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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o从来没想过她身体里能有那么多的血可流。抱着她一路狂奔,身后一路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
偶尔会留下一团模糊不清的肉块,都是从Misty嘴里吐出来的。
她没有了意识,七窍流血,皮肤上的裂口一会儿愈合一会儿又崩开。她时而咳嗽,呕出那样的肉块。
Nero已经看得麻木了,不再觉得惊悚。他只是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也不知道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从命运城堡到第二矿区,再到第一矿区、卡米拉码头。
虽然原路返回,可他不敢把她带回医务室,她只会被当做被恶魔凭依的怪物,等待她的是人头落地或者活体实验。
这孩子帮过自己很多次,也救了Kyrie。Nero不想对她见死不救。
“唔…啊……!”
她像是被什么卡主气管,喘不上气。
Nero不得不停下脚步,把她平放到地上。
Misty已经是个血人,珍珠白的头发全部浸泡在脏污的鲜血里。不需要解开她的衣服,就能知道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皮肤还是完整洁净的。
她像被甩上岸的鱼,张大嘴,奄奄一息地挣扎。
Nero咬牙,用鬼手小心固定她的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探入她的口腔。
他触碰到了一团湿哒哒的软肉,分量不小,恰恰卡在她喉管里。
“你忍着,很快就好…”
她根本没有意识,Nero的安抚完全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目不转睛,指尖夹住软肉的一端,慢慢把它往外拉。
唾液混着血水从她嘴角不停流淌,持续打脏Nero的衣袖。但他早就顾不得这些,眼下没有什么比救她更重要的。
终于,Nero在她气若游丝的呻/吟里,把一团疑似肺脏组织的鲜红肉块取出,上边葡萄串似的血泡表面倒映出他愕然惶恐的脸。
他不仅伸手轻轻压在她的腹部,稍微一按。
里边好像空了一大块,皮肤立即出现一个凹窝。
Nero又立即探她鼻息,像快燃尽的烛火那样还剩最后一点点生气。
她的内部在溶解,混着血不停流出伤口,大块的内脏组织则被吐出来…
Nero从没目睹如此惨烈而漫长的死亡直播。他一点不想承认她的生命之火就快熄灭了,但他真的无能为力。
“只有奇迹能救她了,奇迹…”他猛然想起什么,从苍白的恍惚中回神,身体又有了力气。他抱起已经没多少分量的小小身躯,朝工坊的方向急奔。
“该死!Dante!你现在在哪儿?你女儿快*屏蔽的关键字*你知道吗?”
一路上,他不停叫骂,希望他可以听到声音,出现在自己面前。
咚!
Nero一脚踢开工坊大门,锁扣和铁链随地散落。平日里他很爱惜这个地方,不会粗暴破坏。
Misty不会怪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小女孩放到沙发上,冲进仓库,在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造型精致的玻璃瓶,里边盛有半瓶宝蓝色的澄澈液体。
这些漂亮的液体是从无数蓝玫瑰鲜花中提炼出的精华,既散发那种不可复制的独特香气,还浓缩了为培育这种奇迹植物而施加的魔力。
最开始,Nero只想留住蓝玫瑰的颜色和味道,却没料到会萃取出魔力浓度如此精纯的液体。
他试着尝过一点,就一小滴,当时疼得他误以为整条舌头快被腐蚀掉。可缓过劲后,他明显感觉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有力,并让因任务而缝了七针的伤口一夜修复。
可以作为力量增幅或紧急救命的药剂。Nero这么想,本打算等Misty回来再和她讨论。
现在,这瓶宝蓝色的芬芳药水得提前派上用场了。
“Misty,原谅我…”
Nero喃喃着,小心地拧开瓶塞,深呼吸后,把瓶口朝她嘴里猛的一灌。
她几乎是在液体刚和口腔接触的瞬间剧烈挣扎。
“不行!你必须喝光!一滴不漏!”Nero用鬼手死死捏紧她的嘴。即便如此,还是有宝蓝色液体溢出指缝,滋滋腐蚀原本坚不可摧的硬壳。
如果鬼爪都无法幸免,那她呢?
Nero蓦地感觉天旋地转,后脑蓦地一疼。
Misty压住他,挥出的双拳险险改向,把他头侧的地面砸裂。她始终瞪着猩红发亮的双眼,五官因为剧痛走位扭曲。
他仍捂死她随时要咆哮的嘴,一遍又一遍鼓励她吞下那些液体。这是一场生死*屏蔽的关键字*,Nero豁出去了,希望她可以配合,然后祈祷奇迹会降临。
“你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Misty并不能看清Nero,她的神智其实还被困在混沌中,只是本能地抗拒持续不断的蚀骨剜心的剧痛。
总算,在Nero态度坚定的努力后,他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她脑海里,微微叫醒记忆的幼芽。
伴着艰涩的吞咽声,她剧烈颤抖着抬起上半身,双眼里的猩红如浪潮起伏般闪烁不定。
“N…e……”
他试着移开鬼爪,从她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间,听到支离破碎的字眼。
她确实是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Nero抬手按在她的双肩,轻声说着:“是我,我在这儿…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不会有事的。”
Misty仍然看不清他,意识也还未完全挣脱泥淖,但他的声音让她萌生了归属感。表情渐渐缓和,她阖上眼皮,顺着重力,把自己掷入他的怀里。
蓝玫瑰的奇迹得以延续,浑身细密的伤口在慢慢愈合,虽然速度还不够快。
“足够了。我做到了…”
Nero感觉自己才像那个刚*屏蔽的关键字*一次的人,仰面瘫倒在地上,鬼手无意识抚摸着枕在胸口的小女孩。
蓝玫瑰的香气在净化浓烈的血腥味道。仿佛神经里的忐忑不安的褶皱也被逐一抚平,Nero深叹着,不禁闭上了眼睛。
*
**
Noah和带着X-fly的August持续寻找Misty,他们行事低调,没有引起骑士团的注意。
Rosewood去了湖底花园还没回来,Dante更是不知所踪。
不过Misty还活着,不仅是继承人之间的感应,血脉间的联系也如是反馈Noah。
但只要和她的距离拉得稍远,Noah就无从察觉。这时得仰仗X-fly更为强大的感知力,Misty现在的身体是它亲自合成的,最清楚她的状态。
可就在刚才,X-fly失去了方向。
“别着急。”August拉住正要冲出命运城堡的Noah,“这里机关太多,单独行动并不明智。”
Noah回想起险象环生的来路,愤恨地咬牙甩开August的手,又一拳砸上墙壁:“为什么连续两次你都不阻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有多乱来!”
August面色平静如水,他低头看向手里雪亮的匕/首,上边倒映一双冷清的黑眼睛。
“我想她在逐渐找回从前的身体。”
“Rosewood不是说了,要是没有依附Patricia力量的材料就没法彻底修复吗?”
“意思是,你更相信她遭遇了不测?”
“我没有!也不可能会这么想!”
“那就保持冷静和乐观。”匕/首在August穿戴白手套的修长指间转动,随即划出一道锐利的直线。
一只Frostsaber的额头被扎中,从半空摔在地上,痉挛几下后身体冰晶化,最后碎裂。
August坦然自若打量从房间暗处现身的各类恶魔,一手托起肩膀处的凝胶恶魔:“她承诺自己绝不会以身犯险。我选择相信和等待,无论是empty,还是Misty。”
Noah不知道August是没心没肺还是故弄玄虚。他把烦闷发泄到恶魔身上,外骨骼形式的漆黑利爪轻易撕烂任何敢在这时候冒犯他的障碍物。
“趁现在,去吧。”August吩咐X-fly。
凝胶恶魔身体一下子延展,变得如蝉翼一样纤薄。一路上,大多数恶魔都被处决,房间机关也被解除,它能放心把感官置身命运城堡的更多区域。
没多久,X-fly带二人来到一楼大厅的中庭,在大块大块碎裂的冰面上发现一滩凝固已久的血泊。
Noah尝了尝,再三确认后才向August点头:“是她的血…”
August绕着血泊迈步,不徐不疾地说:“X-fly一路在追的是这种血的气息,但它失去方向,就意味你姐姐的血发生了质变。然后,别忘了她拥有的gift是什么。”
empty(本源),血液净化,保持自身的高洁纯粹。
对于赖以血气力量的吸血鬼,得到这种gift无意是天赐恩宠。而Misty就是被Patricia偏爱的幸运儿。她被祝福,会被这份恩赐持续保护。
所以X-fly失去对她的感知,很大可能是她的身体正在经历重塑。
Noah不解地忖道:“谁给了她依附了Patricia力量的材料,Rosewood说过他回来的时候会先和我们汇合?难道他先行一步?”
“有可能。但有一点我能确认,她不会夭折。Fortuna,她的故乡永远杀不死她。”
盯着始终坚信不疑的August,Noah不禁有点被他的固执感染,心里的焦躁缓和了些。
但俩人没有因此怠慢,迅速沿着血迹蔓延的方向,向Misty现在的所在地进发。
Rosewood确实没有先行一步。
准确地说他还没离开湖底花园,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妹妹Daisy。湖底花园必须有人看守,那里不单纯是吸血鬼王族Patricia曾经的下午茶庭院,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Daisy早就对魔剑教团干的一系列“好事”心怀不满。这次她让Rosewood替自己看家护院,亲自来到湖外世界。毕竟她更熟悉如何治愈Misty,而且想好好收拾那个道貌岸然的邪教组织。
她很幸运,乘船抵达卡米拉码头时,她发现了遗落在地上的血渍。她尝过,分析出了三种不同的气息:Rosewood的,类似Misty的,外加一股不知名但同样强劲的魔力。
misty就是凭借三种来源不同的身体材料得以存活。
但这种活法在Daisy看来和苟且差不多,混合肉体绝对驯服不了empty。那颗已经被Patricia祝福并诅咒了的*屏蔽的关键字*会排斥这种侮辱性的大杂烩。
顺着血迹,她穿过郊外的树林,远远看到已经废弃的兵工厂。苍白的月下,阴森的轮廓。走近了会看到覆盖墙体斑驳的青苔、生锈的铁门、破裂的玻璃窗,旺盛的野草。
风中偶尔响起的乌鸦叫声。
“这儿真是个邋遢的地方。”Daisy不禁低头看向尚未沾上泥泞的米黄色裙摆,懊悔自己怎么不穿裤装再配一双长筒靴。
不过她走得时候太急,完全忘了换衣服,匆匆挖走自己和黄蔷薇的母株,只把手简单清洗就离开花园。
“站住。”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Daisy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她不屑,没回头,细长的脖颈仍高傲地挺着:“先生,你应该说‘女士,请你站住’。”
静默片刻,他老实照做。
“女士,请你…”他顿一下,“麻烦你把头转过来。”
Daisy在心里笑他可能是个傻子,不急不慢地转动脚跟,向对方展示自己优雅的侧面线条。
Joe稍微吃了一惊,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可哪有仙女半夜三更跑来这片荒芜的区域,而且她的头发又呈现不寻常的鲜艳红色。
Joe不由得握紧手里的长矛,并保持随时用盾牌防御的姿势。
“你…”Daisy从他这两种隐隐流火的武器里察觉出异常,“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我是谁吗?”
“一个可疑的女人。”Joe一点不客气。
“看来,舌头对你来说挺多余的。”Daisy满带一副傲然的表情,石榴石般美丽剔透的眼眸闪烁着灼灼的光。
Joe正想驳斥她几句,却惊讶看到随着她指尖亮起火苗,自己的武器仿佛与之共鸣般有规律地发亮。
Daisy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咋舌道:“怪了,我从不在外界留下丁点儿很近,你们魔剑教团如何得到我的力量的?”
“你的力量?”Daisy的话让Joe很震惊,“你不是人类,对吧?”
“我不是又如何呢?听上去,你被上边的人耍得团团转啊。让我猜猜,他们把长矛和盾牌给你,说这是被祝福过的神器,要你拿着它们好好卖命。是这样?”
基本正确。
Joe后背不禁沁出一层冷汗。脑中闪过几组画面,他急声问Daisy:“你和Misty是什么关系?”
Daisy打算先探他的话:“什么Misty,她是谁?”
“她…”Joe回忆着,把长矛慢慢垂下,“我喜欢的女孩,三年前她被执行*屏蔽的关键字*,人们都说她是个恶魔。”顿一下,他大声反驳,“这是错的!她就算是恶魔,也绝对不会干出杀害父母的事情!”
“我对她到底做过没有不感兴趣。然后呢,为什么你说她和我有关系?”
“在行刑的时候,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升起火焰。等火散去时,她已经不见踪影。”Joe端详手里流焰时亮时暗的长矛和盾牌。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坦白:“在火焰出现前,有几片野玫瑰花瓣从她手里掉下来。后来教团的人清查她家的时候,找到了残留同样花瓣的瓶花……但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些花瓣蕴含火焰的力量,长矛和盾牌上的野玫瑰图案其实是这么来的。不然我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使用他们这么久!”
“是啊,不然就显得你太没良心。”
“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相信她没死,我看到她出现过一次!”
Daisy耳膜被他吼得发胀发痒,没想到Misty还落了这么一笔风流债。
“我不知道,又不是我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你的。”Daisy可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现在的Misty,empty对那具混合肉体的忍耐应该到了极限。
“……你说得对。”静默好一阵,Joe才苦笑着摇头,“我应该回教团问个清楚。”
Daisy其实做好了和他大动干戈的打算,但没料到他说走就走。一想到Misty随心所欲、自由烂漫的处事态度,她不禁觉得这真是什么样的性格吸引什么样的人。
算了,让他去吧。
Daisy继续顺着血迹前进,又立即纳闷儿:他瞎吗,地上那么明显的痕迹都看不到?
事实上,Joe就是在路过郊外树林时发现这些血痕,才一路追过来的。
而他被Daisy的出现和她说的话触动,头脑发热,直奔教团总部。跑了好一阵后才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血迹!
他懊恼地回神。虽然对自己的武器来源非常在意,因为这可能牵扯到Misty的去向。但那些斑驳鲜红的印子同样勾住他的心神。
咬咬牙,他还是选择继续未完成的搜查,急忙朝废弃兵工厂追去。
但是这次换成别人拦在途中了。
和自己短暂交过手的凝胶恶魔,外加两个陌生男人。
“你的武器…”棕发绿眼的年轻男人率先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他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你会驱使…恶魔的力量?”
他明显是临时改词。Joe眉毛皱起,认为对方很可能认识刚才的红发女人。
August静静观察Joe的表情,分析他长矛和盾牌的气息。和Rosewood的味道相似,但有差异。力量应该来源于他那个久居湖底花园的妹妹。
难道他妹妹已经遭遇不测,被制作成了魔武器?
August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眼神示意Noah不要轻敌。
Noah轻微点头,发动Flora(万物向阳)的力量。大地里的铁质被迅速提取,以利爪外骨骼的形态覆盖他的双手。
“交给你了。”August带上X-fly,迅速隐匿于月光照不到的暗处。
Joe目光阴沉地瞪着挡住去路的Noah。“很好,你是个恶魔。”他让盾牌和长矛被烈火缠绕,主动发起进攻。
Noah冷酷地勾起嘴角,深绿眼瞳转瞬染成炽热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