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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元妙仪称作“奉舒”的女子是已致仕的太子少师玉简从的孙女,而这位玉少师则是元令珩还在书院读书时的恩师。
玉简从同裴老大人当年同朝为官,彼此交情深厚,所以玉家和裴家自然也过从亲密。
元令珩拜在玉少师门下之后,元家也同玉家有了往来,玉奉舒比元妙仪大了一岁,也是元妙仪那时少有的玩伴之一。
只是后来玉少师致仕,玉奉舒的父亲领了昆西都护府副都护一职后,全家前往昆西,两人便只能靠书信往来了。
若算起来,元妙仪同她已有四五年未见了。
玉奉舒见元妙仪认出了她,便笑盈盈地上前,先向元太夫人行了一礼道:“数年未见,太夫人可安好?”
元太夫人这时也已经认出玉奉舒,便笑道:“你是玉家的那个小娘子吧?几年未见,长得可是越来越好了。”
玉奉舒上前来挽了元妙仪笑道:“哪里,太夫人瞧着倒是这么些年都没有什么变化。我同妙仪数年未见,太夫人能不能不将人先借给我,让我同妙仪叙叙旧?”
她这话哄得太夫人慈爱一笑,太夫人便看着元妙仪缓声道:“好孩子,你同奉舒去玩玩吧,开宴了再回来也行。”
元妙仪同玉奉舒多年未见,既然太夫人允准了,她便柔声应了声是。
回廊的边上便有一个小花园,元妙仪便和玉奉舒两人便相携着在花园中散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伯父调回京中了?”
小花园中四下无人,只有元妙仪和玉奉舒两人沿着小道,穿行其间。
玉奉舒是少见的同元家有来往,并且能和元妙仪聊到一起去的小娘子,两人即使多年未见,但这么多年有书信往来,此时也并不生疏。
玉奉舒顺手替元妙仪拢了拢滑落下来的帔子道:“我父亲蒙圣恩,调回京中任太常少卿,我家便都搬回盛京了。”
“原本想着过几日便去你家中找你,只是收到长公主府的帖子之后,便想着你定然也会来。”
“这可是好事。”元妙仪笑道:“那今年不知道要省我多少刻期的花费。”
说罢还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早知你今年便要回京,去年你及笄时我便不千里迢迢的托人将礼送去了,还省了好大一笔银钱。”
玉奉舒笑着轻轻拧了她一下道:“好你个吝啬鬼,别人倒也罢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竟连这些钱也省?”
两家对彼此的状况都心知肚明,玉奉舒早知裴琳琅的那笔近乎豪富的嫁妆已经交还到了元家兄妹的手上。
元妙仪虽然素日里不爱打扮,但同龄的小娘子里,少有人能比她能支配的钱财多的。
玉奉舒说罢又道:“不过好在我回来了,你下半年及笄,那赞者的位置可得给我留着。”
元妙仪佯装思考了一下后说道:“那得看你送我什么及笄礼了,若是不好,那这位置可紧俏得很。”
说完两人便笑在了一处,崔嬷嬷少见元妙仪能在差不多年岁的小娘子面前如此俏皮,此时在后头含笑看着两个笑闹在一起的小姑娘。
长公主府的小花园正是桃李争妍之时,但是满园的春色芳菲都不及此时正在笑闹的两人来的鲜妍。
只是眼前这幅美好的景象很快被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打破:“呦,这不是新上任的太常少卿玉家的小娘子吗?这又是攀上了哪家高枝了?”
此话说得十分不好听,语气中也有些讥笑之意。元妙仪收起笑容,转头循声望去。
花园一旁的回廊上站着一个梳着高髻的女子,她簪着对称的鎏金蔓草长簪,发髻的中央还插着一朵玫红的牡丹,看上去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容貌也算娇美,只是一双眼睛微微吊起,便显得有些刻薄。
玉奉舒一见此人也收起笑容,在元妙仪耳边低声道:“这是临安伯周家的三娘子,他父亲原本是要升任太常少卿的,原本说是关系都已经走动好了,可谁知天子发了明旨,太常少卿一职被我父亲顶了。”
长辈朝堂上的斗争自然也会延续到小辈之间,尤其是在家中得宠的晚辈的身上更是明显。
临安伯周家,元妙仪忍不住一笑,原来是他家的小娘子,天下竟然会有如此之巧的事。
临安伯的世子,也在冀州出仕,原本要升任冀州录事参军的是他才对。
但不知天子出于什么考量,从润州将元令珩调了过去,并且还令他兼任了市令,而周世子则平级调动,去了钦州。
元妙仪朝她缓步走去,故作不知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怎的说话如此刻薄?”
她往日里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周三娘子不知元妙仪的来头。但见她打扮不俗,便知她也应是勋贵之女。
但想着她和玉奉舒看上去如此要好,又从未在各家的宴席上看到过她,应当身份不高,便颇有些倨傲道:“我是临安伯的三女,我父亲在朝中任尚书右丞。”
元妙仪便敛起笑容道:“原来是周三娘子,只是今日各家勋贵都在,还请你慎言。方才你说的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还当临安伯的职位也是攀高枝来的。”
大燕的日子还是太好过了,元妙仪心中暗想,纵的有些勋贵之家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临安伯原本走动好了的关系,突然不顶用了。天子亲降旨意,派了旁人来坐着这个职位。
而周世子不仅从原本任职的冀州调走,甚至官职都没升上一升。
这摆明了是周家做了什么事,惹得天子不悦,或者说猜忌了。
都已经失了帝心了,周家不仅没有一个人看明白此事,收敛锋芒,竟然还能让小辈在长公主的宴中如此骄纵,简直愚不可及。
法场上,江南道一案中杀的的勋贵的血迹都还沁在地里,大燕可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规矩。
便是临安伯的夫人乃是安平郡王的女儿,那又如何?
被天子夷了三族的广平侯的妻子还是德安长公主的女儿,但广平侯全族也只有她因为有皇室血脉才免于一难,甚至她的儿女都没能例外。
安平郡王同皇室的血脉且远着呢,若真是天子一怒,她还未必能有广平侯夫人那么好的运气。
而想到安平郡王,元妙仪心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