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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这刘大老爷书房的摆设，哪里是像会读《左传》、《春秋》之人。
更不用提《春秋左传正义》这样的注疏。
在于捕头随身带来的案件记录中，榴叶当晚就是在这里被王氏的下人捉到，而根据下人们的口述，当时刘大老爷刚刚气绝，胸口插着的正是他把玩多日的一把古董匕首。
六子扫了两眼，撇撇嘴道，“小爷，我看咱们也别折腾了，说不准就是那位刘大老爷想要红袖添香，把榴叶从宴席上叫到了书房想要发生点啥，结果榴叶不从，情急之下刺伤了刘大老爷。这么看来，榴叶也的确冤枉，但刘大老爷毕竟命丧她手，咱们求个情，也算还了榴花姑娘之前的情谊。”
于捕头又是一个巴掌拍到了六子脑袋上，“这里还轮不着你多说。”
于捕头虽然不许六子多言，但抱着胸口，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疑虑，他是赞成六子的话的。富商和妓-女，这种人命官司在富庶的江南一地时常发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
江嘉豫却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梁有才拍了拍于捕头的肩膀道，“这榴叶是清倌人吗？”
于捕头翻了翻手中的卷宗，道，“不是！”
梁有才继续问道，“那这刘大老爷是吝啬之人？”
六子消息灵通，听见梁有才发问，就把刚才自家姐夫的一巴掌抛之脑后，连忙凑上来说，“刘大老爷大方的很。师爷，你刚没听，他家里的下人时不时的都能得到打赏。刘大老爷在外面排场很大，出了名的手头松，小的我也拿过刘大老爷的赏银。”
于捕头长大了嘴巴，“哦”了一声，一巴掌再度朝着自家小舅子的脑瓜壳人拍去。
这回六子躲得快，“姐夫，我又做错了啥？”
于捕头没理会六子的申诉，看向梁有才道，“先生果然大才！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刘大老爷和榴叶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不过是皮肉买卖，怎么会谈不拢！那这榴叶为什么杀人呢？”
梁有才摇了摇头儿，从于捕头的身边走开。
在衙役们的严重，看到榴叶出现在案发现场，就笃定了她杀人的事实。
这也难怪榴花会在街头喊冤了。
江嘉豫看到梁有才走近，方才低声道，“刘大老爷不是读书之人，榴叶就不是杀人之人。那么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梁有才指了指刘登高。
江嘉豫会意。
“先生，这本《春秋左传正义》倒是十分难得的前朝印刷本，据说这个版本中有慧珠大师的批注。我可以借回家看看吗？”
于捕头以为江嘉豫真的看中了这本书，插言道，“等官司了了。豫哥儿可以向刘家夫人借来一读。想必夫人宽厚，不会在意这样一本册子。”
在于捕头的眼里，前朝印刷的和书铺子里面打折售卖的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几人的对话，随行的刘登高立马紧张道，“不可，这本是夫人的陪嫁，夫人喜好读书，这可是我们夫人的宝贝，哪里能随便借阅。这也就是出了人命官司，不然，怎么可能任由夫人的宝贝散在这里。”
“不过，你个小家伙倒也识货，这本册子，有秀才曾经连续三日上门求借，我家夫人被其诚心打动，才容许对方在府内借读十日，还不许那秀才传抄。”
刘登高的话，让几人有些讶异。
传言果然不实，若那王氏当真粗鄙不贤，怎么会陪嫁书册，还将其当做珍宝。可若那王氏本身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又怎么会传出狂妄的名声！
刘登高似乎是真的害怕梁有才和江嘉豫两个读书人对书房的书籍字画起了觊觎的心思，盯着他俩的动作就没有停下。
江嘉豫倒是不在乎被刘登高这般盯着，反而问道，“你家夫人的陪嫁怎么会出现在你家老爷的书房里面！”
刘登高想要张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说，“夫人常常规劝老爷要多读书，所以拿了写来给老爷看。只不过老爷不喜，这书就一直摊在这里。不过，老爷若非要事，也不怎么来这个书房！”
于捕头问道，“你家老爷一般什么时候来呢？”
刘登高憋红了脸，“府上宴席过后，老爷喜欢找几个红颜知己，说是红颜知己难求，一起读书颇有滋味。”
这话果然无耻，江嘉豫轻叹，看起来那位刘大老爷的行事风格倒是和这书房一模一样，炫富浮夸。
感慨的时候，江嘉豫恰好站在藤椅旁。
从江嘉豫的视线看过去，藤椅旁的书桌夹层中，有一些残渣十分明显。
书桌的夹层十分干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而按照刘登高和于捕头所说，这件书房在刘大老爷活着的时候，有下仆每日打扫，而刘大老爷死了之后，除了县衙衙役和仵作来人抬走了尸体，整个房间就被锁了起来。
那这点食物残渣应该就是刘大老爷遇害那一日留下来的。
出于好奇，江嘉豫用小指头沾了一点，放在鼻尖，米粒大小的残渣，还残留一丝榴莲味。
榴莲糕，这个季节可不多见。
整个书房收拾的很快，于捕头将大大小小的物品以及刘登高的介绍都记在了卷宗上。
除了刘登高，书房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和府上的管家等人也在问询之列。
管家当日忙于在前院的宴席上伺候刘大老爷的诸多好友。
而小丫鬟们排班明确，当日在书房伺候的也没有想到刘大老爷会在开宴席的时候来书房，就结伴出去玩耍了。几个小丫鬟互为人证，眼神中黑白分明，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才问了半日，六子已经从上蹿下跳的瘦猴变成了一块无聊的石头。
“姐夫，小爷，这还有多少没问完啊？这刘家怎么有这么多人！”
于捕头核对着名册道，“除了夫人近身照顾的奶嬷，基本就问完了。”
江嘉豫提醒道，“还有肖武！”
刘登高不屑道，“那起子蛮人会知道什么！你们问了也白问。”话是这么说的，但刘登高知道衙门里面规矩，派了一个下丫鬟去叫肖武。
“你刚说肖武是被夫人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嘉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