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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到奖金那天的夜里，张伟一个人跑到楼下的歪脖子树旁边，在“嗖嗖”的小冷风里硬生生坐了一宿。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张伟坐在长椅上感叹道。
直到清晨，张伟这颗被天降馅饼砸昏的头才勉强冷却下来，他站起身抖掉头顶上的露水，鼻子一痒，打了四五个大大的喷嚏。
李哲陪着诸葛大力一起下楼晨跑，顺便替大家代买早餐，刚一走出公寓楼，就看见歪脖树下瑟瑟发抖的张伟。
“伟哥，这么早啊？你也是出来晨跑的？”李哲笑着走过去和张伟打了个招呼。可他就算想破脑袋也也猜不到，张伟竟然会做出在树下枯坐一宿这种迷惑行为。
张伟已经从双色球大奖带来的狂喜之中恢复了大半，这会儿看到李哲和诸葛大力，心里有些酸酸的，自然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傻事情，免得在这两个人面前跌了面子。
张伟笑着逞强道：“是啊，我也是出来晨跑的。毕竟我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要更加注重健康的生活。不是有句话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嘛？在花完这笔钱之前，我绝对要好好活着。”说着，张他还原地做起了高抬腿。
李哲想起张伟那副只进不出的貔貅性格，就是再给张伟五百年，他也未必能把这笔钱花完：“伟哥，你这是要寿与天齐的节奏啊。”
“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张伟一时间没琢磨出李哲这句话的意思，但单从字面上听，这像是一句好话。
诸葛大力看着张伟头上被露水打湿的头发，好心提醒道：“张伟，就算运动也要适度，你看你的头发都汗湿了，还是回家休息吧。过度运动反而对身体有害无利。”
张伟傻笑着点点头：“大力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真的好感动。”
诸葛大力下意识地往李哲身边挪了一小步：“你不用感动，虽然我们已经不是情侣了，但还是朋友嘛。朋友之间彼此关系不是应该的吗？”
李哲怕他们再说下去，张伟又要对诸葛大力产生什么非分之想，连忙走过去双手搭上张伟的肩膀，带着他往公寓的方向走：“朋友，你现在应该回去冲个澡，好好休息一下，需不需要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份早餐给你？”
张伟道也不跟李哲客气：“那敢情好，只不过又要让你破费了，我这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这样吧，我付早餐钱给你。”
张伟掏出手机给李哲转了两块钱，还特意嘱咐道：“往前直走五百米转弯，有一家新开的早餐店。他们家老板手艺不行，每天都有炸坏的油条，一块钱四根。你帮我带四根回来就行。对了，提我名字，老板还能白送两条酱菜。”
诸葛大力听得一愣。之前她虽然也知道张伟节省，但显然今天他又省出了新高度。
李哲收下那两块钱，再次跟张伟确认了一下早餐店的位置，这才转身和诸葛大力继续晨跑去了。
“我觉得张伟现在没有必要这么苛待自己。对了，你刚才为什么毫不犹豫地答应帮他买炸坏的油条回来？”诸葛大力问李哲。
如果换作是她，诸葛大力觉得自己可能会试着建议张伟改变一下消费观念，毕竟无论以张伟的收入，还是他现在的资产总额，都不至于过得这么拮据。
李哲笑着看了一眼诸葛大力。这个姑娘平时看起来好像无所不知的样子，但偶尔也会像一个迷糊的小女孩。李哲想了想，对诸葛大力说：
“我舅舅十来岁的时候，一个人带着五百块钱来到上海，睡过公园长椅，一个馒头掰成三顿吃。后来他赚了钱，又有了自己的公司，但他每天早上也只吃五块钱的清粥小菜。”
诸葛大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想告诉我，从苦日子里奋斗过来的人，他们还是会保持着从前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
李哲想起自己舅舅的大金表和满衣柜的纪梵希，苦笑着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深奥，我舅舅只是单纯的喜欢吃这一口而已。”
诸葛大力突然停下脚步，微张着粉嘟嘟的嘴，呆呆地看着李哲。这个简单粗暴的理由，她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李哲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诸葛大力的脸蛋：“别发呆了，咱们还得给伟哥买油条呢。”
李哲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诸葛大力的小心脏忍不住“噗通噗通”乱跳。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抵触李哲这样的的动作。
到了6楼，李哲直接在楼道里喊了一声：“开饭啦！”
“咔嗒”一声，两个套间的门同时打开，吕子乔和张伟分别探出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伟哥，叫上海棠兄和咖喱一起吧，今天的早餐好像买多了。”李哲说。
张伟摆摆手：“不用了，咖喱昨晚说学校社团有活动，看时间太晚就直接住在学校宿舍了。赵海棠昨晚通宵写小说，这会儿房间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估计还在睡觉。”
李哲摇头叹息：“再这样下午，海棠兄的头发迟早会掉光的。”
餐桌上，诸葛大力时不时地看向张伟手里颜色可疑的油条，最终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张伟，这种炸糊的油条会比较好吃吗？”
张伟摇摇头，一梗脖子咽下了嘴里的油条：“好吃什么呀，我就是图它便宜管饱。这种油条一块钱四根，一般的油条卖两块钱一根，算起来我每天光早饭就能省下七块钱，一年就是两千五百五十五块。”
诸葛大力看向正在闷头喝粥的李哲，在桌子下面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亏她之前还相信了李哲的鬼话。
李哲从粥碗里抬起头，尴尬地冲诸葛大力一笑。他那不也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嘛，谁能想到张伟体内的貔貅之魂竟然这么坚不可摧，兜里揣着一千万还计较每天早上的六块钱油条。
张伟“咔滋咔滋”地啃着油条，忽然开口说：“我今天要出去办点事情，可能不太方便接电话，咖喱酱又不在家。要是有客人上门的话，还得麻烦你们帮我接待一下。”
吕子乔点点头：“放心吧，反正今天我和美嘉也没打算出门，就顺便帮你盯着点生意。”
“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