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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曲舒跟顾怀瑾担心着莫黎的身份背景,荣贵妃那边,却已经开始下帖子准备了。
七月下旬,太清池的荷花开得正好,荣晚邀了各家女眷入宫赏花,明面上是赏花,消息通达的大人们自然知道实则是给皇子选妃,一个个都回家提点了自家的姑娘,有心的便力求出个彩,没那份心思的也只求个规规矩矩不出差错,安稳糊弄过去就好。
左相夫人自然也收到了这份请帖。不同的是,这份请帖上指明了要她携女参加。左相夫人将帖子递给正在练字的王箐箐,王箐箐接过看了一眼,摔到了一边,“我不去。”
左相夫人捡起来好好放在了一边,“就算你心里想着三殿下,可是荣贵妃的面子你不能不给,如若不然,便是丢你父亲的脸面,也是丢王家的脸面。”
“娘,你看不出她的意思吗?难不成,女儿的人生就要这样受人摆布?”王箐箐摔了笔,气愤的坐了下来。左相夫人安抚性的拍了拍王箐箐,温和道:“她荣晚,也不过是靠着皇上的宠爱走到现在的一个农家女而已,身份背景,自然是比不上你的,若想这样就让我们就范,别说你爹不答应,就算是娘,也是不会答应的。你呀,就放心去吧,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你去。”
王箐箐恢复了那副端庄典雅的贵女模样,扬起一抹微笑,“爹和娘最疼我了。”
七月二十三,太清池。
各家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们入宫,依次在太清池边入座,左相夫人带着王箐箐,拐了弯,却是先去拜见了曲舒,曲舒收到两人来拜见的消息还颇有些惊讶,吩咐人赶紧迎了上去。三人落座,曲舒先开了口,“本宫正想着要过去参加赏花宴,没曾想你们竟然先来了我这里,这是怎么了?”
“娘娘,臣妇冒昧前来,其实是······”左相夫人环顾左右,曲舒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左相夫人这才接着开口:“其实是为了我儿箐箐。”
“王小姐怎么了?”曲舒看向一边的王箐箐,一身白衣,双颊红润,乌发及腰,腰肢细软,美若天仙也不为过,“王小姐这般容貌品性家世,到底出了何事?”
王箐箐突然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微微垂着脑袋,眼眶微红,曲舒不解,疑惑的看向左相夫人,“实不相瞒,贵妃娘娘想让箐箐入宫。”曲舒收回了要去扶王箐箐的手,没想到,在他们还在担忧莫黎身世的时候,荣晚已经看上了左相的女儿,曲舒心中一惊,面色不露半分,端出一国之后的样子来,“怎么?王小姐不愿入宫?”
“这······”左相夫人迟疑的看向了王箐箐,王箐箐这个时候自己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的看着曲舒,哽咽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女不是不愿入宫,臣女心中已有倾慕之人,故而不愿。”
“哦?是谁?”曲舒饶有兴趣的问道,她还以为这个王小姐只会哭呢,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勇气。王箐箐收了收眼泪,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三殿下,臣女的倾慕之人,便是三殿下。”曲舒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但很快掩盖了过去。看了看左相夫人,见她一脸无奈,想必是已经通过气了。只听王箐箐接着说道:“臣女冬祭时出门游玩,不料却遭歹人埋伏,幸得三殿下相救,才得以幸免,三殿下对臣女有救命之恩。在江南时,三殿下也与臣女多有接触,臣女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三殿下,臣女已经许愿,今生,非三殿下不嫁!”
曲舒瞧着王箐箐的样子,倒是跟当时顾怀瑾说一生一世只会娶莫黎一个人的时候一个模样,心里有了计较,但也不敢随便应承,想了想开口道:“王小姐,你可知道,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发下‘今生非他不嫁’的誓言,要置你的父母于何地?”王箐箐将目光投向左相夫人,左相夫人起身行了一礼,“皇后娘娘,箐箐不懂事,说话唐突了一些,但心意是实打实的,臣妇跟夫君也只这一个女儿,便只求她顺自己心意便好。如今豁了脸面不要,也只是恳求皇后娘娘,能够在宴上多照顾箐箐一二,别让她被贵妃指了婚就好。”
“左相夫人,”曲舒提高了一个声度,“你知道,本宫向来是不管事的,本宫说的话,哪里有什么分量?你不如去请左相来,还稳妥一些。”
“皇后娘娘你说笑了,只要你坐在后位上一天,后宫便没人能越过你去,皇后始终是皇后。”
大殿中安静了许久,曲舒才齐声,开口淡淡道:“起来吧,待会你们母女,就跟我一同去太清池吧。”王箐箐连忙站了起来,恭顺的站在了一边。三人一同往太清池而去。
荣晚身着橘红色的金线锦衣,与各大官员的夫人在一边的水榭休息,姑娘们则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宴会的主人。侍女轻声禀告说皇后娘娘已经到了,荣晚笑着招呼着各家夫人入座。
摆宴的地方正好是太清池旁的楼台,沿途进去,贵女们依次起身行李,荣晚笑着点头,一路走到上首,却发现左边的位置却是空无一人,看向大丫鬟蓝月,蓝月轻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荣贵妃的笑几乎端不住,她特意邀请的人竟然没来,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可是荣晚不能生气,左相是朝廷的半边天,王家的门生也是遍布朝堂,左相夫人,的确不用看自己的眼色。想到这,荣晚还是淡笑着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到!左相夫人到!左相小姐到!”
只见曲舒穿着皇后的常服,金凤华丽,活灵活现,虽然钗环简单,通身的气度却是一下子胜过了在场的各朵鲜花,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穿着紫色诰命服,大气端庄,一个穿着白衣,却姿容非常,走动之间,隐隐暗香浮动。在场的都是官眷,自然是认识两人的,可一出现,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不是传言说贵妃娘娘欲给五皇子选妃,最为中意的就是那左相嫡女王箐箐吗?这左相夫人,怎么如今竟然是跟皇后娘娘一齐来的?众人不解,看向坐在上首的荣晚,荣晚现在心里气得要炸了,但还是要保持着面上的热情。
“臣妾/臣妇/臣女恭迎皇后娘娘!”曲舒在最高处落座,左相夫人也带着王箐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曲舒摆了摆手,“今日是荣贵妃办的赏花宴,你们且听贵妃娘娘安排,本宫只当个闲人便好!”“是。”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荣晚也在一边坐了下来,笑着端起一杯酒:“皇后娘娘,臣妾平时邀您赏花,不巧,您都身体不适,今个您竟然亲自来了,可真是给足臣妾体面了。”荣晚虽然笑着,却是笑里藏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平时请你你都不来,现在怎么自己跑来了。
曲舒对于这样的话早已听了很多回,倒是学会了随口应对,扫了扫桌子前的东西,端起一边的酸梅汤,温温柔柔的道:“妹妹请了本宫这么多次,本宫一次也不来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今日早上起来倒是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这不,就赶紧过来给妹妹长脸面了吗?”微微一抬手,“本宫身子还未好全,就以汤代酒了,多谢妹妹盛情!”说完,将酸梅汤一饮而尽。
荣晚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喝下了手中的酒。
宴会开始,自然要有些节目,蓝烟带着一群人上来,荣晚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是赏花宴,必然要赏花,可若是光赏花,也没什么意思,本宫久居深宫,常听闻各位府上的小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今日画画也好,作诗也好,只要是跟这太清池的荷花相关的,本宫都有赏。”当下蓝烟捧了笔墨纸砚等物就站到了一旁,只等有意的小姐上前取用。上首的曲舒也适时加了一句,“贵妃妹妹,本宫瞧着你这主意还挺热闹,不如这样吧,本宫给大家加个彩头。”曲舒摸了摸头发,今日正好带了一对赤金琉璃凤簪,曲舒取了下来,笑着朝众人道:“今日诗作、画作的头名,额外再得一支本宫的赤金琉璃凤簪,倒也不算精巧,只是去年南洲那边进献上来的,本宫也只得这两支,今日,也就拿来博各位小姐全力以赴了。”说完,堂下的夫人小姐们都眼热了起来,南洲那边本就繁荣富庶,那里出的东西,焉有不精巧细致的?更何况这是皇后娘娘戴过的簪子,意义更加不一般,荣晚见着众人比刚才更加兴奋,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东西,当时她也说想要来着,但宫中的东西,按例是要皇后先挑的,曲舒也没留什么东西,其余的大半都进了栖凤宫,反而让她不好再向顾烈讨要这对金簪了。而她准备的赏赐,不过是些东海的珠子,这么多贵女,若是每个人都送这么贵重,怕是她的家底也没了。荣晚心中暗恨,面上却不得不跟曲舒道谢,“倒是臣妾想得不周全,反而让皇后娘娘破费了。”曲舒抱之以微笑。
各位夫人与几个娘娘在聊天,而姑娘们都依次领了纸墨笔砚,往太清池旁边去了,都想博个头彩,露露脸。王箐箐也在其中。离开之前,王夫人警告式的看了她一眼,她真怕王箐箐为了不被荣贵妃指婚,不要自己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王箐箐却没有左相夫人的担忧,她很清楚,自己的名声有多重要,为了逃婚就藏拙,从来都不是王箐箐会做的事。
刚一出阁楼,就有相熟的姐妹凑了过来,“箐箐,这次,你肯定又是头名。你准备画些什么啊?”
王箐箐头也没回,冷冷清清的答道:“画荷花。”那人又说了几句,见王箐箐不太爱搭理,灰溜溜的拿了东西离开了。王箐箐带着自己的丫鬟,在太清池旁边闲逛,她手上什么也没拿。太清池旁边,都是带着丫鬟正在作画的小姐,王箐箐找了个角落,躲在了阴影里,静静的赏花。后面的丫鬟小声问道:“小姐,你不作画吗?”
“不做。”
“那,夫人那里,小姐您怎么交代?”
“我自有办法。”丫鬟闭了嘴,安静的在背后当一块背景板。只见眼前的太清池碧荷相接,三色荷花竞相开放,红的灼目,粉的羞怯,白的澄净,在微风中随着波浪起舞,恍然如无数个美人正在池面上舞蹈,静默无声,却又听闻喧哗阵阵,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