姬感到惋惜,当年若不是出了魔界的事,帝姬早就应该嫁入天宫了,享受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不过现在看来,未必入了天宫就是好事。
“长霄,长霄。”浮生在洞口一遍遍喊着,可良久还是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这一处是何许人的住所,浮生有些敬重得先拜了拜,见无人回应,这才朝着洞里的微光走进。沿着洞壁,蔓藤盘绕着一圈接一圈,应当是许久未有人来过了。地面的落叶都积了灰,只有一道浅浅的足迹,应该是长霄刚刚走过留下的。浮生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打着了一个火苗子,一会会儿便被一道风,吹灭了。
浮生连气都不敢吐出,生怕一会儿火灭了,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哪路神灵。果然没了仙骨,正常人的鼻子什么味道都嗅不到!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道剑气引发的破空尖锐声。
“长霄!”浮生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急冲冲得跑过去,声音没喊出来,倒把手里的火苗子摔在了地上。
所幸,已到了。
四壁灯芯里的火烛,摇曳着照亮那个熟悉的背影……
浮生,凝视着,再喊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他的柔情刻骨,他的落寞萧条,都是为了何人?
他一口酒,一柄剑,明明潇洒的身姿却好似故意让出一个位置给了谁。
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头,说不尽的颓废神伤!
“紫蝶,你到底在哪?”长霄最后用尽力气手臂一抬,长剑直直刺进浮生面前的石壁。浮生只是略微撇开了脑袋,却没有躲开,因为她知道,这把剑,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可劈开石壁。因为这把剑,是她所做的磐龙剑,所以她很清楚,很清楚。
……
抬头的一瞬间,浮生抿着唇笑。可她心里像被扎了无数个窟窿,理智告诉她不能问,不能哭,因为这个过去,根本没有她,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