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班房之内

开心的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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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秀在旁边轻咳一声:“太守,还是先专心问案吧!”

    黄之夫闻言,颇为不悦,不过崔秀作为他的副手,也不好在公堂之上太过驳了他的面子,看完了胡迈拿黝黑的手臂之后,继续回到了大堂之上。

    黄之夫惊堂木一拍,表情不带喜怒地说道:“监税司案闻所未闻,必将震惊天下。胡氏一家说自己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但不能仅凭一词。但为了避免屈打成招,眼下先暂停审讯。来人啊,将胡氏一家投入班房,给我好生看管着!”

    “喏!”一帮衙役轰然应喏,然后将胡家四口都拖到了班房。

    班房和大牢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班房相当于后世的看守所,而监狱就相当于后世的监狱了。

    程序上来讲,嫌疑人住班房,罪名确定了住监狱,大致也跟后世差不多。

    苏州府毕竟不是多大的府,班房也不大。

    一间大房子,一个大通铺,除了空空如也的床板,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王小凤作为女性,也没有被苏州府单独关押,而是将四人都投进了一个班房之内。

    眼下的班房也比较热闹,里边本就住进了不少因为监税司一案的织户们。

    甚至有一些是认识胡德富的,见一家四口进来,认识他们一家的都站起来打招呼。

    “胡员外,您怎么也进来了?”一个样貌憨实身材不高,却显得很壮的男子惊讶地问道。

    “就是就是,怎么胡员外也来了?”另外几个人都在旁边好奇不已。

    胡德富看了一圈,都是平常相识的几个织户,生意上也稍微有点往来的那种。

    要是搁以前,也就懒得搭理了,但是眼下都到了这,也算是难兄难弟。

    因此胡德富拱了一圈手:“跟诸位一样,是受了牵连了。”

    “啊?”那憨实汉子有些惊讶,“难道胡员外也去了?但是怎么没见着您呢?不然大伙儿绝对唯您马首是瞻,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嗨,我去什么啊!我家大郎一直卧病在床,在家招呼他呢。怎么,老王你去了?”胡德富不太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因此反问道。

    那憨实汉子姓王,叫王福全,确实是城中的织户,以前胡德富没发家的时候,也曾共过事,当时的感情就挺好。

    不过后来胡德富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慢慢挣下了不小的家业,王福全自觉身份变化,不怎么来往了。

    眼下倒又成了难兄难弟了。

    王福全“嗨”了一声,嘟囔道:“大家伙都觉得,监税司一来就这么毫无理由的涨税,本身眼下织造行业竞争就大,还受了羊毛的冲击,利润就不高,都是为了生计啊……”

    “那你们怎么就敢冲进去打人呢!还把……”胡德富当然知道王福全所说的属实。

    如果是在以前,大宋的织造绝对是首屈一指,尤以苏杭一带为冠,这里出产的锦缎,全国也就蜀锦能够一拼。

    而且,蜀锦要出海,毕竟不及苏杭一带便捷,所以苏杭一带的锦缎,确实可以傲视全国。

    然而随着蒸汽机纺织机的出现,羊毛纺织品的打量生产,极大的冲击了锦缎的市场。

    要知道,羊毛的产量之大,成本之低,远不是锦缎可比拟的。

    羊毛来源不过是大宋打下了大片的草原,然后雇佣那些草原上的牧人们牧羊,再剪毛,而生丝则需要人工养殖蚕,蚕吐司结茧,还要经过蒸煮等等一系列工序,原材料上就比羊毛要复杂得多,也贵得多。

    再加上羊毛可以用蒸汽机纺织机来纺造,仿出来的线制成的衣料不光保暖性要远远强于锦缎,看上去也显得很高档,不比锦缎差。

    而锦缎因为生丝的材质关系,目前依然无法用蒸汽纺织机来织造,仍然是采用人员收工的形式,在工序上又要繁复很多,成本就更是远远高于羊毛制品了。

    所以,眼下的锦缎,除了大户人家使用之外,更多的是用来出口。

    沿着海路出口的锦缎,依然是大宋最受欢迎的货物,虽然同样受到了羊毛制品的冲击,但是相对国内来讲,影响要小得多。

    市场规模的萎缩,使锦缎行业大受影响,而监税司一来就加税,确实会让很多织户难以为继,哪怕是胡德富家这种拥有自己作坊的富户,也会觉得肉疼。

    但是,这绝对不是织户们冲击监税司,打死高都头的理由。

    因此胡德富虽然理解织户们的情绪,但很难接受这样的做法。

    王福全没等胡德富说完,就着急得捂住胡德富的嘴巴:“慎言啊,胡员外!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我们只是去请愿,不敢对高都头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啊!”

    王福全此言一出,班房里的人都在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等草民,哪敢对高都头不敬。对高都头不敬,那不就是对官家不敬吗?”

    “那怎么……”胡德富见众人申请不似作假,疑窦丛生。

    胡迈却在旁边拉了拉他爹,让他爹一句话没说完,全部缩回去了。

    胡德富转头瞪了一眼胡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胡迈则小声回道:“爹,我们家也是嫌疑犯。”

    胡德富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因为监税司一事,被弄了进来的。

    大哥也别笑二哥。

    经胡迈一提醒,胡德富顿时对自己二儿子怒气横生:“小二你给我滚过来!你爹你娘都在心焦你哥生死未卜,片刻都没离开后院,你怎么就跑出去惹是生非了!”

    胡起听到胡德富生气,脖子一缩:“爹,我是跟李天问一起去看热闹的……”

    “还敢顶嘴!”胡德富听胡起这么一说,怒气值直接拉满,抬手就要打。

    站在一边的王小凤却不干了,直接挡到了胡起的面前:“胡德富!你好胆!”

    一声凤咤,吓得胡德富就是一哆嗦。

    胡德富这一巴掌是打不下去了,只好对着王小凤又怒又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都不知道吗?小起儿要说调皮是调皮了点,但是这等事哪里是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儿敢去做的!”王小凤毫不留情地将胡德富顶了回去。

    “你宁肯相信外人诬告,也不愿意相信你自己的亲儿子吗?”

    胡德富气苦,只得一甩手,直接背到身后,一声冷哼,转身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