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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青黎眉头紧锁。
这殷青筠吃错药了?没来由地这样夸她一通。
殷青筠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她略失血色的脸上,轻笑道:“母亲刚从外头回来,我正准备去向母亲请安,不知妹妹和姨娘是否也要去,咱们便一道儿吧。”
林姨娘生了一双勾人的媚眼,此时含笑望着殷青筠,拉了自己女儿的手,“妾正有此意,但妾和二姑娘刚才在街上染了一身尘埃,唯恐将这污糟渡给夫人,妾寻思着还是回屋去换身衣裳再去吧。”
反倒是殷青黎掐着手心神色悲愤,她最受不得殷青筠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偏她生来就是顶顶尊贵的嫡女,自己穷极一生也得不到她如今张张口就能得到的荣华富贵。
殷青筠柔软的指尖顺着手中扇柄上缠绕的丝带纹路打圈儿,点了点头。
殷青黎目光紧紧盯在殷青筠远去的背影上,殷青筠肩头的衣料在阳光下绽出细微的银光,那是宫中只有皇后和公主才能用得起的名贵料子,寻常勋贵人家的夫人即便是得了一块边角料做帕子,也要欣喜若狂好些天。
陛下对殷家向来大方,只是只对陈氏母女大方罢了。
林姨娘摸着女儿的手拍了拍,“黎儿,娘教过你的,遇事得忍,哪能日日像你这般愁眉苦脸的。你是瞧着她殷青筠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她那番孤傲目中无人的行事章法,总有一日会摔进烂泥里的。”
殷青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想起了刚才在街上听到的传言,说是顾家侯爷找上门来却被殷青筠一通羞辱,这事儿如今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殷青筠她摊上大事儿了!
她一张秀丽清冷的脸上扬起笑意,心中宽慰不少,“还是娘亲想得周到。”
林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挽着她笑着回菡芍苑。
殷青黎问道:“娘亲,咱们待会儿还真的要去给夫人请安?”
林姨娘笑笑:“我的女儿,你这真是蠢出升天了......你何曾见我主动去她那儿请过安,不过是几句客气话罢了。”
殷青黎赧然垂头,心道也是,若不是陈氏有个好命的姐姐,得了陛下青眼怜悯,怕是父亲早就将自己的娘亲扶正做那正头的相府主母了。
只是这样一想,殷青黎心里就更气了。
殷青筠身份贵重,不说出入奴仆数几,便是伤了根手指头,宫里都能下道抚旨来好生慰问她一番。
她们若想扳倒殷青筠,还不如转头想想如何登天去。
......
......
青岚见殷青筠面色恹恹地走来,手里挽着食盒紧了紧,眼睛一转就看见了还未走远的那对母女,瞬间也脸色冷了下来,忍不住安慰道:“姑娘何须同她们寒暄,往日她们可劲儿给夫人添麻烦,您训斥她们都来不及,如今倒是见了她们还好言好色了。”
殷青筠垂眸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清风苑,玉嬷嬷从屋里头迎出来,见她身后的青岚提着食盒,笑道:“大姑娘有心了,夫人刚才还念着早上没吃早饭胃里饿得很呢。”
殷青筠迈步进了屋,目光循着玉嬷嬷见到了坐在榻上的母亲,疑然道:“母亲不是去大佛寺上香了吗,那方丈竟没给母亲安排斋饭?”
陈氏性格怯弱,恬淡话少,在京中的贵妇圈子里人缘并不是很好,一向同那些爱攀比善口舌的女人们聊不到一处去,倒是时常去大佛寺上香祈福,兴头十足时还会在寺中住上几日。
陈氏朝殷青筠招了招手,摸着她头道:“慧音大师近来闭关,接待我的是个小沙弥,没得再走后门,便早早的就回来了。”
“软软今日面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叫你如此开心。”
陈氏有些诧异,照理说昨日她同顾家姑娘吵闹了一场,依着她的性子定是得气闷许久。
玉嬷嬷端着热茶送到殷青筠手边,闻言沉了沉眉眼,脸上有些焦虑,早间的事情她回府时已经听下人说了,只是没敢同夫人说。但见大姑娘这般不慌不忙、甚至心情还不错的模样,玉嬷嬷心里有些打鼓,更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陈氏一想到软软和顾家姑娘争吵的话头,就觉得有些头疼,口中念念叨叨,声音也略轻,唯恐面前的小祖宗一个心里不顺什么都不肯听。
殷青筠始终勾着头细细听着,虽无非就是叫她把性子收敛一些,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
陈氏话里不值当的人,指的就是萧祉。
殷青筠喉咙里头堵了话,烦闷时捧起茶杯将那些话悉数混着茶水都咽回肚里去。
曾几何时,陈氏也曾夸赞过萧祉是大周朝难得的少年英才,如今却因殷正业日日的潜移默化也变得对萧祉失去了信任。她的母亲,何时才能摆脱殷正业那么个毁人不倦的狼子野心之人。
陈氏身子骨不好,多说了几句就开始气喘,歪在榻上脸色非常不好看。
殷青筠叫青岚打开食盒,将尚冒着热气的补汤拿出来,玉嬷嬷一闻味道,眼中带笑道:“可是枣杞乳鸽汤?”
殷青筠端着汤盅,一手捏着汤羹舀了舀盅里头醇香明亮的汤,回了声是。
玉嬷嬷笑道:“大姑娘果然最懂夫人,知道夫人最好这口。”
殷青筠喂陈氏喝完了整整一盅才停下手,玉嬷嬷命人将碗具都收了下去,福了福身,道:“夫人同大姑娘好好聊着,老奴去厨房看看,顺便叫他们烧几道大姑娘喜欢吃的菜。”
青岚也识趣地一同退下去了。
殷青筠伏在陈氏的腿边,提起了已故的陈皇后。
陈氏突然觉得有些冷,扯了薄毯子盖在膝边,愣了许久才缓缓道:“软软,你想说什么。”
殷青筠脸蹭着陈氏膝边的短绒毯子,暖融融的触感十分安心,声音有些咕囔不清,带着几分困意道:“我出生得晚,不曾见过先皇后......但是总听人提起过她,大都是明娴宽厚的种种赞誉,融合了天下最美的华美溢词,就连朝中那些吹毛求疵的御史老爷们也挑不出她什么错来。”
陈氏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暖金色华美精致的凤袍,凤冠上的顶珠熠熠生辉,而那人温婉含笑的面容却是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