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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千夏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好。’她喃喃道，‘但是又觉得，接受这个委托的话，我并不能完成的了。’
‘……你对于好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赫莱尔轻声叹息，‘明明都被逼到现在这个处境了，你怎么可能好？’
‘可是跟那些孩子，那些实验体比起来，我现在的状况确实好的不得了。’朝仓千夏推开玖兰枢，垂眸细数，‘我双亲健在，身体健全。家人相处和睦，友人相伴愉快。我拥有那么多美好的感情，也有可以随意挥霍的财富。甚至在这个世上，我比许多人都有保护周遭人和自己的能力。那些可能发生的事不过是我的猜测，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再小心一点，我应当是可以避开的。’
‘可是你现在感到开心吗？’赫莱尔问道。
‘只是笑不出来罢了，想起他们，我还是会感到欢喜。’朝仓千夏有点茫然地眨眨眼，‘这些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有点累，甚至使我害怕自己会伤害到他们，可我还是会因为各种事而笑起来，班上同学们的恶作剧，由佳的不满嘀咕，甚至是觉得优希个子小小的真可爱……’
‘我虽然在这个时间点不开心，但是今天总的来说的话，我其实是开心的。’朝仓千夏很认真地说道。悠闲惬意的校园生活真的很好，她光是看着那副场面，都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我忽然想抱抱你。’赫莱尔抬起手，看着手心中与朝仓千夏别无二致的纹路，轻声道。
下一刻，朝仓千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张开了手。
赫莱尔眨眨眼，嘴角勾起，伸出手将少女拥进怀里。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上许多，一两分钟的话，对于外面的玖兰枢而言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罢了。
“为什么想抱抱我？”朝仓千夏的脸埋在洁白的衣料里闷声问道。
“这需要你自己想。”下巴搁在少女的头顶，赫莱尔眼神悠长地望着海平线逐渐后移，海水变得清澈起来。他轻声呢喃道：“这件事情我教不了你。”
单纯地用话说出来的话，她虽会记住，却不会理解。虽然会在遇到类似情况时依样画葫芦获得放松，却治标不治本。一味地将自己最负面的情绪压制住，甚至压抑到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程度，终将造成巨大的伤害。他花了漫长的三个星纪年，等到被父神赶下界散心，最终和该隐反目时才被点醒的事，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很快明白的。
他和她注定得不到救赎，可饶是如此，他们也有依旧有人陪伴。
朝仓千夏不明所以，不自觉地蹭了蹭对方的胸膛后，她思索会后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舒服多了，再让我抱会。”
脸颊边传来些许颤动，头顶上传来赫莱尔的轻笑声。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抱着少女的手，轻声说道：“好。”
这个拥抱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朝仓千夏却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变得神清气爽的她拍拍赫莱尔的背，对方就松开了手。
“谢谢。”后退两步，朝仓千夏的眼眸中隐约划过一道亮光，少女缓缓露出一个笑，她似是想说点什么，却在一下刻偏过头，消失不见。
然而赫莱尔已经猜出了忽然变得别扭的朝仓千夏想要说点什么，他望着仍旧碧空如洗的天空，视线中缓缓出现朝仓千夏眼中出现的一切，露出一个苦笑。
父神，您能告诉我，我遇上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难道这个世上有了一个路西法，还不够吗？
玖兰枢看着眼前的少女在一个眨眼之间，宛若重获新生般，眼中再次变得熠熠发光。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却是听朝仓千夏的声音响起。
“真想我好好的话，就和我约定一件事吧。”朝仓千夏看着玖兰枢，眼眸微弯，“万一我真的有一天没办法靠自己度过成长期的话……”
夕阳西下，被车窗隔绝了大半而透进来暖光仍旧围绕着少女。
哪怕到现在也依然被光明所眷顾的黑发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到那时，你帮我度过成长期吧。作为交换，我让你变成人类。”
——这是名为朝仓千夏的少女，目前唯一能够与玖兰枢定下的约定了。
“……好。”玖兰枢的睫毛轻颤，怔怔地回答了那么一句话。看似公平的交易，实际上，两个都不过是他的愿望罢了，甚至于，那约定，也可以将其归为他的愿望。
似乎还是很讲道理的，朝仓千夏这么想着，打算下车把那位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的一条拓麻喊回来。
现在已经快到五点了，想要解决掉玖兰李土后去接唯，时间其实已经很紧张了。
“我已经叫他回来了，”玖兰枢拉住朝仓千夏的手腕，“他已经往回赶了。”
话音刚落，车门便被拉开了。
“呀，我没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吧？”怀中捧着一个纸袋的一条拓麻这么说着，做到了驾驶座上，他把纸袋向后递去。
“肚子饿了吗？不介意的话，吃吃看这个怎么样？据说吃起来会有一种幸福感哦。”绿眸青年望着后视镜中的朝仓千夏笑眯眯地说道，试图努力缓和一下拉开车门就撞见玖兰枢被人挣开手这一场面的心虚感。
朝仓千夏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纸袋，里面装满了泡芙。
“谢谢，一条君。”少女的声音清浅，但是之前和一条拓麻交流时萦绕在周身的沉郁气息一扫而空。
一条拓麻一怔，眨眼笑道：“合你胃口的话就在好不过了，算是谢礼吧。”
蓝堂那小子，竟然真的打算在暗中欺负黑主优姬，喜欢枢也得有个限度吧。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算是白担心一场吧？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一切都变好了的样子。
......收回前言，枢似乎更生气了。
老实开车却觉得身后似乎被烧出个洞来的一条拓麻在心里泪流满面。
朝仓千夏伸出手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泡芙，面皮蓬松柔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甜点大概是因为刚出炉不久，有些许温暖从指尖传来。
她知道她现在仍旧品味不出任何食物的美好，但是光就是这么看着，似乎指尖的温暖都沿着手臂缓缓蔓延至心脏。
——吃到好吃的东西，自然就会觉得开心了吧。
朝仓千夏一口吞掉整个泡芙，感受着咬破面皮后绽开的冰凉，奶油的香气充满整个口腔，她笑起来。
创真哥，就算品尝不到美味，她也很开心啊。
她吃掉一个后，将纸袋递给玖兰枢。
“你要试试吗？这个泡芙很不错。”面皮柔软有些许韧性，带着恰到好处的蓬松感，奶油奶香味充足，质感浓厚。就算吃不出味道来，这些也足够朝仓千夏判断出，一条拓麻买的泡芙，算得上是一种美味了。
“糕点师傅是圣玛丽学院出来的，手艺一级棒对吧？”一条拓麻笑眯眯地接过话茬，“但是枢他……”看着玖兰枢伸出手，一条拓麻讪讪地把后面半句不爱吃甜食给咽回去。
看着玖兰枢取出一个泡芙吃掉，金发青年犹豫了下，只得转移话题道：“你要是喜欢吃的话，就只管吃，我们住在这附近……”想吃还是很方便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玖兰枢把整个纸袋都拿走了。
……枢，你这样追人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一条拓麻瘫着脸这么想到。
“我吃一个就好。”朝仓千夏注意到一条拓麻脸都僵住了，不由莞尔。转脸看向玖兰枢，盯着他吃完第二个泡芙后，心下一松。她只是隐约觉得对方会喜欢甜食，可这份印象大概还是来自当初，现在的玖兰枢喜不喜欢，她的确不清楚。但是看他的反应，应该还是喜欢的。
朝仓千夏对一条拓麻说道：“一条君，麻烦可以开快一点吗？那之后我还有点事，这个速度的话，我怕我赶不上。”
本打算观察玖兰枢是如何解决掉一袋子泡芙的一条拓麻猛然回神，注意力全在后方导致他压根就没怎么踩油门，车子的行驶速度都要被路边奔跑的孩子超过去了。
一条拓麻收回心神，连忙将注意力移到路上，嘴上应道：“叫我一条就好，既然你那么急的话，我稍微提一下速，坐好了。”
话音刚落，车子便在短短地几秒内飙到了这段路规定的速度上限。
原本正细细吃着泡芙的玖兰枢一时不察，咬破面皮，奶油微微溅出些许到手掌上。
“……一条。”玖兰枢面无表情地开口。
“怎么了？枢？”专心开起车的一条拓麻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小意外。
“……不，没什么。”玖兰枢看看捂嘴憋笑的朝仓千夏，低头看看手心的奶油，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舔去微带凉意的奶油。
‘稍微，有点想起来了。’朝仓千夏看着青年发丝垂至脸颊，伸出舌头舔去掌心奶油，眼前似是闪过极为相似的状况。那个时候，玖兰枢吃的，应当是可以算是那个人世的第一份奶油曲奇。
‘那挺好的啊。’赫莱尔答道，声音轻极了。
余光注意到朝仓千夏那边的动静，下意识地扫了眼后视镜的一条拓麻：……为什么今天的司机是我呢？早知道跟蓝堂换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