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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江南机缘巧合之下短暂的摸到了剑修的门径,除了有他一瞬间顿悟以外,还有部分原因来自天星子所赠心法,这本心法极为玄奇,从某方面来讲与季江南十分契合。
他只是因银鱼生死一瞬的挣扎而对万物规则有了一些感悟,兵主杀戮,然规则凌驾所有生灵之上,这有点像沈云川说过的剑道之路,剑者需要掌握剑,而非被剑掌握。
规则同样如此,规则是这方天地的秩序构成,佛家管它叫因果,道家管它叫自然,因果注定一饮一啄,自然之道相生相克,佛道两家道统之争成千上万年,其实说到底殊途同归,核心就在规则二字。
规则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又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武道之路再如何叛逆,终脱不开这两个字,规则不可悖逆,人的力量再大也不能与天地相斗,但规则可以被掌握,规则化身万千,而季江南就那么恰好的领悟到了两分,不是剑道规则,而是与他本身最为贴近的杀戮规则。
季江南杀性很重,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曾一度被杀戮所控,后来明正本心将杀性敛回体内不再肆虐,而此时的一场昙花一现的顿悟,则是教他如何正确使用这股杀性,彻底将这股力量掌控。
加之他之前模糊的探及剑意雏形,在道经的洗练下将其融为一体,才成就了季江南不可思议的在剑修门槛上走了一圈。
季江南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走到断层处一跃而下。
骂累了的沈云川吓了一跳,不是吧这小子承受力那么差没能一步登天想不开要寻死?
就在沈云川起身准备去看看时,季江南又两步跳了上来,右手握着泠泉,小腿上挂了八九条银鱼。
原来是拿剑去了。沈云川了然,之前他们几个脱力被困在水里,季江南把配剑卡在石头缝里才没让他们几个被淹死,上来后那把剑也就一直卡在石缝里。
季江南拔剑将挂在身上的银鱼斩落,小腿不可避免的被撕咬出血,衣物破烂,流血不止。
拔剑出鞘,季江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气息涨了一截,从化海初期圆满步入化海中期小成,也不是那种突然暴涨的虚浮,相反气息还扎实的很。
沈云川暗自咋舌,照季江南现在这种速度,很快就可以了踏足丹心境。
湖岸边过来的行船逐渐靠近,看清船头上的人时沈云川暗道坏了,而季江南也看到了船头上的季怀远,眸光陡然大盛。
他会被沈云川忽悠来趟这趟浑水,原因就是得知季怀远也在此处,而且是代宸王而来。
自上次江州试剑会后这是季江南首次再见季怀远去,他有话要问明白,当初在八仙楼问话太仓促还被季怀远设计加上一条弑杀长兄的罪名,梅花山一行又从莫涯口中得知一些消息,综合目前得到的线索,这件事背后水同样很深,季怀远可能也只是其中之一。
但无论如何,季怀远是知情人,他明里暗里做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是为了逼季江南远离江州,正是因此导致季江南越发愤怒,到底有什么是必须瞒着他的?
而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让他对自己的手足下狠手?既然下了狠手又为什么不连他也一起杀了?以季怀远的心机谋略,他若真想杀季江南,足可以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搭上了宸王这条船?季家的这场祸事是否出自宸王之手?
季江南一瞬间想过许多事情,足尖踏石就要往船上跃去,甚至忘了脚下还有一片垂死疯狂的银鱼。
就在季江南提气准备一跃时,后颈突然一疼,使他闷哼一声向前扑倒。
季江南踉跄了两步站稳,转头准备骂人,而对方像是算准的一样掐着他转头的时机往季江南脑门上就是一记闷棍。
季江南晃了晃身形眼前发黑,咬牙切齿的爆了一句粗口。
“沈云川你大爷的……”
才骂了一句就扑通一声栽倒。
沈云川悠哉悠哉的将手中的剑鞘挂回腰上,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季江南,毫无反应。
“啧,这可不怪兄弟不地道,这招我是跟你学的。”沈云川乐了,别说,还挺好使。
见船只越发近了,沈云川连忙拖着季江南躲到翻起的石岩后,和柳傲霜放在一起,收声藏好。
他现在不能露头,这会儿要被来人发现了都得一并带回去,他身上还穿着之前那个六扇门捕快的衣服呢,眼下陈冽在逃,救回去的人一定会集中排查,他,季江南,还有柳傲霜,他们在听涛坞上可是杀了六扇门不少人,柳傲霜还毒死了丹心八劫的李飞,若司徒九还活着,那他们三个就死定了。
偏生这会儿季怀远亲自下来了,眼瞅着季江南提着剑要上去砍人,沈云川只能将他打晕,不能露头啊,只能偷偷摸摸的走。
沈云川自认为打晕季江南藏起来的速度很快,但站在船头的季怀远早在他打晕季江南的一瞬就看见了,季怀远天生目力极佳,自然看清了那个倒下去的身影,也看清了一身六扇门打扮的沈云川。
他怎么在这里?季怀远心头大震,他明明专程上七剑门见过曲难行和江乘月,怎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沈云川怎么也跟上来了?
季怀远手掌骤然握拳,虽然不知道季怀远怎么会在平湖,但看到沈云川一身打扮就猜了个七八成。
沈云川此人来路不详,季怀远在天风堡见到这个青年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人来头不小,虽然他一向不修边幅看着又懒又馋,浑然一副江湖混混的做派,但其却修有一身极为纯正的剑道心法,而且武功修为高他一筹不止。
但那时他与沈云川并没有多大交集,虽然对方身上疑点颇多,但两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在季怀远收到梅花山遇袭的消息时,才得知沈云川与季江南同行一路,二人似乎颇有交情。
这让季怀远十分意外,而后又是深深的担忧,沈云川这种人精于算计,他主动和季江南套上关系,怕所求不浅。
季怀远心下烦扰,犹豫片刻掉头对身侧的捕快说道:“通知湖岸防线撤守,留下一部分组织接应,另外通知楚大人,东陵五城戒严,封锁各路关口,着画师绘像,全力缉拿陈冽!”
身侧的捕快一愣,而后又小声的说道:“昨夜楚大人已经戒严五城,画像也在今早张贴出去了,平湖封锁线已经撤掉了一层。”
捕快说完,看着季怀远不太好的脸色又开口道:“大人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这边有陈捕头和李大人看着。”
在他眼里,季怀远就是压力过太过疲倦,才忘了这命令他昨夜就已经下过一遍了。
季怀远眉头大皱,正愁要怎样想办法调来路口的封锁人员,沈云川那身衣服让他想起昨夜率先趟雷闯听涛坞的那批人,那个方向死了十二个六扇门捕快,其中一个被扒了衣服。
那些是司徒九的部下,屠杀朝廷官员,一旦定罪,死罪难逃。
必须调开路口的封锁,否则他们一定逃不出去。
季怀远心急如焚,却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焦急之下气息紊乱,引得之前搭话的捕快侧目而视。
“先生放心,司徒大人武功不低,应该没事的。”捕快开口道,他以为季怀远实在为司徒九担心。
季怀远不答,眼看离那段坍塌处越来越近,季怀远越发焦灼。
而正在此时,湖面突然剧烈的震荡了一下,远处塌成两半的听涛坞其中一半残岛忽然暴起火光,爆炸响动震耳欲聋,残岛被彻底炸沉,上面的人尽数落水,银鱼再一次开始它们的猎杀之途,火药浓烟再次席卷,惊叫声传成一片。
刚经历过一场爆炸的湖面再次动荡起来,水波翻涌,小船东摇西晃,季怀远站在摇晃的船头,突然灵光一闪,这正是个机会。
季怀远放松身体,不再全力定住脚跟,一个湖浪打来,小船被推得险些翻倒,季怀远被巨大的惯性甩下湖中。
“季先生!”那名捕快大惊,他之前虽没见过季怀远,但也知道季怀远是宸王殿下亲信,没有官职却能担任此次任务的指挥者,在宸王那里身份不低,若是他出了事,怕要惹上大麻烦。
思及此处捕快咬了咬牙从船上一跃而下,奋力去捞落水的季怀远,所幸这片水域他们才清理过,没有银鱼,但一个湖浪涌来,倒推着不断挣扎的季怀远往另一边去,而那里,还有大群的银鱼在逃窜。
这下还在船上的捕快们一一下水,去捞季怀远,小船空了下来。
季怀远有意带着几人远离那条船,差不多了才抓住附近的另一条船只,在船上和水下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拉扯中爬了上去,等水下的人全部爬上来时,毫无疑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几条银鱼。
抓起一把海盐往腰上一撒,正在撕咬的银鱼陆续坠落,很快开始溃烂。
缓过神来的季怀远远远的瞟了一眼那条空船,有船,应该就可以上岸了,虽然听涛坞二次炸毁不是什么好消息,但真的来得恰到好处,湖岸那边会再次抽出一部分去助守湖岸两侧,中间位置薄弱,他二人能否抓住机会逃出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季怀远收回目光看向听涛坞方向,不由得疑惑,怎么还会掀起二次爆炸?
而前方被彻底炸毁的半片残岛处,司徒九左臂鲜血淋漓,看着在湖面上燃起点点黄色火焰,脸色煞白,喃喃道。
“天诛……”
半刻钟之前,司徒九留意到残岛上半歪着的螭吻石雕,最开始的爆炸,就是从螭吻石雕之下传来,石雕位于听涛坞正中,所以爆炸才导致听涛坞一分为二。
司徒九偶然一瞥,在石雕残破的眼窝暗处似乎看见了一点莹莹的绿光,司徒九上前查看,撬开眼窝,还没看清楚就是一阵白光耀眼,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破声响,司徒九被炸飞出去,挡脸的左臂被炸的鲜血淋漓。
但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司徒九变色的是随着爆炸,石雕内部飞出一些块状的物体,从内部溅射出来,在空中变成一团团火焰,落在水面而不熄。
自古水火不容,而不惧水的火焰,在史册记载中,只有一样。
天诛,前朝大楚的开国利器。
眼见周围火焰在湖面上燃起,司徒九面色越发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