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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
慧心嘻嘻笑着,从怀里拿出核桃,栗子还有各种果干,“拿来和姐姐一起吃。”
素心嗤的一声笑出来,轻嗔着素心,“这是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的巴巴拿来,让自己受冻这一场?姑娘那里你都忙完了?仔细孙嬷嬷说你!”
慧心眨巴着眼睛,“自然是完了,我出来的时候姑娘正在睡塌上呢,孙嬷嬷在一边陪着她,我把被褥熏上就出来了。”
慧心把桌子上的果干往素心的方向推了推,“这干果确实不错,小丫头手里难得有一回,我看着像是上房的东西呢,咱们肯受用,算是全了他们的心意,这不就给姐姐送来了?”
“便是姐姐不吃也不打紧,我不过是借个由头而已……想来看看姐姐。”
慧心凑近了素心,放低了声音,“我瞧着姐姐今天似乎有什么犯难的事了?”
“若不把妹妹当外人,不妨和我说说,咱们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心里难受着强不是?”
素心低着头,也不说话,拿了剪子慢慢拨弄烛花,抿着唇。
慧心看了,拿了个干果慢慢吃着,“自然,姐姐不说也有姐姐的道理,我……”
素心拉着慧心的手,“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心里惦记我,可我……”
素心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低头看着干果,心里一动,“这干果看着像是主子用的,是谁拿来的?”
“是丹儿吧。”慧心不意素心怎么开口问了这样的话。
“这就是了……寻常丫鬟哪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慧心看素心神色不大好,诧异的开口,“怎么,姐姐,莫非这丹儿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这丹儿,她娘是太太身边的画莲姑姑……”
慧心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的摸到了素心的愁处,“姐姐是怕她不服管教?”
“我觉得倒是没有,这丫头看上去还是个挺能干的,也不像那种偷奸耍滑的,姐姐是不是多心了?再说,甭管她娘是谁,进了宜馨阁不也就是个三等丫鬟?”
“她若有错处,姐姐拿出架子管教她再理所当然不过,只要师出有名,太太姑娘还能偏心?”
“便是再偏心,她也越不过姐姐去,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姐姐别上火……”
“我哪里是为这个了?”素心好笑的看着慧心,“难道这个道理我还不懂了?”
素心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么个小丫头计较,她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可素心就是怕。
这种怕慧心是理解不了的,她有父母兄弟在外面,只要太太松口放她出去,家里必定是给好好挑选了人家的。
比不得自己,两眼一抹黑,万一丹儿把姑娘太太笼络了去,不知道她这几年的功劳苦劳,随意指了人家……那这一辈子可不就毁了?
素心也不知道该怪谁了……一时可怜自己没有个父母兄弟,一时也庆幸自己家人好歹不用都为奴为婢的……
可这些话也不好和慧心说的,只是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本就乱糟糟的心被她越看越乱。
“那你是为什么?”慧心只觉得素心奇怪。
“罢了……”素心叹口气,把干果收起来给慧心包上,“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慢慢吃吧,我心里的事儿,也实在不好开口。”
“等我能开口了,必然第一个告诉妹妹可好?”
慧心被素心这么一说,也就不能往下问了,站起身叮嘱她,“姐姐自己也别胡思乱想的,咱们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自己在宅子里也还有几分体面。”
“主家宽厚,从不朝打暮骂的,赏赐也多,姐姐该往好了看才是。”
素心心不在焉的笑着应下,送慧心出去。
安澄在房间里听孙嬷嬷说着话,“姑娘约摸着过了这几天就又要开始学刺绣了,不过也就是些锁边的小技巧,都不难的。”
“若要真正的开始学绣物件,那也得到了五岁上了学堂才会请了师傅来家,不过咱们家里,五姑娘六姑娘都是学刺绣的年纪,九姑娘应该是跟着一个刺绣师傅学罢。”
“那……”安澄在心里算着,“五岁以后,上午要去学堂读书,下午要学刺绣,只有晚上能轻松一会了?”
孙嬷嬷怕给安澄说烦了,还没入学,就先厌学了,忙笑道,“其实就算姑娘们学刺绣,学的更多的也是见识,而非技艺,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也不用绣什么多的东西,能会个香囊,荷包,帕子……最多就是鞋顶到天了。”
“但是比方说姑娘这衣服上的花,虽说绣不了这么精巧吧……可得能认出来,这是什么绣法,用的是什么针,什么线,比方说这花和这叶子,用的就不是同一种针法。”
“你能认出来?”安澄看着都觉得差不多,水蓝色的寝衣上绣的是月白色的茉莉花,一小簇一小簇的,陪着幼嫩幼嫩的绿色叶子,很是好看。
“姑娘身上的花用的是杭线法,深浅浓淡不一,细看着虽说都是月白色的花,可是却不呆板能分出主次……”
“叶子用的是露针法,这叶子本来就少,更要显得出来,就得用露针法一层一层的绣上去,又因为这法子的刺绣厚实,所以只在叶子上用这一点点,再把线劈成十八股,姑娘穿着也不会不舒服。”
孙嬷嬷怕的是安澄晚上吃了锅子,睡早了积食,刻意引着安澄说话,“这线劈成几股也是有讲究的……”
“像这外面穿的冬衣,线最多也就是劈成十二股,若再多了,压不住衣服面料,显得轻浮,也不配。若是到了夏天那纱衣,最少也要劈成八股,不然不够轻灵,再好的纱子也是可惜了。”
“再有,这线若是粗了,也毁了好料子了。”
“姑娘记得自己夏天盖的碧纱被?那个线是劈了二十四股的,所以姑娘盖着摸上去一点凸起都没有。”
“那刺绣就跟和纱织在了一起似的,有这样好手艺的人可不多,咱们家的那个也是当初丰安县主给太太带来的陪嫁,后来那陪嫁教了十几个弟子,也就这一个练出了这样的好手艺。”
安澄还在看自己衣服上那月白色的花,那颜色和徐姨娘身上穿的差不多。
这个人,安澄忘了整整一天,也不知怎的,现在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