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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坐在商场内的一家西餐厅里。
离春节还有几天,商场里逐渐冷清，大多外地人已经回家过年了。商场里的人流稀稀疏疏的，偶尔才能见到置办年货的人，商铺门口的店员无聊地打着哈欠。
服务员给肖南递了菜单。
肖南接过菜单后,一页一页地翻，看得仔细。
若是搁在认识黎茶茶之前，他才懒得看菜单，直接点个第一页的菜便好,横竖第一页大多都是餐厅里的招牌。但是和黎茶茶一起吃饭久了后，他便发现这小姑娘是真的挑食,喜欢吃甜的,不吃辣，对菜肴的烹饪程度也有一定的要求，好比拿这肉眼牛排来说,一定得吃五分熟的，浇黑椒汁,搭配牛排的配餐得是两块奶酪面包,还有一份意面，意面要是条状的,最好是番茄味意面,肉酱意面不行，她不喜欢意面里有猪肉的味道。每一餐,她都得吃蔬菜,绿色的蔬菜,西蓝花最佳，娃娃菜空心菜其次，而生菜是绝对不吃的。
肖南浏览完整本菜单，张口便点菜，一样接一样：“肉眼牛排五分熟黑椒汁，配番茄味意面，配的面包要奶酪面包，还有一小份白灼西蓝花，甜点要香草味冰淇淋华夫饼加一块草莓奶油蛋糕，饮料要芒果冰沙，少一点冰……”一顿，又说：“你们意面是条状的，不是螺旋状的，对吧？”
服务员说：“是的，您要是需要螺旋状的，我们可以给你换。”
“不用换。”肖南合上菜单，说：“再来一份土豆焖牛腩的简餐。”
服务员问：“饮料还有需要的吗？”
肖南说：“不用了，上两杯水就行。”黎茶茶这小姑娘点得多，也吃不完，他正好可以帮她吃完，加上一份简餐，差不多够饱了，那些女孩子喜欢的面包玩意，特别填肚子。
他点完餐后，又给黎茶茶发了条短信，问她还有多久到。
黎茶茶回复还要十分钟。
肖南退出微信页面，打开了日历页面，瞅了眼上面的大年初一日期，略微思索，给甄宝女士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甄宝女士便说：“知道给你妈打电话了？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平时随性我和你爸爸都可以不管你，但是我们肖家过年的规矩你不能忘，不管你爷爷怎么针对你，他始终是长辈，老一辈就喜欢过年团团圆圆，这个我们都得陪着……”
肖南说：“年初三的家宴，我没忘。”
甄宝女士说：“年初一呢？”
肖南说：“妈，我年三十晚上就回去。”
甄宝女士这才满意了。
肖南又面不改色地对空气说了句：“服务员，再添一份餐具，我还有个朋友。”
甄宝女士问：“和谁吃饭？”
肖南这才说：“和黎茶茶，她不回去过年，在学校里待着，我正好碰上，跟她一起吃顿饭。”
甄宝女士一听，说：“不回去过年？在学校过年？这怎么像话？邀请她来我们家过年呀。这么多年来，家里都没个小姑娘过年的，你和你爸一样，都是冷木头，茶茶那小姑娘声甜人乖巧，有她在，家里热闹一些。”
肖南的语气里很是不情不愿：“你让一个男人去邀请一个女孩子来家里过年，合适吗？”
甄宝女士：“也是，确实奇怪，算了吧，我来说吧。”
.
这时，黎茶茶来了。
肖南也挂掉了电话。
黎茶茶问了句：“你和谁打电话？”
肖南眼睛都不带眨的，淡淡地说：“谭明给我推荐一月新番。”
黎茶茶说：“谭明真的是到处给别人安利动画……”刚坐下，黎茶茶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瞧了眼来电显示，讶异地看了眼肖南，说：“你妈妈给我电话了……”
肖南说：“是吗？”
黎茶茶接了。
“……阿姨中午好。”
“……嗯，是的。”
“……对。”
“……啊？”
“……这不太好……啊，那……好的，谢谢阿姨。”
……
黎茶茶挂了电话。
肖南把服务员端上来的芒果冰沙推到她的面前，问了句：“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黎茶茶问：“你跟阿姨提了我一个人在学校过年吗？”
肖南说：“我妈向来神通广大，她一直有关注你，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些话，他说得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很淡定地把服务员端上来的菜推到她的面前，说：“给你叫了白灼西蓝花，等会还有五分熟的肉眼牛排，加黑椒汁的……”一顿，又不经意地问：“我妈让你来我家过年吗？”
黎茶茶拿叉子戳了一朵西蓝花，点了下头。
肖南说：“也行，我妈每年都嫌家里冷清，你来了可以陪我妈多说几句话，要是她给你塞红包，你别推辞，是我们家过年的规矩，就是长辈的心意，但凡去我家拜年的小辈，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见者有份。”
黎茶茶眨眨眼，问：“真不会打扰吗？”
肖南：“没有打扰不打扰，你待着呗，要是下雪了，还能在院子里堆雪人。”
.
黎茶茶是年三十晚上的时候，和肖南一块回了肖家。肖家别墅里的佣人和司机都放了假，回老家过年去了。偌大的别墅里便只剩甄宝女士和她的丈夫两个人。
黎茶茶一进门，甄宝女士便招呼她过去沙发上。
她拉着茶茶的手，嘘寒问暖：“你这孩子，早告诉阿姨呀，要知道你不回家过年，我就提前大半月让你过来住着，阿南也是，竟然临近过年才告诉……”
肖南重咳一声，问：“爸呢？”
甄宝女士说：“在厨房里，家政阿姨都回老家过年去了，你爸说露一手厨艺，你别进去了。我今天在这里提前和你们父子俩说了，过年这几天都给我安安分分的，不可以吵架，知道了吗？”
肖南不以为意地说：“知道了。”
甄宝女士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黎茶茶身上，她摸着她的小手，万分怜爱地道：“你上的综艺节目我也有看，你小时候上的节目我也录制下来了，对比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的小女娃真长大了……”
她拿出手机。
“你瞧瞧，我都把你的照片设成屏保了，别人问我是谁，我都说我家茶茶。”
肖南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到这话，嗤了声，说：“我妈老早就想你当她女儿，我小时候那会儿，天天指着你的照片说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好了，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多好，偏偏不是，是个顽皮捣蛋的男孩。”
甄宝女士捂嘴笑：“可不是吗？我要是身体允许，我真想要个女儿，阿南这孩子打小就独立得很，学什么都快。我这生了孩子，丝毫都没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给他买衣服，他也不要。当时想着没有女儿，把儿子打扮成小王子也成，他就喜欢跟我反着来，还皮得很，干干净净的衣服，他穿一天都跟在泥潭滚了一圈似的，回来衣服都废了。”
似是想到什么，甄宝女士从桌底下拿出了一本相册，翻出了肖南小时候的各种照片。
黎茶茶看得认真，夸了句：“南哥哥小时候长得好看，衣服脏兮兮的，但五官底子在，看着就很有精神气。”
甄宝女士闻言，对于“南哥哥”的称呼有些怔楞，一侧首，却见黎茶茶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张肖南坐在地上，抱着玩具枪支眉开眼笑的照片，眼神分外专注。
蓦然，黎茶茶咳了几声。
甄宝女士问：“生病了吗？这几天天气冷，容易得病……”
黎茶茶说：“没有，就是突然呛到了……”
甄宝女士正想让自家儿子端杯水过来，便见肖南的手掌已经伸了过来，一杯温水递到了黎茶茶的面前，板着脸说：“多大人了，还会被呛到，喝点水。”
黎茶茶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甄宝女士又见到自家儿子站了起来，往周围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餐桌上的果篮上。前不久家里有客人来访，带了果篮过来，甄宝女士觉得好看，也没收拾，直接搁在了餐桌上。
肖南问：“是别人送的果篮？”
甄宝女士应了声。
肖南直接过去，拆了果篮，拿了几个橙子出来，又坐回原位，伸手就开始剥橙子。
甄宝女士很是讶异。
她家儿子在吃喝上都很随便，吃东西也不讲究精致，怎么方便怎么来，平日里让他吃个橙子，他懒得巴不得连皮直接吃进去再吐出来，如今竟正儿八经地剥着橙子皮，这也就罢了，剥了橙子皮后，还仔仔细细地挑着白色的橘络，再掰成一瓣一瓣，整整齐齐地放在果盘上。
然后，对黎茶茶说：“吃橙子。”又问：“想吃草莓吗？”
黎茶茶说：“都行。”
肖南问：“妈，家里有草莓吗？”
甄宝女士说：“没有。”
肖南说：“我去小区里的进口超市买。”说完，干脆利落地起身，拿了手机钥匙就离开。
甄宝女士看在眼里，冷不防的，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欣喜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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