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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军出门这几个小时,王圆圆已经说服了宋玲(王妈)。
她对宋玲说,其实她一直都把孙秀文当大哥,没有半点儿男女情,赌气报名下乡也是气他和乔丽云联合起来骗自己。
由于婚约是老一辈定下的,孙、王两家的远近亲朋、双方爹妈单位里的同事、街坊邻居都知道。
现在要退婚,动静肯定不小,她下乡远远的躲几年清闲也不错,省得听见啥闲言碎语。
宋玲一琢磨,也是,闺女留在四九城也是闹心,心里的火气才平复。
这时候脸色就淡定了不少,摆摆手对王建军说:“撤不回来就算了!这节骨眼儿上,圆圆换个环境也好,下乡就下乡吧,那工作指标赶明儿卖了钱给圆圆寄过去,哪怕是下乡,咱闺女也得比那俩破烂儿过的舒坦才成。”
王家就俩孩子,王向北去年刚接王妈的班进了邮电所,多出来的工作名额不卖掉也是浪费。
王爸一向听王妈的,加上事已至此没有转圜余地,心里不快也只能接受。
事儿虽然敲定了,家里氛围却没好到哪儿去。
女儿无端被退婚,那是莫大的羞辱,当爹妈兄长的怎么可能说不计较就不计较。
况且突然间要面临分别,王爸王妈也没多少心理准备。
王向北宠妹妹,晚饭同样吃的不是滋味儿。
全家低气压,只有王圆圆暗自窃喜着。
她穿过来当晚就发现自己身怀一个系统,所以她巴不得下乡去,以免留在家变化太大惹人起疑。
再说了,这两天原主这口气憋的她难受的慌,下乡后她就能顺理成章教训那俩渣男贱女。
下乡已是既定事实,该有的准备不能少。
饭后两口子就开始给王圆圆拾掇行李,叮咛嘱托絮叨个没完。
倒是王向北,到了睡觉点儿也不睡,说是有事儿去哥们儿家,匆匆出门去了。
次日一早,三里外的面粉厂家属院沸腾了。
大家口口相传,孙秀文昨儿晚上被人套着麻袋暴揍了一顿,人倒是没啥大事儿,就是破了相,俊美的面庞鼻青脸肿,嘴巴都给打歪了,反正挺惨的。
王圆圆可不知道这些,她一早跟王爸王妈说了声儿就出了门。
目的地,乔丽云家。
乔家在东直门还要往东四里地的一片大杂院。
按这时候的规划算城镇郊区,但在老四九城人眼里这就属于农村了。
乔家儿女多,乔丽云是老二,上头一个哥哥,下头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才一岁。
王圆圆还没走近就听见乔家鸡飞狗跳的吵吵声。
乔妈的咆哮声尤为刺耳。
“老娘整天糊火柴盒还得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喂小的养老的,腰都快断了!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亏得丽云有本事,跟孙秀文把事儿定了,以后每月还能从那小子手里扣点钱寄回来……”
“你小点声儿,抢人家未婚夫不光彩,别叫人听见了。”
“哧,你怕啥?我倒想好好宣扬宣扬呢,抢男人就是各凭本事,咱们丽云要脸有脸, 要身段有身段,不比她王圆圆强?”
王圆圆啧了一声,实在没想通原主当初怎么就愿意和乔丽云做闺蜜。
说起来还是乔丽云主动接近的原主。
那会儿乔丽云和原主考进同一所高中,她借故和原主成为朋友,从此就想着办法薅原主羊毛。
原主双职工家庭,爹妈和大哥把她宠的跟公主似的。
家里保护的太好,养成她天真无邪的性子,对人不设防不说,对物质上的东西也不怎么抠搜。
这就给了乔丽云可乘之机。
像是钱不小心丢了怕回家挨骂,袜子破了洞穿不成了,练习册爸妈不给买,羡慕别人有布拉吉穿而自己只能穿补丁衣裤,各种理由对原主倾吐抱怨。
原主也是憨傻单纯,一心一意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朋友,自己的零花钱基本都进了乔丽云的口袋。
不仅如此,原主还被乔丽云pUA,明明长得挺漂亮一小姑娘,却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是缺陷。
渐渐变得不自信,敏感多疑,身边的朋友也一个个远离,最后只剩下乔丽云。
原主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更加掏心掏肺地对乔丽云好,希望保住最后一个挚友。
结果可好,落了个被好友背刺,跳河身亡的下场。
王圆圆简直不知道说啥好,扶了扶额,往乔家走去。
“乔叔叔,沈阿姨!早上好啊!”
沈红和乔大春心虚地对视一眼,急忙起身笑迎出去:“哟,圆圆来了,丽云刚出门去了,这不马上下乡吗,街道给了补贴,一人一床羊毛毯,她上街道领补贴去了,快快快,进屋喝口水。”
“嗳。”王圆圆走进王家逼仄的房间,拉了张板凳坐下。
“阿姨您别客气,我在家吃过喝过了,今儿过来就是问问丽云行李置办的怎么样了,还有啥需要帮忙的,听说东北那边冷,被褥和棉衣都得加厚的,都准备了吗?”
“谢谢你啊圆圆,这么惦记我们丽云。”沈红好似真心实意地感谢着。
只是,脸突然一皱,苦巴巴说:“我当妈的,能忍心她挨冻吗,可一床厚被褥得不少棉花呢,她弟还小,每月奶粉都不够吃呢,家里哪有余钱给她置办被褥,要怪就怪我和她爸没本事,往后只能靠她自己了,只希望她多挣点工分别饿着自己,唉,你是不知道穷人家的难处,阿姨说多了都是眼泪……”
沈红是惯会哭穷的主儿,经常在王圆圆跟前哭穷卖惨。
“阿姨您别发愁了,这三年我支援给丽云的钱加起来得有四百多块了,丽云平时都舍不得花攒着呢,她跟我说了,这钱留一大半给家里养活弟弟,剩下的就带到乡下去每月换成粮,再怎么也饿不着的,您放心吧。”
“啊?”沈红猝不及防地瞪大眼,表情十分微妙。
想质问什么,硬生生压住。
可心里的激动还是透过眉眼流露出来。
“圆圆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对我们丽云那么大方,好家伙……四百多那可不少了,我们丽云多亏有你这么个好朋友。”
王圆圆摆摆手,“都是应该的,我和丽云可是最好的朋友,阿姨这么说就见外了。”
说着就站起身:“那阿姨,丽云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您别忘了叮咛她几句,那钱缝进枕头夹层里不安全,还得随身装着才成,上衣里子不也能缝暗兜吗,我听说火车上扒手可多了,千万别遭贼了。”
“诶,好好,阿姨回头给丽云缝个暗兜。”沈红笑的很用力,眼角纹能夹死苍蝇。
王圆圆刚跨出门,沈红笑容就狰狞起来:“死、丫、头!敢背着老娘藏钱!等老娘找着的,非得扒她一层皮不可!”
她冲进屋,一把撕开乔丽云打包好的包袱,抽出枕头,把枕套徒手撕碎。
王圆圆可不管乔家今夜将有什么狂风暴雨,迈着镇定的步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