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隐形的星星

御井烹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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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想要当医生, 心当然必须狠,刀也一定耍得很好, 力气通常也不会很小。医学手术有拉大锯的, 也有手持比针尖更细的纳米手术刀,在神经上做文章的,持.枪需要一双很稳的手,但其实握手术刀更需要。医学生几乎都能打出很漂亮的花式结, 用餐刀把鱼骨头漂亮地分开, 同时他们还需要有把小动物一拧断头的魄力, 每个医学生手里都沾满了牛蛙、小白鼠和大白兔的鲜血, 所以胡悦现在并不慌张,她知道自己的手速足以在阿涛面前炫技, 毕竟,她是做面部结构的,他们这个分支可容不得一点失误。

    “我……我没抽过血。”

    但表面上, 她却再慌张失措不过,越靠近阿涛越畏缩,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更有意避开了他拿.枪的那半边身子, “这都是护士做的……我们平时不抽血。”

    这是符合阿涛认知的事实, 他沉稳地嗯了一声, 显然对她的敬畏很满意, 像阿涛这种人, 主要就靠吞噬别人的恐惧活着。“那你就他.妈小心点来呗。”

    胡悦怯怯地应了一声, 拆开一次性注射器,给阿涛绑好压脉带,在他手上按来按去,好像找不到血管的样子,阿涛嗤了一声,但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持着枪——倒不是对准她,那太近了,她动来动去的也不方便,而是对准了正在低头缝合的师霁,过一会又移过来对着她,枪.口移来移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眼睛倒是盯牢了她在看的,可能也是怕她在注射器上搞什么文章,不过一切都暴.露在他眼底,这就是个刚拆出来的一次性采血针,末尾连到试管里,针管里空空如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胆量闹幺蛾子?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他的手臂而已——胡悦已经试着戳了几次,说实话,还蛮痛的,而且出不来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有点慌张,嘴里不停地道歉,更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抽出针头要去解压脉带,又差点把托盘弄掉,手忙脚乱地忙了半天,“要不换只手?这只手不太好找血管。”

    现在是左手抽血,如果换右手的话,枪不就也要跟着换?阿涛眼神一凝,狐疑地盯了胡悦数秒,没看出什么不对,但仍隐隐有种不适:不能再按她的节奏走了。

    “不行!”他不讲道理,蛮横回绝,“就这只手,你他.妈到底行不行?要不要老子用这个教你?”

    ‘这个’当然是他手里挥舞的东西,阿涛把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压了一秒,欣赏着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慌张的样子,他实在是很喜欢这种时刻,这让他有种权力在握的感觉。

    “知道了不?”他把武器移走,“给老子他.妈老实点。”

    这个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其实长得挺可爱,所以哭起来还算不惹人心烦,她抽了两下鼻子,点着头又拿起针管,手术台那里,男医生暂停缝合,针线和托盘碰出声响,阿涛看过去,正好和他忧虑又愤怒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压脉带被重新扎紧,手臂传来微痛,阿涛瞥了一眼:还是那个注射器,这一次她倒是真扎进去了,红色的血涌出针头,往试管流去,不过速度不是太快,女医生小心地嘀咕了一声,“血不是太多……”

    水平真差,他想,没再关注她,而是对师霁咧嘴一笑,又挥了挥手.枪:牛逼,你牛逼,你再牛逼能比这货牛逼?

    小姑娘水平是很潮,都好一会了还没抽完,他又低头去看手臂——

    另一个常识是,当你被高浓度麻药麻醉的时候,并不存在一个渐进式的昏迷过程,你是不会有‘糟了,我被麻醉’了的觉悟的,昏迷会来得很快,没给你留下什么反应时间,更别说开枪了,阿涛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沙袋,忽然往前扑倒,就势摔下地面,□□从他手中跌落,一路滑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胡悦脸上的表情,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胡悦当然也没有太轻松的表情——阿涛解决了,还有一个在外面抽烟,影子已经僵住了,随后往这边走来——她和师霁对视了一眼,眼神同时落到门口附近的手.枪上:手术室里当然有很多能杀人的东西,但都需要时间调制,至于手术刀,这不是可以方便用来伤人的武器,除非师霁有什么秘不示人的飞刀绝技,否则他们绝不能被光头拿到手.枪。

    没有时间了!

    胡悦先想奔去抢枪,但才动身,门就被大力推开,光头闯了进来,嘴里还叼着烟头,“你们干什么!”

    “你还不快走?”师霁的声音比他更高,他的身形似乎忽然变得很高大,吸引着全部的注意力,“两个人死了,难道,你想做第三个?”

    死了?

    死了?!

    三个人的眼神都先落到手术台上,看到楚江平躺着丝毫不动的躯体,随后转向地面上的阿涛——他更加毫无生气,胸腹毫无起伏,甚至根本就没有呼吸。说楚江死了也许是骗人的,但阿涛这样子,说他是活人都不会有人信。光头脸上,畏惧与愤怒同时浮起,他倒退了几步,“你,你们这两个衣冠禽兽!”

    ?怎么忽然间口吐人言了?衣冠禽兽这成语都用出来了?

    如果不是局面紧张得让人头皮发麻,胡悦简直有点想笑,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想不想也来一针?”她弯下腰,从阿涛手臂上抽出针头,捏住针管逼出余血,露出所能想到最变态的微笑——说实话,她想的是师霁来着。“不会有痛苦的哦。”

    在充满了消□□水味的手术室里,两具尸体中间,一个刚才从人的身体里抽出一根骨头的女人,手上还沾着鲜血,如此镇定自若地这样问你——

    光头胆子的确不是很大,也许他很能打架,但终究有些恐惧的点不是肌肉能克服的,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明显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才出去抽了根烟,两个同伙这就死了,死了?死了?

    都快退到门边,他拼命眨动的双眼忽然定在某个点上——这一切来得太快,容不得丝毫反应,光头扑上前抢起枪,枪.口扬起,“我和你们拼了!”

    胡悦顺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说实话,她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关键时刻,本能比理智跑得快,她只有一个反应。

    “不要!”

    无形间,她喊出声,回身向师霁扑去,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和枪.口中间——

    虽然同在一间大办公室,但跟了不同的组,其实彼此动向还是蛮难掌控的,住院医师不在办公室可能在跟台、跟门诊,每天早晚查房以前算是固定的碰面时间,虽然胡悦现在完全跟着师霁走,有几天查完房就去J’S,但她不说,同事还真是抓不到小辫子,不去仔细八卦师主任的门诊、手术时间的话,顶多就会觉得最近她跟门诊的时间比从前多。至于头顶上司张主任他们是否有所了解,胡悦就不得而知了,师霁组里的事又开始抓马医生的壮丁做,她猜想在她休息的那一周,师霁肯定是把上下都抹平的,不然,副主任医师爱来不来还说的过去,无法解释她一个住院医师三不五时的缺勤,科室却仍视而不见。

    医院人事,水是真的深,小虾米还是要多做少说,胡悦叹口气,“唉,不是之前刚休了一周吗,虽然安师兄帮我做了好多事,但毕竟不好太麻烦人家,还有好多文档要做。”

    “你是真的应该弄点人来打下手了,不说别的,至少要收两个规培医生啊,不然你论文怎么写,住院总那年你可写不了什么论文。”谢芝芝也聪明,瞟了戴韶华一眼,就不提在马医生组里薅羊毛的事,她把胡悦推起来,“去食堂吃饭啦,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胡悦现在哪还想什么论文和住院总,一个是没时间,做论文至少要三个月功夫全神贯注,还有一个,其实,她也不急于去做住院总——住院总那一整年理论上是24小时都不离病区的,她还怎么两处兼职?虽然也不是看重J’S的薪水,但她也有她的理由。

    身不由己地被谢芝芝拉到食堂,“怎么了嘛,什么事还要把我拉出来说?”

    “你下周六晚上有没有事情嘛。”谢芝芝说了个日期,“我请你吃饭呀。”

    “什么?”胡悦先一怔,接着就有扶额的冲动,这该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你先说是什么事。”

    “你别那么紧张。”谢芝芝倒是被她逗笑了,“不是相亲饭啦,我堂哥去国外出差了,还没回来——不过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我姑妈老满意你的!”

    面都没见过,就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胡悦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谢芝芝就像是甜蜜的□□,她想听八卦就只能忍着发作时的痛苦,“呃——这个——”

    “是研讨会啦,”谢芝芝噗了一声,“就是宣讲会那一套,人血白蛋白的,周六下午在四季君悦开,晚上有自助餐会,我导师那边好多个名额,宣讲会是没必要去了,晚餐去混一顿蛮好的,你去不去?”

    这就是和医药代表交际了,胡悦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这种医疗材料、器械厂商是很热衷于在高档场所办宣讲会的,而且随会都会赠送些精致实用的小礼品。醉翁之意当然不用多说,大医生不是很感冒,多数都是被人情拉去,小医师去捧捧场白吃白喝,顺便还能结识一下同侪朋友,巴结一下业界大腿,倒是普遍很热衷参与。

    对胡悦来说,她倒是不怎么动心,主要实在太忙——从十六院到J\'S,公共交通要一小时,想省时间就得蹬半小时单车,师霁开车是不远,但他又不肯顺路捎她,胡悦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得和死猪似的,倒是好久没做恶梦了。“周六啊——”

    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谢芝芝曾说过的八卦忽然又在脑中浮现,她笑着说,“好像大查房以后就没事了,那要不,去呗?——你导师他们科室去不去啊?”

    “导师肯定去的喽,不然我们也不好混。”

    “就是带你血液科的那个啊?芝芝,可以啊,轮转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不愧是小天使。”捧场的话不要钱,干嘛不多说点。谢芝芝被说得眉花眼笑,和她越捧场越热闹,胡悦疑心她是真的想把她介绍给堂哥,所以才开始提前拉关系对她好。“那我蹭你一顿饭喽?”

    “以我们的关系,这还叫蹭吗?”谢芝芝豪气地拍拍胸,两人关系俨然又上一层楼。收掉餐盘手牵手去买奶茶喝,在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些小事情,“哎,对了,悦悦,还没问你啊,你这几天真的都去哪里了,我去门诊那里,师主任也没开门诊啊,又没有手术。”

    她一副姐妹说私密话儿的样子,“有人说你跟着师主任去外面的门诊了……是不是真的啊?”

    哇,还当她真想介绍对象了,原来到底还是为了八卦啊,之前那顿饭是什么,抛出来的饵头?

    打听得这么细,想敷衍是不好敷衍过去了,胡悦也不想和谢芝芝翻脸,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吃周六那顿自助餐,这不是凭聪明才智就能糊弄过去的小陷阱,否则那就太看不起谢芝芝了,从她那里拿了那么多好处,人家也不是傻的,总是要给点甜头。

    心念电转,她脸上又笑了起来,这个笑,有点天真无邪,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鬼鬼祟祟的小得意——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个笑,就等于是最好的回答了,谢芝芝轻呼一声,猛拧她的腰,“真的假的!你可以啊你,胡小悦!”

    “我什么也没说啊。”胡悦笑了,“都是你自己瞎想——到时候传出去师主任来问我,我是不认的。”

    “那当然咯,”八卦者当然都有基本素养,谢芝芝这点还行,知道眉眼高低,不是那种广播站一样的八婆,她还沉浸在感叹中,“你给师医生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哇,以前走掉那些人听说真的要气死了!”

    胡悦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怎么也帮他挨了一巴掌,对我是要好点的咯。”

    这是她事后推测出的,师霁那天应该就等着她来勒索点回报,结果她被打迷糊了,倒是把他逼到墙角,她甚至觉得自己被安排到皮肤科,这么辛辛苦苦地偷偷通勤,都是那天没接住梗的报复。

    “那这也说得过去。”谢芝芝承认,不过她的兴趣早集中到另一个方面了。“是师主任开的吗?还是他只是挂证走穴啊?他去了多久啊?那边工作环境好不好,报酬高不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