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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瓣在微微颤动。
Nero以为Misty受了今夜的巨变惊吓,无力言语。没有犹豫,他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再也不想放手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一次拥抱喜欢的女孩子,会是在这样一个风起云涌的险境里。
必须保护她。
这个决心不停膨胀,把勇气放大到极限。Nero根本不把追来的骑士团成员放在眼里,他必须战斗,除了手里的剑,再没有什么能替她守住最后的自由。
一圈鲜血淋漓的分界线被画在两个人和数名受伤倒地的骑士之间。
“Misty,你快走!”
Nero把redqueen的火焰推进器拧得震天响,随时等着下一波追兵。他的女孩很聪明,她一定知道如何生存并争取到一个更好的未来。
就算他不在那个未来里。
Nero嘴边浮起一抹苦笑,但眼神依旧坚忍不惧。
可不参与又何如,那个未来由他替她开辟而来。
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能让Nero越战越勇的了。
Misty却纹丝不动,她根本寸步难行。
时间已朝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而去——她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机会,没有向从前那样推开他的胸膛,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不。
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承受得起吗?
不敢想象,所以唇瓣始终颤抖。
她刚刚在他一腔热血的爱恋中,无从抵抗地被焚烧了虚张声势的伪装。这一次她的心血淋淋地暴露了出来,痛哭着想要回应他的热情,说着自己渴望被再度紧紧拥抱。
她也同样那么喜欢着他!
眼前,越来越多的骑士团成员倒下。
Misty看到Nero的爱剑已经鲜殷红灼目,银白的发丝被血液浸染。
你还要等着得到鬼手、复原阎魔刀、邂逅Dante……
你还没和Vergil相认,他是你的父亲。你不是孤身一人,从来都不是……
Nero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没料到Misty无声无息地靠近,把头抵在自己后背。
“你还没走?!”
Nero用一种带着怒意的惊愕情绪,猛地转过身。
Misty已经把身体重量完全交付给他,自然地随惯性落入他怀中。
Nero咬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毫不犹豫对骑士团的人出手,已经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但是Misty不能被卷进来。
“快走,趁我还能为你拖延一阵。”Nero用尽量温和的口气催促,最后一次拥抱她,短暂又用尽全身力气。
Misty只觉得自己快要碎在他怀里。然而下一秒,被挤压的胸腔骤然舒张,无尽的怅然和空虚席卷而来。
“我不要…”她哽咽着,抓住了离自己而去的那只手。
Nero看着她,不超过三秒,他毅然抽出手,决定再也不要回头。
Misty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清Nero的背影,眼睛被又热又汹涌的泪水溢满。她悲戚地咬住嘴唇,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肌肉紧绷的臂膀。
“我走不了!我哪儿都去不了!我永远都困在这里,我永远都出不去了!!”
Misty彻底忘了自己已是继承吸血鬼王族力量的恶魔,忘了自己为何会造访这段过往。
现在她只是一个因苦恋而备受煎熬的普通少女。今夜的她无力同时挽救父母和自己的性命,也让喜欢的人心碎了。
这是让她死一百次、死一千次都无法弥补的。
“Nero,你听我的,你好好听我的…!”Misty拼命转动大脑,强/迫它不要继续沉迷于懊悔。她急切地捧住Nero的脸,再捂住他的嘴。
“你就说这是我干的,是我干的,明白了吗?我是恶魔,我操/纵了你。我能做到,他们会相信的。”
声音颤抖却吐字飞快,因为她不准他插嘴、也不准他说一个不字。
但这只是她以为。
Nero用压倒性的蛮力握住她的手,轻易移开。
同时他吻了她,第一次,但是很粗暴。
夜风为他们惊慌地静止数秒。
当Nero尝到铁锈的味道,才慢慢松开牙齿,离开那双渗血的唇瓣。在她愕然呆滞的视线中,一边用指腹擦去她面颊的泪渍,一边冷冷地说。
“闭嘴,然后跟我走。”
Misty的眼泪顷刻更为汹涌,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悲喜交加。她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搂住Nero的脖子,泣不成声。
Nero知道她无法一个人逃走。估摸着下一波追兵到来还有些许时间,他打横抱起她,进入密林幽深处。
她野惯了,也见过或丑陋或奇异的恶魔。可Misty却觉得这片月光也无法渗透的树林会那么死寂可怕。因为两个人是已经穷途末路,她不知如何扭转乾坤。
可只要Nero愿意照她的做,一切还有转机。
“Nero,我…”
“如果你还想让我撒那种无聊的谎,我不介意把你舌头咬烂。”
Misty瑟缩一下。Nero不自在地把眼睛别开,小声说一句抱歉。
她在他面前就像只爪子都没有的小猫。Misty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禁消极地认为,既然他有意和自己共苦,为什么不享受这个怀抱呢?
她抬眼看他的脸,不禁感到时间的神奇。不过是经历了片刻的意识朦胧,儿童特有的圆润面庞就变得棱角分明。
而那只把自己手腕堪堪握住的小手,现在已经稳稳抱着她走过幽暗的密林,星光点亮他的眼睛,好像浸过泉水的蓝色玛瑙。
Misty忽的很想现在有雨洒下来,这样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哭了。
但他已经见过自己的狼狈不堪,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傲他也看到了。
还有什么是Nero不知道的?Misty自己问自己。
回答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也喜欢他——过去喜欢,未来喜欢,从未来回到过去也还是喜欢。
站在一处临海的断崖上,头顶的银河还很璀璨,但海面的大雾正迅疾地飘来。Nero认为这可以暂时掩盖二人行踪,便把Misty放下,准备找可藏匿的山洞。
Misty伫立在天地与海之间,望着星辰倾吐——
“我对于你,如鲸向海,似鸟投林,无可避免,退无可退。”
闻言,Nero停下寻找的脚步,反复端详她的侧脸想要找出这句话的意思。他很少看文学丛书,那些文字不比祷告词有趣,乏味得如出一辙。
不过也可能是他不擅学术钻研,无法像Misty那样灵活地化晦涩为轻盈的通俗。
她应该想对自己表达某种感情。Nero认为这次不能错过机会,他有权讨要到解释。
“那个,你…”
然而刚开口,他就词穷了,恨不得回到以前多啃两本辞海。
“DNA里的氮元素,牙齿里的钙元素,血液里的铁元素,还有你吃掉的东西里的碳元素,都是宇宙大爆炸时的万千星辰散落后组成的…”
Nero还没把问题憋出来,只听Misty又仰着头说了一段。他再次气恼书到用时方恨少。
“向往蓝天,向往夜空,却不知遍地星光。”Misty坐在一块石头上,拍拍旁边的空位。她看向Nero:“小星星,你可以坠落了。”
Nero略微歪起头,对那声“小星星”感到别扭。他眼神游移着,挪动脚步坐过去。
他并不知道Misty已经接受当下,对这个全新的过去敞开了心扉。
既然已经让你陷入痛苦,甚至致你于死地。所以,至少在最后一点时间里坦白一切吧,你会觉得安慰些。
会这么想,是因为Misty有预感,她还要再经历类似的境遇——无论如何Nero都放不下她,无论如何自己都逃不过今夜。
父母不会幸福长寿,而Noah会过早面对坎坷的命运。
让我下次再认认真真地改写一切吧,现在已经来不及。Misty苦笑着叹气,把思考至眩晕的头慢慢靠在Nero的肩膀。
“你现在接住我了,但我早就是你的星星…”
Nero身体明显僵硬一瞬。他不懂四字诗行、不懂宇宙大爆炸、不懂星辰的隐喻。他只明白一点——她在说她是他的,早就如此。
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憬悟,他伸手搂住她,给了她额头一个轻轻的吻。
海雾弥散,月在逃遁,密林里隐隐跳动火把的光点。
不会再有这么四面楚歌的浪漫。任何诗人、任何笔触都不描绘出她和他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
海雾彻底笼罩了断崖。皮肤和眼睛都变得湿润,好像淋过雨,身体要融化在温暖的夜色中。
Misty闭着眼睛,脑中自然地浮现看过的诗句——
“雨水是世界巨大的屏障,是在地面上流动的星河,是植物蓬勃欢愉地交谈,是夜幕之后花朵的□□。”
已经不需要再琢磨她又想要抒发什么感想,Nero心满意足地回应:“我没看到下雨,星星也看不到了。这里没有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