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他的眼神,是冷的

兔大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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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檀看着眼前名叫季忻的年轻人,巧笑嫣然,人畜无害。

    “那么,合作愉快。”季忻说完站起了身子,伸出手举到魏檀的鼻尖。

    魏檀迟疑了一阵,最后坐着和他握了握手。

    “马斌,送一下客人。”白雪霜说道。

    季忻没有拒绝,马斌拿起车钥匙,送他去机场。

    人走后,魏檀和白雪霜回到酒店房间,将U盘插入电脑。

    里面有很多段视频,看了不到一分钟,魏檀就捂住了脸,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窗边。

    他打开窗,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点,就站在那里,魏檀掏出了烟。

    打火打了两次,烟头的红色灰烬才开始明明灭灭。

    一心一意地吸一支烟不用一分钟,可是身后电脑里的嘈杂声却让这一分钟显得无比漫长。

    白雪霜捂着嘴哭了起来,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无法忍心看下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她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视频一段接一段地放,白雪霜直接盖上了电脑。

    魏檀呼出一口气,可是手还在抖。虽然在文字之间想过那情形该会是怎样,但是看到视频以后,他才知道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

    笛平临走之前的眼神宛若一把锥子,刺破了魏檀最后一丝念想。他当年果然错的太离谱了,伤笛平最深的不是那些陌生人,而是耳鬓厮磨的枕边人,也难怪他会说出那样的狠话。

    魏檀连抱一抱他,都没有资格了。

    在季忻这里,魏檀用两个资源换了一个U盘,他不觉得贵。毕竟视频里也有季忻的身影,他受过的委屈比笛平更甚。

    在见到季忻之前,魏檀本来对季忻抱着偏见。然而见到季忻以后,魏檀才意识到,这一点点偏见都是对季忻的伤害。

    未知全貌,不可置评。你没有经历过,就无法去用你的世界观揣度别人伤痕累累的心。

    男孩的皮肤苍白到几近透明,鼻梁在阳光下透着粉色的光,牙齿很整齐,浮着并不开朗的笑意。

    白雪霜问:“你是哪里拿来的?”

    季忻喝了一口咖啡,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事。

    “当年在学校就读的学生的空间里,哪里都有。”

    他的笑容消散下去,好似陷入了回忆。

    当白雪霜确认季忻愿意把视频放出去的时候,季忻又笑了:“我现在很漂亮,漂亮到我妈都认不出我来。”

    他笑的很骄傲,好像真的和过去剥离了一般。

    看着季忻,魏檀的心突然一抽,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在他们不曾知道的角落里,有多少孩子依然陷入在这样的困境里呢。

    本以为见了季忻就能将事情全部澄清,可现在,魏檀陷入了矛盾。有了视频又如何呢?发出去,也只会是对笛平的二次伤害。

    人也不是草木,在一次两次的伤害以后,还能保持镇定。

    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校园拳王给老子死!”、“笛平今天死了吗?”、“赞同笛平明天暴毙的点赞”、“点赞一次,笛平死一次”、“笛拳王还配做人吗?”、“笛平是给自己打了还我漂漂拳吧哈哈哈哈哈”、“笛平新曲《他和他的拳击手套》”、“魏檀怎么不发声了?之前不是澄清的很欢吗?”、“心疼魏檀”、“早就觉得笛平的人设很假了,之前《颤抖吧》他推搡路溪痕也是故意的吧!”、“之前看到说笛平私下脾气还不相信,这下真的服气了。”、“wb给老子死,热搜还在降!资本的力量呵呵”、“看看我wb里的视频,被笛平校园暴力的男孩真的太惨了。”、“热搜夫夫不发视频了吗?他们不是最喜欢澄清了吗?”、“笛平还有脸告营销号?【呕吐】【呕吐】【呕吐】怎么不去死”、“校园暴力,亲妈暴毙,哦对不起我忘了笛平妈早死了嘻嘻”、“你不是很喜欢校园暴力吗,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怎么样?”

    网上的各种诅咒谩骂还在继续,哪怕再有十个公关部门也无法将场面控下来。就连工作多年的Jessy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网络暴力的真正含义。

    集英新锐阴云笼罩,以前只觉得当艺人都需要一颗强心脏,如今看来只觉得艺人应该有一双盲眼才行。

    也许听不见看不见,就不会难过了。

    笛平坐在落地窗前,十分安静地捧着一杯茶,他看着窗外的一只鸟,就这样发呆。

    从魏檀的房子搬出来,笛平暂时住进了傅瑞的家。

    本来是想去牧子溢那里的,可他的经纪人以死相逼,死活不让。最后,牧子溢居然把他带到了傅瑞家里。

    牧子溢熟练地来到傅瑞的小区,熟练地刷卡进了住宅楼,熟练地输入门锁密码,熟练地给笛平倒了一杯水。

    笛平歪着头看牧子溢,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

    傅瑞裸着身子从房里走出来,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又淡定地走回房间,再出来时,衣物整洁。

    对于笛平的暂住,傅瑞没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拉着笛平去看他新写的歌。

    笛平觉得这个世界还挺魔幻。

    事情发酵已经两天,他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傅瑞家里。

    面前的桌上堆着一叠泛黄的书信,最上面是和魏檀公开恋情时候他写的那一封。笛平对比了好几遍,虽然后来的笔锋更为凌厉,但这些信件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

    本来笛平视这些信为珍宝,现在,那好像不过是一些承载谎言的容器。

    回过头来再看一遍那些内容,和魏檀的真实生活有太多不同。笛平才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活得很天真。

    魏檀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只觉得这是玩笑,是恶作剧,所以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善良的人下场大多不好,笛平自嘲地笑笑,为什么他到今天才发现这个问题呢。他反思了很久,不知道这是他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反正有哪里,一定出了错。

    笛平拿起一把剪刀,首先将那封告白信一刀两断。魏檀写在里面的情话被铰碎了,稀碎,碎的稀巴烂。

    爱也是爱的,是现在依然爱着的,失望也是失望的,到现在还是难过着。那时候与他通信的快乐是真的,后来的幸福也是真的。心疼他是真的,心疼自己也是真的。

    可是让笛平当做无事发生过,他做不到。

    所以,知道一段感情中掺杂着谎言,嘴里的甜味忽然就成了苦。

    笛平已经分不清真假,他也没有精力去分清楚真假,他无法思考魏檀对他的爱里有几分是愧疚,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玩笑。他不用魏檀赎罪,归根结底,那些最苦痛的苦痛并不是魏檀造成的。

    他只是往伤口上撒了一点点盐,有那么一点微微刺痛。

    笛平想,大约只是因为他上辈子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所以这辈子,他受到了惩罚。

    这样一想,事情竟然简单了很多。所以说,可能有的人注定不配被爱,有的人注定要习惯孤独。

    分开也挺好,大家都解脱了。

    剪掉了那些信件,笛平接到了瞿殊的电话。瞿殊在电话里有些激动地说着,听了瞿殊说的话,笛平垂下了眼眸。

    “是吗,有人匿名给了那些视频是吗。”他的脸上已经很难有表情了,“瞿叔你看着办吧。”

    放下电话,笛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得到笛平的首肯,瞿殊心情沉重,将魏檀给的视频转交给了Jessy。Jessy一开始得知有可以用来澄清的视频还挺高兴。可看了视频,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尽量......”瞿殊之前看过视频,叹了口气,“尽量处理剪辑一下,不要造成二次伤害吧。”

    瞿殊心疼笛平,知道他和魏檀之间出了一些问题,不然魏檀也不用遮遮掩掩地替笛平打算。

    这两个孩子,真的太难了。

    经过公关部门的剪辑,视频已经做到伤害最小。工作室和公司联合发布了声明,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并且放上视频。

    兴奋的吃瓜群众立马点开了视频,甚至早早地准备好了键盘准备精准狙击。然而刚打开视频,他们就被视频的画面吓到了。

    之后,因为含有暴力内容,视频被和谐了一次,Jessy于是又放了第二遍。

    紧接着,工作室放出了起诉书,一些在此次事件中上蹿下跳的营销号纷纷在列。

    这一波反转让键盘侠措手不及。有少许营销号开始向笛平道歉,一些网友和粉丝朋友也道了歉。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在装死,还有死鸭子嘴硬的网友自我安慰:“那时候我们又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也没澄清啊”。

    义愤填膺的大姐大Jessy直接买了热搜,带上话题#向笛平道歉#挂在第一位。

    那一天,笛平的好多粉丝都哭了,凭什么他们的偶像要遭遇这种事呢。在这次事件里,真正的施暴者楼成竟然还敢跳出来诬陷笛平,愤怒的粉丝直接人肉出了楼成的个人信息,吓得楼成躲在家里关上手机不敢出门。

    他不过是拿钱办事,谁知道会搞成现在这样。

    华灯初上的时候,傅瑞家的大门传来动静。牧子溢飞跑进来抱住了笛平:“呜呜呜呜呜呜呜太好了平哥,你们公司发了视频,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

    哦。

    笛平想着,那就好啊。

    傅瑞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他先看了看牧子溢,再看看笛平,后者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坐在那里,像一口枯井。

    哎......傅瑞摇摇头,给两人做饭。

    笛平咀嚼着米饭,牧子溢握着碗一瞬不瞬地盯着笛平,一口未动。在笛平吃第三碗的时候,他终于拦下了笛平:“平哥,别吃了。”

    “嗯?哦。”笛平被提醒,才觉得自己的胃里涨的难受。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说道,“这几天麻烦你们了,明天我就让瞿叔帮我搬出去。”

    “你去哪儿啊?”牧子溢紧张地拉住了笛平的手。

    “瞿叔帮我买了一套精装修的公寓,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

    牧子溢忍不住问:“平哥,你和魏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傅瑞一把捂住牧子溢的嘴,对他摇了摇头。

    笛平没有回答,他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他的胃又隐隐作痛了起来,笛平拖着脚步,回到了房间。

    牧子溢目送笛平进房,回过头无助地看着傅瑞。

    傅瑞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总算是澄清了。”白姐看着网上的消息,双手合十,不停地还愿。

    魏檀沉默地抽着烟,划拉着手机。

    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他当年虽然告诉了记者朋友那件事,但是时隔多年,那个记者早已改行,工作室也早已解散,魏檀思来想去,怎么也不会被风棱知道。

    他翻出文件夹,细细地看了之前马斌给他的资料。

    林森,苟富贵。魏檀眯着眼开始思考,这两人又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呢。

    苟富贵向来圆滑,要入手,只能从林森下手。

    魏檀掐灭烟头,开始思考对策……

    因为这几天的事,魏檀在片场的状态很差,人也显得很憔悴。导演也知道笛平的事,就没敢太逼着魏檀,干脆再放了他两天假。

    魏檀自然回了西京,哪怕不见面,也能离他近一点。

    小米每天都在偷偷和魏檀说笛平的事,这几天,魏檀心神不宁地拿着手机发呆,期待收到一条来自“臭笛笛”的消息。

    “早安。”“晚安。”“吃饭了吗?”“今天过的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对不起……”“我今天在片场……”“想带你去这里一家很好吃的店……”“……是不是很好笑?”“对不起……”

    绿色的消息框绵延了整个屏幕,最后一条白色的对话框还是几天前。

    “魏老师我下飞机咯!”

    魏檀捂住了脸,俯**子撑在膝盖上,马斌在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眼睛一红。

    马斌带着魏檀来到笛平的新家楼下,魏檀戴着口罩墨镜下了车。

    因为不知道确切的地址,马斌联系了小米,电话打了两次都没有接通,正走到楼底,小米回拨电话:“魏老师?!平哥住院了!”

    听闻,马斌立马打开手机,这几天狗仔都在蹲笛平魏檀,果然,笛平生病住院的消息已经被狗仔知晓,照片上,笛平捂着腹部,在小米的搀扶下举步维艰。

    两人立刻前往医院。

    笛平刚做好胃镜,准备卧床休息,路过窗门,他看到楼下有大批的记者。笛平淡漠地拉上窗帘,掀开被子躺下。

    魏檀到的时候,笛平闭着眼侧卧,厚厚的被子笼着他单薄瘦削的身子,显得越发可怜。

    小米悄声说:“平哥睡了。”

    魏檀悄声来到笛平床前,终于能好好地看一看朝思暮想的爱人。

    见状,马斌和小米都退了出去,魏檀跪在病床前,贪婪地嗅着笛平的味道。

    抬起头的时候,笛平睁着眼看着他。

    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