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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婉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原来她是饥饿过度,身体极度虚弱,刚才晕倒了。
“小孟,你先别动,刚才给你输了点葡萄糖液体,你缓缓再起来,免得又晕倒了。”
说话的是林护士。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孟婉月刚要坐起来,一双大手把她又按了下去。
“你怎么不听话,都晕倒了,就别再逞强了!”
孟婉月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战旗。
“刘参谋,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
“你这是……”
“要不是来给你们送药品和粮食,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嗯,我来了有几个月了。”
“这里太危险太艰苦了,你不该来这里!”
“怎么不能来,你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是男人,你们女同志不一样!”刘战旗有点想发火。
“那林姐也是女同志……”孟婉月小声嘟囔。
“你!”
刘战旗没有办法,只能来硬的,“我回去就让老赵把你调回去!”
“我不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告诉我,在延安呆的好好的,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
孟婉月鼓起勇气,看着刘战旗,眼睛亮亮的。
刘战旗傻了。
这是他想过,渴望过,但不敢深想的事。
这大半年来,他以为早就放下了,他早又重新戴上了那个冰冷的面具,战争残酷,他无法留恋那些温暖。
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她比他勇敢。
刘战旗没有说话,慢慢走到孟婉月面前,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一阵澎湃,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千里之外,孟宪臣和梁子文又一次爆发了争吵。
长沙城里,灯红酒绿,几个军官在湘之韵夜总会里推杯换盏,梁子文闷闷不乐的独自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
“梁兄,怎么?又在忧国忧民了?”
上尉张仰斋搂着一个妖艳女郎,步履阑珊的走过来。
“来来来,别一个人喝闷酒了,丽娜,把你那些小姐妹,挑几个漂亮的,好好陪陪我们梁上校!”
“张仰斋,你整日花天酒地,你作为中国人的良心在哪里!”
梁子文怒不可遏。
“哟哟,说的大义凛然,你不也来了吗?”
张仰斋满脸玩世不恭。
“你!要不是宪臣生日,我会和你们一起胡作非为?”
梁子文抓起衣服,准备离开。
“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
有人过来劝解。
“对啊,都不想这样,没办法,苦中作乐!苦中作乐嘛!”
“你们!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要么垂头丧气,要么纸醉金迷,没有一点当年的意气风发,我们在军校时的誓言,大家都忘了吗?”
梁子文痛心疾首,“团结一致,亲爱精诚!你们还记不记得?”
大家都默不做声。
“梁兄,我建议你飞去重庆,亲自向校长情愿,老头子一声令下,我们兄弟绝不退缩!现在你跟我们说这些有啥用?”
张仰斋阴阳怪气的说道。
梁子文忍无可忍,一拳打向张仰斋。
生日会不欢而散。
“对不起,宪臣,把你的生日会搞的一团糟……”
回到驻地,房间里只剩下梁子文和孟宪臣。
“子文啊,那个没什么,本来我也不想搞什么生日会,都是他们几个,我也不能拂了兄弟们的情谊!”
孟宪臣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宪臣,你说校长他是怎么想的?当年韩复榘放弃抵抗,校长将其秘密处决,当时我暗中叫好,觉得校长他抗日的决心很大,没想到……”
“你看看现在,徐州一战,撤退至武汉,武汉又撤,退至长沙,现在广州都丢了,等长沙也守不住,难不成要退到重庆?”
“够了!子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过去你怀疑韩复榘也就罢了,现在你还质疑上校长了?”
“我不是质疑,我就是不理解,这是什么战略战术,现在日本人这么猖狂,八路军在晋察冀和鲁南地区,打的很是解气,我们为什么按兵不动?”
“不是说好共同对敌吗?同是中国人,为什么不能同仇敌忾,我们有先进的武器弹药,如果联起手来,一定能早日把小日本赶出中国!”
“子文,你不觉得你很危险吗?军人的天职就是要服从,你想的太多了!”
孟宪臣脸阴沉着,他觉得梁子文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了,我去岗哨看看,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以后不要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了!我不想听!”
“我有什么可反省的……你别走!”
梁子文话没说完,孟宪臣就径直走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身后就传来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圣城。
自打汪精卫政府和日本人签订了《日支新兴关系调整要纲》,日本人整个控制了山东半岛,山本六郎在圣城成立了保安队和侦缉队,侦缉队由孟婉云负责。
孟婉云手下约摸二十多个人,多是圣城里游手好闲的混子,平日就不干人事儿,偷鸡摸狗下三滥,不然也不会干这种人人唾弃的行当!
他们其中有两个“出类拔萃”的,被孟婉云视为左膀右臂的得力干将。
一个是城中“素馅大包”包子铺张老板的儿子,张若熙。
要说这张若熙也是个人才,当年他也是参加过陆军学校考试的人,可惜只差了几分落了榜。
他心中不服,瞒着家人跑到北平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在二十九团当过三个月的兵,七月和日本人一战,竟然吓破了胆,临阵脱逃,跑回了老家。
东躲西藏了一年多,感觉没人知道他逃兵的身份,他再次出现在圣城,凭着能写会画,诡计多端,投入孟婉云手下,深得上司赏识。
张若熙身材瘦小,眉压眼,鹰钩鼻,眼神阴郁,不苟言笑,常年挂着若有所思的模样,连他自己的亲爹张老根儿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关键是他在人群中根本不显眼儿,没事往哪儿一蹲,他就能探听出一堆事儿出来,简直是孟婉云最锋利的一件工具。
另一个,便是曾经在圣城东府大酒楼唱曲儿的陈九龄。
要说这陈九龄,凭姿色可不逊于孟婉云,九岁出道唱曲儿,十五岁便红遍圣城。
她一上台,那眉眼流转恰似春水,轻启朱唇笑靥生辉,一开嗓便如黄莺般清脆婉转,迷倒过不知多少达官贵人。
十几年前她被当时的军阀胡仕奎霸占,本来胡仕奎打算娶她做六姨太的,没成想二姨太暗中使坏,派人弄坏了她的嗓子,让她再也不能上台。
胡仕奎见她魅力失了大半,立马弃了她,任她哭叫哀求不为所动,北伐军打来后,胡仕奎带着一家老小逃离了山东。
当时陈九龄已经身怀有孕,她冒险打胎,差点丢了命,从此不能生育,又不能再上台唱曲儿,没了生路,无可奈何做了暗娼。
当她找到孟婉云,请求加入侦缉队的时候,孟婉云从这个还有几分姿色,声音沙哑的女人眼睛里,看到了阴冷和狠毒,还有不甘人下的强烈欲望。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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