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

我有所思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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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玉竹。

    一进得屋里,玉竹就赶忙跪下,双手奉上手中之物:“请四姑娘安,这是我们二少爷特地搜罗到的彩绘封神榜故事连环画,说送来给姑娘解解闷儿.怕前几天送来的,姑娘看完了。”

    林思柔忙道:“快起来..”她探了探身,竟想亲自去接了。

    星云忙双手从玉竹手中接过,再弯腰递给她。

    林思柔一接过,就爱不释手地翻了几页,又笑着问:“二哥呢,怎么没有亲自过来?”

    玉竹就回道:“回四小姐话,二少爷这几日很是用功,下午武学堂的课完了,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完毕,晚饭一吃,还要去群书阁温书,这几日热起来,晚上越发连家也不回了,索性直接睡在群书阁的,说那边更凉快些...”

    然后她一拍脑袋:“咳,瞧奴婢这记性,我们二少爷还特地带话给四小姐,他让您呀,一定好好吃饭,按时喝药,他得了空,肯定就会先来瞧您了。”

    林思柔就嘟了嘟嘴:“二哥就是太用功了,也没时间陪我玩了...”

    玉竹就点了点头:“按理说,不该轮到奴婢多嘴,这才半个月不到,这位爷,人就瘦了一圈,就是再上进,也不能一口吃出个胖子来呀。”

    林思柔就直起身,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样,你也带几句话回去给二哥,说我这几日身上已经大安了,只不过一直被太太拘在屋里,很是无聊,就盼着有哥哥姐姐能来说说话。”

    玉竹就忙笑:“四小姐到底是咱们爷一直放在心坎上疼的,奴婢瞧着,四小姐心疼二少爷的心,也是一样的呢,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话带到的。”

    看着玉竹出了屋子,星月才端了林思柔晚上惯常要喝的药进来,才一进门,就被林思柔铁青的脸色骇了一跳,一碗乌黑的药汁差点就全部泼了出去。

    星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道:“小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二少爷岂不更悬心!”

    林思柔却转头对一边伺候的星月问道:“几位姨娘第一次来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太太没叫我出去,但你们肯定去瞧了的,这四个姨娘里,你瞧着,哪一个能和咱们屋里搭上线?”

    星云的心顿时就一沉,一个初云不够,后面还有一个含霜,这会儿,竟然还要加上离间计,看来这个红姨娘不知道是怎么作的死,竟然把这位主儿得罪的是够够的。

    星月忙回话:“这四位新姨娘,闺名分别是红线、青绸、黄绫、绿罗,还是一开始进书房的伺候的时候,老爷改的,红姨娘倒乖觉,说既然做了屋里人,身家性命都系于太太一身,还特地请太太赐名的,太太没有理她,也就没有接话,其他几位姨娘瞧着红姨娘白讨了个没趣,都没有敢多说的。”

    林思柔就冷笑一声:“擒贼先擒王,看来,太太心里也是有数的,这其他三个姨娘,竟然是隐隐以红姨娘马首是瞻的,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星云心思一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她就慢慢说起来:“里面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和老爷外面伺候的,沾亲带故的的确不多,可现成的,也不是找不出来,就二少爷屋里的菖蒲,和新的绿姨娘,是很拉得上关系的,当年菖蒲的老娘,是带着菖蒲的娘,再嫁給绿姨娘的外祖,这两位老人先后去了后,两家这么多年也是走得不远不近,可明面上,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姨母”

    林思柔断然拒绝:“不行,这件事不能牵扯到二哥院里,菖蒲这个丫头,向来是有二心的,你忘了,她的姐姐还在大少爷屋里伺候呢,一牵扯到她,可就说道多了。”

    星云心中顿时透亮,这红姨娘真的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招惹到谁不好?哪怕是惹到太太面前,四小姐都不会动大气。

    偏偏非要碰到四小姐的逆鳞,这两位少爷,虽然是双生子,可在四小姐心目中,地位可是不同的,不论人前人后,对二少爷,都是亲亲热热的喊着二哥,轮到大少爷这里,人前虽然也是喊一声大哥,可在人后,就只肯尊称一句大少爷了。

    林思柔顺手就翻开刚刚玉竹送来的彩绘连环画,右手还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了敲,星云知道,这是四小姐在思考的意思。

    她就使了个眼色给星月。

    星月就赶忙新换了一碗汤药进来,劝道:“小姐,您也该把这药喝先喝了,可热过一遍了,这还是二少爷前儿派人送来的呢,您要是不好好吃药,二少爷知道了,又要怪我们伺候的不用心了,好姑娘,您也行行好吧...”

    林思柔却暗自出神,一面就轻轻的问她:“这书里,哪吒一节,旁边的批示是殷夫人怀胎,足足三年才生哪吒,一出生,合家都以为他是妖怪,欲投之水中,还是殷夫人死命护着,才得以存活。”

    星月就快言快语道:“小姐您还小,哪里知道做母亲的心呢?只要是女子,凡是做了母亲,再硬的心肠也要软起来的,你看我们太太,一天恨不得八遍打发人来看小姐,就是如此了。”

    林思柔的小脸就一下子舒展了:“我怎么倒是忘了这茬了.含霜,可还有个亲娘呢。”

    当晚,含霜一到家,就问:"小雀今日怎么不见?"

    原来当年含霜自进了上房,林夫人担心田婶子在家里一人无人照料,特地拨了一个丫头过来伺候的。

    田婶子就和气的笑了:"知道你要回来,我就让她也家去一天,看看她娘老子了,不然,天天在我跟前,她父母也想的慌。”

    含霜就自己去茶壶里倒了一盏温水,伺候她娘吃了一丸林老夫人送的药。

    含霜就忙问:“妈可感觉好些?”

    田婶子就摸了摸女儿的脸:“傻孩子,老太太屋里的再是好药,也不是观音菩萨的金丹,哪能一吃下去,就立竿见影呢,只不过,这心慌的好些了,赶明儿你回去了,记得要再和老太太磕头去,就说我再将养两日,再亲自去请安道谢去,免得将病气过了老太太并太太小姐们。”

    含霜眼睛就是一酸,自从爹爹去了,这个爽朗的妇人,就一下子变得含蓄知礼起来,什么千万要记着老爷太太的恩德、要好好伺候老太太、要好好和屋里人相处、不可拿大之类的话,说得比喝水还勤,长年累月下来,耳朵都能起几层的茧子了。

    爹爹虽然为林老爷丢了一条命,可奴才为了主子死,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亏得得林家是家风纯良,打老太太起,这么多年,都未曾忘恩,一直供养着母女二人,逢年过节,还另有赏赐,就连自己,才满了八岁,就带到林老夫人屋子里伺候了,说是伺候,其实和半个娇养的小姐差不多。

    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压得母女二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含霜忙眨了眨眼睛,竭力将眼角的泪水逼了回去,又柔声道:“妈你放心,我已经和老太太说过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老太太也说,怪想你的,要你进去说话呢...”

    田婶子又细细看了一眼含霜,叹了口气:“我的女儿长大了,可惜了,眉眼偏偏像我...”

    话里有几分骄傲,也有些许的遗憾。

    田婶子的面相,只能算清秀,但经常听得其他的邻居说,自己爹爹生的却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一走出去,根本很少有人会相信他只是个书童。

    含霜一想到林老爷新纳的那四个姨娘,个个都是面如春花,眼似秋水,行走间,如风摆柳,说不出的风姿绰约。

    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就全部被勾了起来,几乎是含着泪挤出了这句话的:“妈,林家养着我们母女,不过是因为看在爹爹的情分上,就算是报恩,您为什么一定要,非要把我推给老爷呢,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啊....”

    在这件事上,初云倒是想错了,含霜想要嫁给林老爷,却不是真的因为她喜欢林老爷,而仅仅是,因为想要报恩罢了。

    田婶子的面容一瞬间就布满了痛苦之色,她顿时弯下腰去。

    慌得含霜都顾不得擦去眼角的泪水,忙上前问:“妈,你是怎么了?您坐着,我请个大夫去。”

    田婶子吃力的拽着她的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别怕,娘这是**病了..歇歇就好了。”

    看着自己亲娘清瘦的面孔,一瞬间,含霜就什么都明白了.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最是心疼娘的,而女儿,又何尝不是母亲心头最放不下的牵挂呢?

    她反而镇静了下来,就握住了田婶子的手:"妈,您放心,既然您是这么想的,女儿自然会尽力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