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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檀帮笛平吹干头发,镜子里黑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头皮,而笛平依然垂着眸子,一声不坑。
马斌敲门进房,把一袋子衣物放在桌上,说道:“魏哥,有事再叫我。”
魏檀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马斌走后,屋子里又静得仿佛只有一个人。
回到洗漱台前,笛平依旧一动不动,魏檀叹了口气,说道:“去穿上衣服吧。”
笛平这才起身,去了外面。
从车站接回笛平,他就是这个样子,好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吭。魏檀没有强迫他说话,马斌买了饭,笛平只吃了几口。然后是洗澡,笛平坐在浴缸里,好像一个孩子。
“用不用帮你发微博?”热水冲刷过笛平的躯体,魏檀小声地问。
笛平摇摇头:“我试过了,密码被工作室改了。”
魏檀不语,之后帮笛平洗干净被雨着湿过的头发,然后细细吹干,再到上床休息,他都是一言不发。
明明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静音的手机一直不断闪烁着来电,可魏檀熟视无睹。他调暗了房间灯光,在黑黢黢的夜里,柔和的阅读灯显得空气无比静谧但又温暖。
“睡吧,先休息休息。”魏檀摸着笛平的头发,让他放松。
笛平背对着魏檀蜷缩着,好久才说:“对不起。”
魏檀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道歉,错的并不是你。”
笛平躲在被子里微微颤抖,如果说之前他的心里有千万种情绪,现在,只剩下愧疚了。
“我害了你。”笛平轻声说道。
“你没有,错的是他们,绝对不是你。”魏檀掰过笛平的身体,迫使他面对着自己,他说,“笛平,你看着我。”
笛平闭着眼睛,鼓足了勇气才睁开眼睛,抬眸的一瞬,两颗泪珠滚了出来,掉到了魏檀的手心里。
“我可以哭吗?魏老师。”
看着笛平小心翼翼,连哭都要征求意见的样子,魏檀也跟着鼻子一酸,他把笛平抱入怀中,说:“哭吧,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可以。”
随后,压抑的哭声响起,伴随着颤抖的身体,像冰雪消融的那条河,潺潺不断地从雪山之巅附泄下来,笛平的寒冬到底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一点点阳光可以从那个裂缝里渗透进去。
人也不是全然坚强,只是没有依靠的时候,才显得无比强大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好好工作,就这样很平凡很普通地生活下去,可是为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笛平哭得声嘶力竭,那些年里无法言说也无处可说的情绪,都得到了宣泄。
他在魏檀的怀抱里哭了很久,也胡言乱语断断续续词不达意地说了很多,他顶着满脸泪痕索取魏檀的吻,索取魏檀的体温,抱着魏檀,像抱着茫茫大海上的一根浮木。很久之后,他才脱力,半晕半睡地放松下来。
魏檀帮笛平盖好被子,关了灯,走出房门。
一墙之隔,门外的客厅灯火通明,马斌正在茶几前操作电脑,低声打电话。魏檀走过去,马斌立马就把电话递给他。
和电话里的骆远说了半小时,魏檀才终于挂掉了发烫的手机。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魏檀拿起马斌随手放置一旁的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这么多年了,狗仔从来没见过魏檀抽烟,马斌也没见过。
马斌知道魏檀心里烦,于是把目前的情况给他汇报了一遍:“我们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笛平那边还是不行,一个黑料压下去了,马上就有人搬出另一个话题。”马斌把电脑转过去给魏檀看,苦笑:“五十个话题,我们搞下去了几个,笛平还是占了九个。”
“嗯。”魏檀垂眸,深吸一口烟以后从鼻子呼了出来,“让他们继续吧。财经号发的税务的事,八点前加一把火候顶上高位。”
“好。”马斌咬了咬唇,又说:“骆哥可能要来这边了,他知道我们在帮笛平,暴跳如雷。好在这是咱们自己工作室的资源,公司管不到。不过我没说笛平现在就在横店。可是魏哥,你这样帮笛平不就是在和逐浪作对么,这样对咱们.......”
魏檀知道,马斌是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帮笛平,毕竟这对自己没有好处。他不作声,吸完一支烟才说:“骆远那边我会解释,你先忙吧。”
他摁灭烟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魏檀打开手机,把热搜上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校园暴力”、“耍大牌”、“偷税漏税”、“撕番位”、“代言产品质量问题”、“歧视女性”等等......莫须有的罪名像不要钱似得往笛平身上安。
魏檀回想起自己刚签公司后的那次事件,那时候他是什么感觉呢?好像也是这样,白天要拍戏,下了戏以后就缩在没有人的地方,不敢打开网络,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有谁在暗中监视他,把他的话曲解以后放上网。那时候,好像连呼吸都是错的。唯一幸运的是,他有一整个公司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圣光不会像逐浪一样,在背后捅人刀子。
魏檀回到房里,笛平埋在被子里睡熟了。睡得不算安稳,睡梦中,汗湿了一整个背脊。
晚安啊,宝贝。
他说过,他会护着他。
......
笛平睡了一觉,梦里光怪陆离,魑魅魍魉横行,并没有比现实好多少。
醒来的时候,魏檀已经不在身侧了,笛平略有一阵失落,但是也就安安静静地起床了。没想到打开门,魏檀围着围裙,正在桌上摆早餐。
笛平惊讶:“魏老师?”
魏檀笑着看向笛平:“起床了?睡得好吗?”他掰下一块松饼递到笛平嘴边,“尝一下,我第一次做这个。”
笛平其实睡得不怎么好,但看着魏檀,他还是一口咽下香甜的松饼,含含糊糊地说:“挺好的。”
魏檀不知道笛平在说睡得好还是说松饼好吃。魏檀给松饼抹上果酱,放在笛平手上:“快吃吧,昨晚也没怎么吃。”
“魏老师今天没戏吗?”笛平咬了一小小口松饼,眼睛却瞄到了桌上他自己的手机。
魏檀摘下围裙,坐下来吃早餐:“有,但我请假了,在酒店陪你。”
笛平咀嚼的举动停住了:“唔,不用管我,魏老师你去忙工作吧。”
魏檀举起手捏了一下笛平的腮帮子:“你觉得我能抛下你然后不分心地去演戏吗?”
闻言,笛平特别沮丧,松饼塞在嘴里味如嚼蜡:“对不起,魏老师,我还是影响你了。”
魏檀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笛哎,我是你男朋友,这是我该做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出事了,你不会陪我吗?”
笛平连忙说:“别胡说,你不会出事的。”然后顿了顿,抿了抿嘴,“可是影响到你,我很难过。”
魏檀心疼地把笛平揽入怀中,他发现了,笛平没有习惯被爱,他害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工作中是,感情上亦如是。如果不是那一吻,如果魏檀没有先踏出一步,那么他们的一生都会被错过。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魏檀摸着笛平的头,捋顺他的毛发。软软的手感像一只小动物,“我爱你,因为你值得。”
笛平微微一颤,胸膛起伏不平,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说过爱他。
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像蕴含了很多神秘的力量,因为简简单单的三个音节,笛平的情绪起伏不平。
“我爱你”,也许是一个人究其一生都不曾听到过的词语。
可魏老师对他说:“我爱你。”
笛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到魏檀的肩下,泅湿了魏檀的上衣。笛平呜咽,是一只弱兽。
魏檀吻了他额头一下,笑道:“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好好吃饭,不是为了让你哭。”
笛平破涕为笑,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吃完早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剧本,魏檀给笛平读台词,笛平帮他对戏。
“魏老师,崇峥出身这么低,后面是怎么当时皇帝的?”
“他出身低,但是在宫学学得认真,懂得韬光养晦,懂得示弱,懂得步步为营,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他即使分到了很荒凉的封地,也能因地制宜发展商业。成大器者绝不会贪图一时的胜利,一时的失败也不代表没有反击的机会。他会静下心来,等一个契机。”
笛平若有所思地抬头,魏檀正温柔地看着他。
“魏老师,我想看一眼手机。”笛平鼓起勇气说道。
笛平的手机被魏檀收着,就在他的手边。魏檀拿起手机,问他:“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笛平点点头,“我不怕。”
魏檀就把手机交给他。网络上的情况还是很不乐观,落井下石的有之,趁火打劫的有之,乌烟瘴气,水军狂欢。不止笛平,还有一些别的明星的丑闻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博弈被推到了台面上,他们被当做挡箭牌,承受了言语的利箭,一下又一下,扎成了个刺猬。
笛平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相关的新闻。他讽刺地想,公司也是尽力了,把这么多假新闻安在他头上。
“唔,去夜店、耍大牌这个是林森干的,保姆车也是他的。我哪有保姆车啊。”
“偷税漏税?我工作室成立以后也就一个通告,钱还没给我。”
“我这句话的原意不是这样的,后面还有很大一段,没想到截取以后被曲解成了歧视女性。”
“这个产品是主线,我代言的是副牌。”
话语是轻松地语气,声音却是哽咽的。然而倾听的人,只有魏檀,网友们听不到,始作俑者也听不到。
笛平打开邮箱,无数消息蜂拥而至,有小米发的,有公司发的,有品牌解约的消息等等。
一共也没几个代言,全掉了。
笛平又打开微信,慰问的人不多,牧子溢、茗嘉都很担心地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还好,仅有的几个朋友还记得他。
看着看着,笛平好像也能心平气和了,他咬牙,冷眼看着一场闹剧,像一个看客。他算是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魏檀从身后挡住笛平的眼睛,说道:“如果觉得难过,别看他们,看我。”
笛平咧开嘴笑了:“嗯,我不看他们。”
他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魏檀。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笛平觉得好安心。
“魏老师,我这样是不是就是长大了?”
魏檀捏了他的腮帮子:“是啊,长大了。”
“是不是像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样成熟?”
“比我成熟。”
“嘿嘿。”笛平刚笑出声,就被魏檀压倒在沙发上,他其实还想说他以后就是钮祜禄平了,可是魏檀含住了他的唇,那样深情地舔舐。
“你昨天一直问我要亲亲你还记得吗?”魏檀突然很狡猾地转移话题。
不待笛平回答,魏檀又俯身进行攻略,他不光**,他还咬上了笛平的**。笛平怎么会那么软?他是不是棉花糖精?魏檀无解。
好久以后,笛平的脸挂上浅浅的牙印,魏檀才肯放过他。
“魏老师,我们去流浪吧?”笛平眨着眼睛,突发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