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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皓只觉头痛欲裂。
脑袋中好像有一个阀门被撞了开来,小少年柳含章十三四年来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刚刚受创的脑袋超负荷疯狂运转,导致他整个人像被鬼压床一样,明明内心清醒,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原来他这具身体叫柳含章,是原翰林编修柳维文的独子,有一大姐,已经出嫁,有一小妹,就是之前所见的那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大眼萌妹。
别看父亲大小是个官,孩子也不多,但家里条件真的只能用“惨”来形容。简而言之,就是有啥别有病——他爹一身病;没啥别没钱——钱没有,就有债。
翰林清贵,就是想贪污都没地儿贪污的意思。
最近更惨,由于父亲的肺病日渐严重,被怀疑是痨病,身染恶疾,连这不顶事的官位都混没了,只能拖家带口离开物价高房价高的京城,回老家养病。
家里只有父亲的书童一个男仆,妹妹的奶妈和继母的陪嫁丫鬟两个女仆,他自己十三四岁,别说什么暖床丫鬟了,身边连个伺候人都没有,一直蹭的是父亲的书童。继母自己领着个小丫鬟天天绣帕子补贴家用,绣得眼睛都近视了,好几次对着他喊含烟,当真是十米开外男女不分,五十米外人畜不辨,等冬天,他要是穿个貂往地上一蹲,她准保能吓得嗷嗷叫唤——以为是谁家大狼狗呢。
一家老小回乡,只雇了三辆牛车,男子一辆车,女子一辆车,行李一辆车,便完了,得亏老家路途不远,几天便能赶到,要是远点,干粮都能吃光。
穿越必备金手指呢?
妹有。
系统?
呼唤了半天,siri,小爱同学,天猫精灵,芝麻开门都喊了,根本没反应。
他王皓,生在红旗下的一个大好青年,双一流高校的在校大学生,父母双全,家庭幸福,虽然刚被前女友甩了,但完全没有轻生的意愿,咋就嘎吧一下就穿越了呢?
回想起穿越前的情景,他长叹了一声。
误交损友啊!
早就听说有新型肺炎,他说那大过年的就别自驾游了,老实儿的在家猫着得了,他同学不干,非得出来。这回好,走在半路上,眼瞅着就到目的地了,车开着开着差点没直接杵沟里去——路被挖了。前方几个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严阵以待,桌子上摆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劝返点”,树上拉着俩横幅,一个写:带病回乡,不孝子孙;另一个写:蝙蝠炖汤,棺材反光。
看见第二个条幅的时候他就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真不想的,真的。
可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就能闲到在你一遍遍强调自己只吃猪狗牛羊鸡鸭鹅这种家禽家畜的情况下,非得偷摸点一碗蝙蝠汤,骗你是乌鸡汤让你往下喝,就为了欣赏你喝了几口后捞出一只带翅膀儿的大耗子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疯了一样的呕吐声,事后还笑着说,唉,不要吐唉,很补的唉,我花大价钱特意给你点的哦,滋阴补阳哦。
又滋阴又补阳,哥们儿你阴阳人啊?
想补阳,你吃电线杆子去得了呗。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那口蝙蝠汤他还真喝了。
心绪不宁地往回赶,结果回去的路也封了。大野地也没有卫生间,只能随便找个路边停下,到树底下放放水,结果大冬天的也没下雨平地就是一声雷。
咔吧一声,他就穿越了。
他穿越不要紧,只给老父亲老母亲(好吧并不算老)一具焦黑的尸体,实在是有点残忍。
对此,他只想说,做人,要离损友远一点,雷劈他的时候,真的会连累你。
如果再让他看见他那损友,他一定会对他说两个字:日您!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自驾游之前,他一定会对同学说三个字:滚犊子!
可惜,他并没有那样的机会。
终于理清了心绪,王皓,当然现在是柳含章了,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然后沾了满手粘糊糊的血嘎巴,还有一股葱姜味儿。
呕!
就在他一脸“老人看手机”表情,艰难的爬起来准备去洗个澡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柳含烟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柳含章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虽然他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诚实地告诉他,你饿了。
他面露赧然,尽量露出属于柳含章的含蓄表情,以柳含章日常温柔的语气对自己未来忠实的扒蒜老妹儿问道:“烟儿,怎么亲自来了?你自己可吃了?”
先发制人。
之前满嘴拍戏、穿越、金手指的人不是他,他“回魂”了,嗯。
柳含烟看见他满脸表情丰富得能开染房的样子,心中好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关切道:“哥哥快吃吧,我用过了。头还疼吗,可要我喂你?”
柳含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吃。”
说罢舀了一勺小咸菜,往粥里拌了拌,便想稀里呼噜开造,余光瞥见一脸探究的女孩,猛然收住了动作,一勺又一勺文质彬彬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观察着自己这个妹妹。
小丫头还没张开,肤色也不白,是欧美人很喜欢的健康小麦色,五官却非常出众,眉毛又长又浓,像一弯月,眼睛极大,大到不像黄种人,睫毛浓密卷翘,像两把小扇子,小小的鼻子弧度上翘,唇色微深,却有近乎完美的唇线,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颇有立体感,看着像个混血儿,洋气得很。
他知道古代也有胡姬,在这个架空朝代“大燕”也有,他们的生母就有外族血统,他们兄妹俩都有点返祖,长得都很洋气。
不错,好看,带着扒蒜,有面儿。
在他观察着柳含烟的同时,柳含烟也在观察着他。
活了三十五年,她早已不需要笨拙地一点一点分析对方的举动来判断对方的动机和身份,只一个眼神,她便能看出,他依然不是含章哥哥,却好像已继承了含章哥哥的某些记忆。
对方羞涩,尴尬,小心翼翼,但眼神清亮,显见着年纪也不大,心思干净,没有恶念。
大约是含章哥哥八字轻,不知哪里来的孤魂无意上了他的身,现在一体双魂吧。
眼看着柳含章把一大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恨不得将碗都舔了,柳含烟无声轻笑了一下,舒展的眉目美如画,狠狠闪了一下柳含章的眼,然后将托盘收了起来:“可还要再添一碗?”
柳含章一脸尴尬:“不……不用了。”
柳含烟将托盘放下,又笑了笑:“好,那我们聊一聊吧。”
柳含章点点头:“没问题。妹妹想聊什么?”
柳含烟脸上挂着三分笑意,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又给自己也添了一杯,将茶杯举到唇边轻啜,仿佛喝的不是白开水,而是西湖龙井、金骏眉,品了又品,才说:“你不是故意要上我哥哥的身的吧?”
柳含章一口水就喷了出去。
柳含烟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他咳嗽了半天,又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一脸尴尬地辩白:“老妹儿……我呸,烟儿,我不是孤魂野鬼,我是你哥哥柳含章啊,咱们的爹是翰林编修柳维文,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继母不管咱们,怎么咱们兄妹俩从小一起相依为命,你看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不是鬼上身。”
柳含烟的瞳孔缩了缩:“你把他的魂魄吞噬了么?你是何处而来,为何如此强大,能将我哥哥原身的三魂七魄顶替,还能吸取他的记忆?”
柳含章额角见汗,尼玛古代的丫头都这么人小鬼大吗?这谁顶得住啊!
眼见着这一关实在是难过,柳含章无奈,破罐子破摔:“你咋看出来的?话说回来,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进了这具身体,更没去主动吞噬你哥哥的魂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自己忽然就接收了他的记忆。不是我到底哪儿漏了馅儿?”
柳含烟选了一个比较偏的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哥哥并未远游,口音却变了。”
柳含章怔了怔,尼玛劳资说的不是普通话吗?带啥口音,哪有口音!
半晌,他才挫败地低下了头,双手搓了搓脸,又疲惫地抬起头,缓缓说道:“朕……”
柳含烟一愣。朕?此人难道是哪朝哪代的皇帝?王朝被倾覆,才会有如此大的执念,让魂魄游荡世间至今,才无意间上了小哥哥的身?可他性子如此跳脱,也不像啊……
她正惊疑不定,柳含章的后半截话冒了出来:“朕么明显吗?”
……
柳含烟无语望苍天,得,这一言难尽的口音又来了。
别说,听着,好像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