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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为保安全,小的还是留在此处的好,免得带累了您。”赵锋心中酸涩,说出的话,却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若你还担心当年的旧案,却是不必了。月前,朝中大赦天下,凡不涉及重罪,谋反之类。皆在大赦之内,你尚且不是主犯,当时只是跟随,这案子自然是销了的。”一旁的王言开口说道。
赵锋沉默着。“你可是担心,当年灭门案的唯一目击者?官府不追究,民间自有追究的人?”李盛明问道。赵锋虽仍沉默着,却点了点头。
“这个也不需担心,此事也已了结。”王言说道。“你当记得,当年大人派我前去接一个人,如今你也知晓,那个人就是当年灭门案的唯一目击者。大人为何会接触到此事,本也是旧人相托,将人接至清河住上几日,自有人来接走。不料,竟引来暗伏追杀。此人后来,并未按原定计划离开。而是当天,立即被带走。”
赵锋紧张的看着王言,眼神里透着担心以及各种复杂情绪。王言关切的看了看赵锋,接着说道:“他是被可靠的人带走的,当时,我身负有伤,被路人所救。那目击者自然也获救了。”“只是,那人离去后,便再无消息。上月,大人有客来访,提到此事。才知,那本立下誓言,广发告示,替孙家报仇的武馆众人,已是将此仇了结,并刚刚发下文书,在江湖上流传。上面列出当年涉及案子的人名及所犯罪行,当真是条条真切,并无虚言,且都是经官府查明定罪。”
赵锋听到此处,心未免悬了起来。王言紧跟着说道:“兄弟,但这其中并无你的名字。可见,你从此后更是无需担心了。”
赵锋初一听到并无自己的名字,当真松了一大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疑惑。“当年,我虽不是主犯,到底也算得从犯,不可能,没有我的名字啊。”
王言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么说来,可能是当年,让你离开的那些人,是他们帮了你的忙。”“所以,兄弟,还要不要回来呢?这下,应该无后顾之忧了吧?还有什么担心,都说出来。”当天,赵锋便收拾了行装,随李盛明大人离开了。
五年间的时光流逝,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如今天下大赦,灭门之案了结,令李盛明大人终得回当年的左右手,令一切归于正途。在此起彼伏的汹涌朝野中,何处是力量之所在,令其平静安稳,万民所向。
桔梗在车厢里,沉沉欲睡。因此次远途,王湛等人出发时,尚在黎明破晓,桔梗又是连夜打包行李,又是打点路上各色吃食,自然比旁人更忙碌些。
打包吃食是更重要一些的事,柳老府中的新鲜糕点,外加做好的各色肉食……凡是桔梗看得过眼的,统统带走。“江湖险恶啊!还是自家的东西放心些。”这是桔梗在打量厨房的时候,说的原话。郑飞在一旁,照例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桔梗看上,要带走的东西,收在一处,等着打包。
生命总是珍贵的,而在桔梗看来,姑姑和公子的命总是更珍贵些。这源于,她从小受到的训练和与生俱来的本能。这本能关乎血脉,也关乎人之初性本善。本能的觉得身边亲近的人,更难能可贵些。而对于郑飞,这个总是冷静站着,总是在桔梗身边的人来说,桔梗更像是他重生后的一切。是除了叶如以外,这个世上,最可亲近的人,统称为家人。
像此时,桔梗在沉沉欲睡,郑飞在马车外,骑马而行,沿途警戒,便是他们惯常出门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人明显更多了一些,这是因为王湛的缘故。
当他决定要前往王氏宗祠,与柳老告别时。柳老说了这样一段话:“孩子,不要怕。我深知你已长大成人,早已没有了孩童般的惧怕。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惧怕。不管是为了何种原因,惧怕,那是真正要舍去的东西。当你真正敢于面对时,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所畏惧的。”带着这样一段话,王湛踏上了归途,归去了他早该前往的宿命之前源。
王湛一行,并没有快马加鞭的赶路,而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柳老坚持要将蕊儿母女接到柳府,待王湛确定一切事务之后,再行安排。其实,这当中也是有缘故的。但无论是何种缘故,总归是好意使然。
当行到一处山林,天将暗黑,前方探路的侍从皓天,已在背风处升起火来,正在一棵垂枝茂盛的老树下,一侧是巨大的山石崖壁。“这倒是避风的好地方。”郑飞在心中暗想。众人下得马来,各自归整。桔梗却在马车内,并未出现。叶如早将周围看视一遍,方才在火堆旁坐将下来。已快到秋分时节,清晨日暮里,凉意已开始慢慢生成。芦苇也抽出穗来,在水边摇曳着。在夕阳西下的光影里,又染上淡淡的余晖,金色的晕边。一切都是宁静美好的。
“你要到哪里去?”桔梗不知何时从马车上下来,在霜天的背后出现。霜天头也未回,道:“值夜。”只见霜天略走几步,便上得树去,选了高处安顿下来。桔梗仰头看着,见霜天稳坐不动。便又向树上喊道:“霜天,你吃饭了吗?”没等霜天回答,一旁的皓天说道:“不用管他,他说先替我们守着,一会再吃。”
“哦。”桔梗走到火堆旁,郑飞递给她,一块烤热的点心。桔梗便顺势坐下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须臾,听得风动林响。簌簌之声,越发大起来。渐渐听出人声,脚步声,踏碎枝叶的动静。高处的霜天身子不动,只伸手扔下树上的果子,正中桔梗的脚下。这提醒的动作,早在风动林响初发生之时。人声渐近,原是附近的猎户,结伴上山打猎而来,天晚正要归家,在山林中穿行。看见火光乍现,便上前来相询。
三个猎户,恰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那年纪稍长,胡子略花白的猎户,个子颀长,身上背着沉甸甸的猎物。另一个略矮些,倒是身体壮实,面容粗犷。最后一个,个子不显,且有一副圆圆滚滚的身材。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最是年轻。
三人的共同点,俱是或手提或肩扛着满满的猎物,收获颇丰的模样。有那年纪稍长者上前来,问道:“各位,可是途经此地,要在这里歇脚过夜啊?”那围在火堆旁的几人,在霜天示意后,已经立即将叶如与桔梗调换位置,护在中间。此时,只见皓天起身,行礼道:“正是,途经此地,见天色将晚,恐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那老者听了,便相劝道:“各位,不好在这里过夜的。山林露深更重,又是季节交替之时,昼夜暖凉不定,若是宿在山间,难免会有不适。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若身有不适,最是烦难了。”
众人听了,皆觉得这老者大约通些医理,且山野猎户,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不像是粗人了。细看其面容,竟有几分英武气概。皓天笑道:“多谢提醒,只是我们一行人,恰赶在此处,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歇息之处了。”
王湛此时,却并不在这里。在离此处,数里之外的山间,王湛与另外两个侍从,在悄悄等待着。夕阳已完全消失了光影,空留了暮霭沉沉,天仍未全黑。王湛立在山间,身形挺拔。风拂起他的衣袂,虽已不是少年,却仍是英姿勃发。终于等到了。目力极好的侍从凝天,眼见远处出现两个黑点,沿山路曲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