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

我有所思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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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不怪林超不多想,才出了昨天的事,已经知道范家有意再和林家结一门亲,今天就突然要给林思媛分院。

    况且以前林夫人还多次说过:“三姐儿才六岁多,这么早就分院过活,没得白让人担心,还不如留在我这个母亲身边多教教她,等将来到年纪了,再分院不迟!”

    闺阁女儿家,等到了年纪,一旦分院,意味着什么,林超还不清楚吗?

    林夫人却有微微的不快:“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况且,这是你三妹妹自己的意思,只不过借了我的口先说出来罢了,早分晚分,那不过是时间问题,还有,你别光管别人的事,我也和你父亲商议了,你大了,再去家学,一堆人一起上课,也不见得有多大进益,你大哥就罢了,他的身体,也不太能劳心劳力,倒是你,我已经和你外祖父修书了,叫他帮你从外面找一个学问好的老师,不多日就能到杭州了,老太太和老爷都已经应允了,这几日,你也给我好好温书去。”

    这简直是又一个雷迎面打下来,林超不由得垂下头去:“知道了。”

    瞅着林夫人和李妈妈说话,他却慢慢的又捱到了里间。

    林夫人明明看见,也不说话。

    李妈妈就道:“小姐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和二少爷说说清楚,明明您自个儿也担心的了不得,今儿一早我回来,您和秦姐姐,可都肿着眼睛呢,二少爷也大了,这些事,他就是知道了也不算什么的。”

    林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做娘的操心之处,没有事事都打点好,哪里舍得让孩子白担心,倒是刚才的人,你都是找了妥当的人送出去的?”

    李妈妈收了脸上的笑容:“小姐您就放心,绝对可靠,这次出去,老奴也算幸不辱命,以后,小姐需要悬心的事,就少一件啦!”

    林夫人叹了口气,身子又往后面的垫子靠了靠:“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确是不同了些!平日里只要是他想要的,凡是吃的喝的玩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凡是能做到,定都要将好的捧到他面前的,可不论我怎么做,做再多,都是对不住他的!不独是我,就连整个林家,都是欠他的。”

    李妈妈摇了摇头:“小姐也不必挂心,今儿一早我恍惚听崔姐姐的话,二少爷终于长大,已经知道留心人了,若是自己成长起来,也不枉费小姐多年的用心了!”

    林夫人一想到刚才林超小脸上那副不甘心不情愿的模样,也笑了一下:“还是小了,心思浅,连先下手为强都不懂,你是今天没看见,我自己开口提出给三姐儿分院和给老二找先生时,老太太和老爷脸上的神情,活像啊,被鸡蛋噎住了似的!”

    李妈妈也笑了笑,眼中却多了几分警觉之意:“小姐请放心,这些事,还不劳动您操心,老太太那边,若是知道了姑太太真正来杭州的意图,神色想必会更好看一些才是!”

    林夫人抬头看了看窗外,今日是个天气非常好的日子。即使在屋内,隔着窗子,都可以看见无比晴朗的天空,澄澈得犹如在水中洗过,没有一丝云彩,艳阳高照,她却低低的叹口气:“要变天了....”

    她简直想畅快地大笑一场!

    她已经在痛苦中沉沦了太久太久,不过,她亲爱的夫君、婆母,马上就要比她痛苦了。

    一想到这里,她又是微微一笑。

    李妈妈伸手去搀她:“小姐说的是,这会子了,您可是要去找老太太说说话去?老太太那边,怕也要传饭了!”

    她朝着里屋努了努嘴。

    林夫人昂了昂下巴,深吸一口气,努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过片刻,态度已经恢复了她一贯的镇定自若,转身望了望金玉满堂的方向,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笑意却未到眼角,好半天才淡淡说了一句:“那是自然,做媳妇的,更该随时在婆婆面前伺候,陪着说说话才是!”

    林思媛住的东三间,是听不到芳菲苑的正厅说话的,但林超和林思媛都是大眼对小眼,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彩虹来回夫人已经去金玉满堂请安了,林超才动了动身子。

    他再次盯住了林思媛,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她,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林老三,你出息了..现在,你也能当着我的面捣鬼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林思媛这么一个惯会看脸色的,居然主动去动天哥送来的玉。

    那雷公藤又不是穿肠毒药,怎的她就喝了一口,就能反应这么大?

    一想到这里,林超心里忍不住责怪自己,最近他的确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对这个小妹妹,就没有以前那么关注了。

    林思媛早已卸下人前那副甜美的面具,冷笑了一声:“是啊,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个才会走路的小姑娘,或者和小四一样,这辈子就像女萝一样,依附你而生?”

    林超顿时就紧张起来,先是看了一眼里间,这才想起林思柔已经被乳母抱出去花园玩了,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他的语气就带上了些不客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思媛声音却很沉静,甚至是不符合她年龄的冷漠:“二哥,你就别这幅兴师问罪的表情了,那都是娘的吩咐,我只是照着做而已,只不过,我收了一点利息而已。”

    林超心里就有几分埋怨,这林夫人,到底在做一个什么局,非要把林思媛也给绕进来?

    可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他就放柔了声音:“你要是想分院,和二哥说一声,二哥去求祖母,或者老爷、太太,你还小,女儿家,现在先学学字绣绣花就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还不用管,这不是都有二哥吗!”

    林超之所以能咬牙忍受一切繁重的课业、长期的练功、乃至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习着管理家务,接触正事,很大部分,也是心心念念,想要一力为孱弱的大哥和两位幼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

    林思媛眼睛闪了闪,笑了:“二哥,你还是那么天真,莫不是你真的以为,你去求,就管用啊!”

    不能说没有一丝触动,她不过也是才不到七岁的孩子。

    林超却被这一句硬邦邦的话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林思媛却好像记起来林超是她二哥了,又换上一副撒娇的表情:“好了,二哥,你就别和我计较了,我都已经长大了,也不想整天在娘亲眼皮底子下了,也想自由点嘛!”

    林超好不容易才从内心吐血的状态恢复过来,一听见这话,眼皮子不禁跳了跳:“林老三,你就别在我面前,两面三面的了吧,这种心眼,以后别在用我身上了!”

    这话虽然说得语气很平淡,但心底,却又一种说不出的倦怠感,袖中的手指也陡然收紧。

    这可是亲妹妹!

    不过,抛开最初的那点愤怒,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事,好像不太对啊。

    再上下一串联起她说过的话,不期然另一个想法渐渐浮现了出来:“这林思媛,是不是在上房听到了什么事?所以想避开?”

    林思媛脸上还是有些虚伪的淑女的笑:“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有自己想要得到的,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也不小了。”

    一连听着这个不到七岁的的妹妹,翻来覆去的说了几次自己不小了。

    林超本来还有一堆话,也被压在了喉咙里。

    他只好挥了挥手,单方面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兄妹叙话:“我去找小四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别忘了你有个二哥就行。”

    这次林思媛却是沉默良久,才低低答应了一声是。

    林超心里就敲响了警钟。

    这个丫头,肯定有什么不对!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急急走了出去。

    这边一出门,姚妈妈的脚就软了下去,还好肖妈妈一手扶住,她的眼里满是感激,可旋即就被羞愧代替:“要不是我,两位姐姐也不会...”

    刘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呀,还是想着要强,瞻前不顾后的性子,到老了还是这么着,也该看看如今的局面,两位少爷也慢慢大了,等过几年娶了妻成了家,老太太就等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权贵之家人情淡薄如纸,下人们也是练得一双会看风向的火眼金睛,行面话都是说七分,剩下三分全靠自己领会,所以能留到最后的都是聪明人。

    姚妈妈摆了摆手,苦笑起来:“都是我的小见识,想着夫人虽然当了这个家,可凡事还是压不住那位去,罢了罢了!主子们的事,我们还是别说啦,今日托姐姐们的情,以后有什么事,老婆子心里是记住的。”

    肖妈妈却也不是无的放矢,等到了这句话,于是上前握了她的手,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三人就分头行事了,刘妈妈就和姚妈妈去回老夫人的话。

    肖妈妈径直去了外院,吩咐去得范府相请及之后的酒席之事,说话间,拜帖就写得了,又叫了两个专门出门的婆子:“先回去穿戴整齐了就出门。”那两个婆子都是做惯了的差事,忙应了,正要家去装扮了好出去,肖妈妈想起一事,才叫住了她们:“一会先去太太屋里回话,问问还有没有什么话,怕老夫人那边才摆饭,又近些。”二人答应了。

    快到晚饭时分,两个婆子才回来回话:“姑太太说了,这几日都不得空,得下个月了,七月初一,倒是个好日子,就那天带着几位小姐上门,这么多年了,咱们家大姑娘还是那么爽快,会做人,最后反倒赏了奴婢好些东西呢。”

    两人一边说都打开荷包,露出里面各有两个小银锞子并一个赏封儿,肖妈妈想了想,叫了个才留头的小丫鬟进来:“去瞧瞧太太在老夫人那边没有?”

    小丫鬟蹬蹬跑去,很快就来回了话:“太太在老夫人那边伺候”

    肖妈妈于是吩咐婆子们荷包自己收起来,回家歇着去,她自己理了理衣裳,才去了金玉满堂回话。

    林太夫人正在林夫人的侍奉下喝参茶,肖妈妈等到茶毕才上前请安,将刚才婆子的话说了,林老夫人点点头:“你们太**排的很好,就按她说的做吧。”

    肖妈妈躬身告退,就顺路去刘妈妈的内厨房走了一遭,刘妈妈正在和几位掌案的婆子吩咐老夫人晚上的菜色,一见肖妈妈进来,就往里面让:“里面干净些!”

    彼此落座后,肖妈妈就说了范姑母上门的时间,刘妈妈忙叫小丫头倒茶来:“姐姐还亲自来!叫个小丫头来说也就行了。”

    肖妈妈于是笑起来:“那就交给你了,话都带到了,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我可就只找你说话了!”

    刘妈妈拍着胸脯保证:“这话说的,既然是太太的吩咐,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不用心啊!”

    肖妈妈沉了脸:“老姐姐这话可说不得,是老太太、太太的吩咐,咱们才不敢不用心的!”

    刘妈妈眼珠子一转,忙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瞧我这嘴,总是忘东忘西的,姐姐别和我见怪,听说你家的大姑娘,准备相看了?看来是喜事将近了呀!”

    提到爱女,肖妈妈脸色微霁,又带了几分骄傲,端起茶盏,也就跟着她的话头转了开去:“就是还没个定数呢.倒有好几个媒人都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