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漫天血英

神神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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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怀信虽为右卫将军,其实并未在军中效力,晋帝身边设左右卫,官拜四品,明面上随侍君侧,暗地里做的都是避人耳目的勾当。如暗杀不听话的军机要臣、监视皇子与大臣是否结党、暗中监管藩王动向,还有就是追杀风晓月和庄笙,再例如劝降兖州四鬼,如不从杀之。结果靳怀信低估了兖州四鬼的能力,一时不慎着了道,重伤逃至为风晓月临时准备的居所。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四鬼竟敢携人寻至此处,倒是害了风晓月和误打误撞的庄笙。

    “今天就是有飞花娘子加持,你也插翅难逃!”矮子老三紧了紧腿上的绷带,原来之前的打斗他也受了伤,难怪如此咄咄逼人,兖州死鬼睚眦必报,此仇怎能咽下。

    “少啰嗦,打过再说!”靳怀信手中剑锋一颤,携着风啸声冲向四人,而风晓月跃上屋檐,居高临下手里的匕首似长了眼睛死死咬住兖州四鬼,令四人手忙脚乱,倒让受伤的靳怀信同他们打了个平手。一时战斗成胶着状态,随着一声呼啸藏在暗处的伏兵纷纷跃出,风晓月一时兼顾靳怀信这边的战况,一时忙着击杀源源不断的伏兵,渐渐力有不逮,匕首也见了底。她的额头沁出冷汗,想到还躲在屋内的庄笙,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排钢针,如飞花吹雪般扫落地面,伏兵顿时全部扑到在地,魂归天外,兖州死鬼的步伐也被打乱,左躲右闪,风晓月趁着空档飞身冲入战局,边冲边喊:“笙儿,快走!”

    庄笙透过七穿八孔的窗户一直观察着战局,眼见风晓月在劣势中硬是撕出一大片口子,也知道自己在这只会碍事,猫着腰快速钻出屋门,顺着墙根向敞开的院门奔去!

    “老四,逮住她,别让她跑了!”高个子老大眼尖,见有个小丫头想溜,急忙呼喊离院门最近的瘦子老四。那瘦子也发现了,立刻猛虎扑羊的姿态扑了过去,风晓月哪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阻住瘦子的冲势,而靳怀信也猛提精神,将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拦住其他三人。

    可毕竟是重伤之人,还连战这么多招,被三人围住,没留神背上又多了伤口,他摇摇晃晃似是站不稳,但依然拼命左挡右击。风晓月拦着瘦子,又担心靳怀信的安危,心思一乱,被瘦子钻了空,一拳打在她的肋下,风晓月踉跄几步半跪在地,瘦子见机不可失高高跃起,举起和他身体不匹配的巨大拳头当头砸下……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庄笙扑过去,用身体护住风晓月。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在身后响起。庄笙和风晓月抬头,只看见一道黄色身影快速融入空气消失不见,而那瘦子嘴歪眼斜瘫在地上不知生死。

    其他三鬼急了,靳怀信身上又添了新伤,眼看阻挡不住。

    庄笙肩头落了一朵血红的蒲公英,红的耀眼,泛着诡异的妖艳。她抬起头,纷纷而下的血英,汇织成奇异绚烂的幻境,那轻轻柔柔,纷纷扬扬像是在叹息又像在欢愉。众人皆不由自主停了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庄笙,可找到你了,本英快被折磨死了!”奇异美景中插入一句很不衬景的抱怨声,血英中钻出一朵洁白的蒲公英,吭哧吭哧地飞到庄笙面前,钻进她怀里再也不动弹了。

    “小傻子,让我好找!”怔愣的庄笙又一抬头,一袭白衣的桃酒从妖艳的血英中缓缓落下,伴着翻飞的衣袂庄笙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叹桃酒生的真好,连带着他胸口的那朵粉色小花也忽然可爱起来。

    “桃酒!”庄笙惊喜道,扶着受内伤的风晓月缓缓站起。

    桃酒故意板起脸,想想刚才她的不告而别,胸口憋闷不已,为了找她,桃酒不惜耗费精元拼命催动血引术,逼着蒲公英化出无数分身,血英洒满整个洛阳。蒲公英只觉得自己离油尽灯枯、形神俱灭不远了,终于寻到庄笙的踪迹,这才忙不迭赶来。

    “好哇!原来还有救兵!”高个子老大有些不甘地唾道,他妈的,这漫天血英,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是带着老四赶紧走,下次再战不迟。想着,身体一动便欲去拉地上的瘦子老四。

    桃酒斜眼睨着,淡淡道:“你敢!”正好有气没处撒,拿这三个倒霉家伙出出气。高个子老大动作顿时僵住,伸出去一半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就以尴尬的姿态定在那。

    那矮子老三可没有他哥有眼色,上前一步急着送死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老大讲……”话音未落,人已凌空浮起,从十多米高空伴随着嘶吼声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眼耳口鼻汩汩向外流血。剩下还立着的高个子老大和胖子老二顿时睚眦迸裂,也顾不得对方实力有多强悍,抄起手边武器扑向桃酒,桃酒也不还手,轻巧地左躲右闪,向猫戏老鼠般带着两人团团转。

    风晓月放开庄笙搀扶的手忍着痛,来到躺在地上的二鬼身边,伸手探探他们的鼻息,又摸摸脖颈的脉搏,气息全无,心跳已停,已然是死透了。

    她对着靳怀信点点头,此时的靳怀信体力透支,坐在地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危机。

    桃酒噙着的笑意终于透出几分不耐烦,他轻轻一挥袖,地上铺着薄薄一层的血英钻进那二鬼体内,两人犹如被巨石砸中,躺在地上哀嚎。而桃酒心情大好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柄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扇,顺便抛了个媚眼给庄笙,庄笙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

    “大侠,不不,神仙,放过我们兄弟二人吧,求求神仙了!”胖子再也受不了痛苦,转身跪下不断磕头,这根本不是人的能力,他们运气是有多背,竟然碰上有法力的修炼者。

    “老二!不要求他!”高个子老大还算有骨气,疼的青筋爆出,对老二的求饶怒其不争。他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庄笙,有了计较,竟忍着痛,扑了过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能让这帮人太好过!

    庄笙没想到目标转向了她,见高个子老大扑来,急急向后退两步。

    “找死!”桃酒的脸色染上寒霜,像上次对付黑袍人一样,拔下发簪,甩向高个子,眼见簪尖即将插入那人的脖子,忽然凌空飞来一件黑袍,发簪被黑袍的衣角扫落,紧接着黑袍像怪物的舌头伸开将仅存的高个子和胖子二鬼及风晓月靳怀信卷起,迅速消失在空中。

    “娘!”庄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大叫出声。桃酒欲追,空中落下一柄古剑插在院中,又是却邪,桃酒趴倒在地,动弹不得。

    小院中充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小丫头,想救你母亲就要听话,十天后来太极殿,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却邪随着声音的消失也飞离远去。桃酒这才狼狈地起身,拍拍白衣上沾染的泥土道:“有种好好比一场,每次都用这不入流的招数,阴险至极!”

    庄笙走到刚才风晓月站的位置,那枚老旧的桃花簪静静躺在地上,庄笙弯腰拾起,看了良久,才紧紧攥住簪柄,她要救出娘亲,救出失而复得的娘亲……

    外面响起嘈杂的奔跑呼喝声,一群官兵挤进狭窄的院子,最后进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的男子,见到低头沉默的庄笙不禁喊道:“小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透过薄薄泪雾,庄笙看清眼前被官兵簇拥着的是曾今为之心动过的文冀。他比上战场前消瘦了,黑了,但眼神更为明亮,多了几分果敢坚毅。白银盔甲穿在他身上衬出杀伐决断的冷硬。

    旁边探查过地上尸体的官兵,跪在文冀面前汇报结果,可他恍若未闻。他凯旋归来之际,得到的是庄笙离府的消息,可他明明向父母讨过承诺,此次出征如若能帮助父亲大败秃发树机能,凯旋而归之日便是向庄笙求亲之日。可是……对上母亲左躲右闪、忐忑游移的目光,他什么都明白了。母亲啊母亲,您只考虑到门阀士族联姻的好处,却从来没想到儿子的终身幸福可能就此断送吗?

    可他能对自己的母亲做什么,只能默默派人打听,一个人汇入茫茫人海又岂能轻易寻到?庄笙自出了府如投入湖中的石子,还未掀起一点波澜便了无痕迹。之后陛下传来诏令,令其进京述职。此次俩父子战功卓然,陛下升任他为中郎将,统京畿骑兵。

    奔赴马场的路上,洛阳上空血英纷纷扬扬飘落,百姓们被浪漫又绚烂的美景迷倒,胆大的青楼女子伴着嫣红翩翩起舞,孩童们手捧血英比赛谁接的多,众人感叹如此神迹,纷纷猜测是自然现象或是某某坊的表演节目亦或是神仙的福泽。

    文冀接住一只嫣红的蒲公英,手轻轻一捻便碎了。这时,旁边一小巷巷口挤满众多围观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里面激烈的打斗和兵器撞击声,还有什么神仙下凡,解救被困的无辜受害者的传言也出来了,有个别群众搬着把小凳,已经开始口沫横飞地描绘里面千万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仿佛自己亲眼所见。可惜众人也不进去,只敢在巷口探头探脑远远看着。

    这引起了文冀的注意,于是他命众骑兵下马,驱散围观百姓,领兵进入小巷.里面很安静,简直让人以为是那群围观百姓产生错觉。直到亲眼见到一处大敞的院门口横陈的尸体,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院子里横陈着多具尸体,其中还有官府通缉的兖州四鬼中二人。唯一立着的两个活人,一个是从未谋面长相俊俏,吊儿郎当靠着墙的白衣公子,另一个便是魂牵梦萦的那个她。文冀无意识地唤出声,女子抬头,眸中微微含泪,多日不见,她少了当初的活泼俏皮,眼中多了沉静,却更让他心悸得厉害……

    “没意思,没意思,小傻子,我们走吧!”桃酒见被掳走的被掳走,死的死,官府又来插一脚,尤其是遇到那个过去在将军府时令他经常被庄笙冷落的文冀,更是觉得索然无味。

    庄笙已从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文冀于她是不可能了,收起最后一丝千转百绕的复杂情绪,同桃酒携手跃上房顶,在文冀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飞离布满嘈杂呼喊声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