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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坠与坠子
“舟儿,醒醒。”
“醒醒,舟儿,舟儿”
迷迷糊糊中的林缘,好像听到了安芸静急切而又担心的哭腔,但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大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疼痛让林缘瞬间惊醒了过来,抬眼就看见一只黑鸟头俯身用喙啄起大腿上的皮肉,下意识抬起右腿上去就是一脚。
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崖顶的大战,仓促的救治,跌落在半空中的自己,然而死活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一切。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子,看着面前一脸关切之色的安芸静,焦急的出声问道。
“老娘,我不是从上面掉下来了吗?咋没什么事儿呢?对了,白大婶,白大婶咋样了啊?”
然而安芸静原本关切的眼神,听完了林缘所问之言,瞬间微微低首,一脸凄然之色的应声。
“我也不知道,看见小黑和小白带着白大姐下来,我就赶紧上去帮忙了。”
“等你爹跟你哥哥下来问你有没有事情,才在水潭里发现你飘在上面儿,不过水潭的里的水少了一半,那会儿都着急清洗白大姐的身上的伤,就把你一直丢在一边。”
没有心思听这个的林缘,放下抓住安芸静的手急忙问道“白大婶儿呢?她没事吧?你们把她放哪儿了?”
说罢,起身就向着安芸静身后走去。
然而身后的丽人没有言语,面前的篝火熊熊跳动着火光,照亮了着被平仰放平的巨鸟,以及一脸凄伤之色的徐君昊与徐命两人。
两只黑白小鸟紧紧的站在母亲身旁,眼睛里的泪水在打着转,在火光的照耀下好似马上就要溢现出来。
巨鸟左翅已经全然变成漆黑,身上脱落羽毛的伤口,也被徐君昊用清水洗去了血迹,可是狰狞可怖的裂口,依然伴随着巨鸟微弱的呼吸一阵扭动,看的林缘不禁心如刀绞。
往日视自己为亲子的温柔巨禽,此刻奄奄一息的情景让林缘不禁怅然泪下,日间雄傲长空的挺拔身姿,如今布满伤口摇摇欲坠。
“老爹,救救白大婶,救救白大婶啊~.....呜呜~,白大婶你醒醒啊...”
满脸黯然的徐君昊,这会儿看着近十年陪伴着自己家人的伙伴,心中早将之当成亲人,可自己哪有这样的本事。
妖兽与人体的构造本就完全不同,就算自己以元功将其外伤医治,可入腹噬脏之毒,在这等与世隔绝的森林里,哪能转眼间寻得解药配齐。
况且此时此刻巨鸟体内的妖元浑劲早已十不存一,就算治愈了外伤,也就等于助长了毒素的蔓延速度。
看着徐君昊一言不发抿紧唇角的满面凄然,林缘内心也能猜想一二,不由得放声大哭。
一众人那个不是面露哀伤,跪坐在巨鸟身旁的安芸静,抚摸着巨鸟身上的伤口早已泣不成声。
然而关心则乱,终是徐命仿佛想到了什么,怅然间向林缘问道。
“老弟,老爹跟娘不是说七年前是你救了我们的吗?还让我当时濒死状态都能复原,你快想想当时是怎么救我们的啊,兴许白大婶还有救。”
恍然大悟的林缘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连跑带望着奔向水潭中飞船的位置。
刚刚看过去,就又想到当时伴随自己从天外而坠的绿色液体,早已让全家人消用殆尽。
可双腿不由得的走到水潭边儿,猛然想到当时智脑关闭了舱门防止雨水漫进,船舱内还剩下半载绿液。
回想至此,一个猛子扎进水面,潜向水潭潭底。
然而水中睁开双眼的林缘不由得大惊失色,本该置放在潭底的飞船竟然不翼而飞,只留下当初飞船砸落在地面的一个圆形坑洞。
连忙返回水面的林缘张口就问徐君昊:“老爹,你当时捡到我时,载我来的那个圆舟呢?是你跟娘藏起来了吗?”
没等徐君昊开口,安芸静便泣声应给林缘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提问:“没有呀,晌午时我洗衣服看还在水底下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啥?”
林缘这会儿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蚱般急的团团转,抓耳挠腮的看着火光中的几人。
“老娘,这会儿了别开玩笑,那个球里面的东西能救白大婶,你跟老爹藏哪里了,赶紧找回来啊。”
“儿啊,你娘说的没错啊,我们晚上吃完饭,我还看见那个东西在水里发亮,哦,对了,你到水潭里上来的时候水潭的水就下降了很多,你想想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闻巨鸟还有救的徐君昊,这会儿连忙跑到林缘跟前,蹲下身子抓着林缘的肩膀细细的回想着白天,然后紧切的盯着林缘的眼睛。
“看来他们也没说谎话,可晚上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谁又能偷走呢?”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林缘在原地走走停停。
兀然间仿佛想到什么,赶忙扒开衣服领子,把脖子上戴着的坠子取下来放在手心。
“对,对对对,肯定是你,肯定是我掉到水潭里你搞的,对不对。”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林缘紧紧的抓着坠子自说自话。
徐君昊与安芸静看着小家伙一个人在那胡言乱语,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快把飞船还我,快,快把飞船还我,求你了,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上次就是你把那些黑点弄走的,这次肯定是你,你说话啊。”
看着孩子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一阵摇曳,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徐君昊走向前,从林缘手里,拿过坠子,柔声细问。
“这个首饰能救白大姐吗?”
“老爹,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一个戒指或者耳环之类的,可以吸收或者放进去一块石头,或者一棵大树什么之类的?反正就像是一个随身携带的仓库一样?”
林缘灵光一闪,连比划带形容的紧切问向徐君昊。
听闻小儿子跟眼前事物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提问,细想了一阵儿便赶忙答道:“有!我在学宫的古籍上看到过,传闻几万年前的神族,可以用神力切割出一片空间,然后压缩在一个固定的物体上。”
“可是打开那个物体的门,必须是以神力作为钥匙才行。你是说?...你是说你这个坠子就是那种东西??”
从徐君昊手上扯下坠子的项链,转身又是一阵低头捋绪。
坠子第一次吸收在天外时的那一把黑块和红点,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并没有可以想起的记忆。
可是刚才从崖顶上坠落下来的时候,好像身体内发生了某种异状,才跌落水潭中导致飞船消失不见。
越想越不对劲的林缘忽然一脸凝重,下定决心似的三两下跑到巨鸟身旁,一把扯起小白鸟的脖子,把它的头拉到自己脸边,盯着白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大白,带我飞到半空,我能救白大婶,相信我!”
白鸟这时也没有了往日的调皮活泼,眼看着一脸认真凝重的林缘对自己说完,回视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点了点脑袋,慢慢俯下了身子。
林缘三下俩爬上鸟背的,拍了拍白鸟的翅膀,转头对着徐君昊道:“老爹,准备接着我。”
说罢,白鸟便起身而腾,飞向漆黑的天空之中。
“向上飞,越高越好。”
林缘趴在白鸟的脖颈旁,迎着夜晚的山风对着白鸟低语。
白翅越展越高,已经远远超过了石崖。
看着下方已经变成一团光亮小点儿的篝火,林缘俯在白鸟头边儿上只嘱咐了一句:“别动,看到什么也别动,你就这样呆在这里。”
说罢,便从鸟背上一跃而下,旋停在半空扑扇着双翅的白鸟,眼见林缘这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的大胆,刚准备俯冲而救。
可转念又想到他刚才说的,便在空中一阵犹豫盘旋。
而在白鸟恍惚间,全速跌落的林缘心中,又出现了那种自高空坠落的心悸与紧张。
这次林缘睁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篝火,紧绷的身体与紧握的拳头仿佛与刚才一样,周身又慢慢浮现出了那种淡淡的朦雾,而手中紧握的坠子也随之泛起一阵一阵微微闪动的红芒。
在下方看着儿子仿佛自杀的举动,在联想到之前对自己嘱咐的话语,徐君昊赶忙望着林缘坠落的方向调整着方位。
山风呼啸着从耳边响起,剧烈的摩擦如同刀子拳头般拍刮在脸上,林缘心中的那一份悸动愈发充斥着全身。
终于,这次林缘看到了,自己周身布满了一种朦朦胧胧淡淡的雾光,好似一种说不出的梦幻之感。手中坠子闪动的频率也愈来愈高。
地面上的徐君昊运起浑身劲力,高举着双手瞬间便接到了林缘坠落而下的肩膀,向下猛的放了几分卸了坠力,随即一转身便将林缘稳稳放在地上。
站罢,林缘依旧努力的保持着心中的那一份悸动,与刚才坠空时心中的体会。
连抓紧坠子项链的双手都紧握了几分,坠子闪动的红光越来越盛,将原本昏黄的火光都压制了下去。
林缘紧急思绪,还在不停微微颤抖的全身,抓着坠子的手心也越来越狠。
饶是不知名金属制作的项链十分坚固,将林缘紧紧抓着的右手勒出一条血痕。
血珠子顺着项链一路流淌到坠子雕饰上,紧接着坠子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芒,照射着四周几人面面惊讶的神色,而后逐渐归于平静。
可站在地面的林缘,徒然间没有了六感。
四周静空空的环境,没有了篝火的摇曳声与劈啪作响,没有了四周的虫鸣叶霎声,看着徐君昊与安芸静对自己张着嘴巴询问,却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
忽然间,四周的视界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空间,约莫有十余丈宽高。
空间内放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而静停在自己的身旁的,便是曾经朝夕相伴的飞船,以及地面的一滩清水。
来不及观察四周胡乱放置的杂物,林缘感觉自己心念一动,好像就能把空间内的任何物体放回原来的世界,就好像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石碗,心里说一声:来。石碗就会自己飞到手里的感觉一样。
没由得多想,略微一思,视界便转换回了石崖底的山洞旁,伴随着自己一同出现的还有刚刚自潭底消失了的飞船。
看着还在愣神中盯着这边如观神迹的众人,林缘扭头就跑进石洞,拿出往日徐君昊喝酒的大碗。
三两下打开船舱,瞅了一眼已经进入休眠状态的智脑,舀了满满一碗绿色的液体,努力端平不让撒出来一滴,便向着巨鸟快步跑去。
走到已经昏迷的巨鸟身边,看着满身伤痕累累的长辈如今这等凄惨的样子,林缘不禁又湿了眼眶,可是手中的运作却没有停下来。
先是让一旁依旧给巨鸟擦拭伤口的徐命,掰开巨鸟已经陷入昏迷紧闭的尖喙,慢慢的斜下对着巨鸟的嘴中倒了半碗。
而后撕下穿着衣服的布条,缠了个布球放到碗里浸湿,随即一丝不苟的擦拭着巨鸟那四布于体的可怕伤口。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慢慢的,巨鸟原本略渐微弱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可是依旧显得非常虚弱。
林缘索性又是来回跑着盛了几大碗,先是给巨鸟又灌了一碗,然后慢慢的洒满巨鸟的全身,让其浑身的羽毛都湿了个通透。
渐渐的,巨鸟身体缓缓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光。
青色闪烁间,巨鸟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原状,可是那一片一片光秃的羽毛并没有生长出来。
而且左翅的那一排深深的齿痕,四周依旧是一片青黑之色,不过却不在淌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巨鸟缓缓的睁开双眼,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看着还在用绿色液体擦拭着自己伤口的林缘,虚弱的开口。
“好孩子,别再浪费这些东西了,大婶知道这东西怕是很珍贵,你们能做的都做了,大娘没什么事情了。”
没有在意巨鸟此时为何口吐人言,林缘看着巨鸟担心急切道:“大婶,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可是这边翅膀上怎么还是黑色的啊,大婶,你别骗我啊。”
巨鸟溺爱的眼神看着帮自己擦拭伤口的林缘,应该能想到是这个小家伙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
这些年的日日相处,巨鸟早就将徐命林缘二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此刻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小家伙,柔和欣慰的对着林缘说道。
“行啦孩子,大婶的外伤已经痊愈了,可是那赤暗毒随着我妖元燃尽,早已毒素攻入心肺脾脏,你碗里的这东西大婶不知道是啥,可是我能感觉的到,它只能使生命达到最完美的形态,但并不能解决我现在的状况,不过没关系,剩下的大婶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大婶,你别说话了,在休息下,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看着连说话都费劲的巨鸟,众人又是一阵心疼。
林缘紧忙安慰让大鸟歇息,不过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直到将碗里剩下的绿液用尽,这才看着巨鸟缓缓闭上的双眼,转身给一旁的篝火添了些木柴。
天边渐渐泛起一圈荧光,彻响了半夜的虫鸣声这才渐渐停息,黎明清风缓缓轻摇着树叶,一群人这才收拾着夜晚的一片狼藉。
只有两只稚嫩的小鸟,依偎在母亲的身旁,仿佛要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让母亲更加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