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鱼丽于罶

盗鱼姐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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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包子拿来两个小酒杯,放在树下的石桌上。姑娘斟满了两杯,把其中一个递给小包子。

    小包子使劲摆着手,说道:“姑娘,这我可不能喝,要是真被发现了,你倒是没什么,我可就惨了。”

    姑娘佯装生气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她把手搭在小包子肩上,劝道:“小包子,今天我们算是躲过一个大劫,差点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这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吗?”

    见小包子开始犹豫了,她就一把把酒杯塞到小包子手里,说了声:“喝!”然后就一口把酒全倒进了嘴里,还咂咂嘴道:“嗯,香,是好酒。怪不得二少主要去偷喝呢。你也快喝呀。”

    小包子也下了决心似的,刚抿了一小口,就一下子被姑娘托着杯底,抬手把整杯灌进去了,呛得她连连咳嗽。

    姑娘笑着拍着她的背,说:“哎呀,呛到你了,呛到你了。你主动一些就不会了嘛。”

    小包子擦着嘴边的酒说:“姑娘,我真的不会喝呀,我慢慢陪你,你别灌我了。”

    姑娘连忙说:“好,好,那你主动,我就不灌你。”

    说完,姑娘又斟满了两杯。

    “你说今天算不算我又救了你一命啊。我知道那鱼好吃,我也知道你想吃,可我就是不给你吃。多亏我没给你吃吧,要不你又得死一回呢。”

    小包子抬起头,想了一想,是那么回事。

    “所以,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得怎么谢谢我呀?”

    姑娘凑近小包子的脸,那小包子真的是不能喝酒,才一杯下肚,脸儿就泛起红晕,像涂了胭脂,还蛮好看的嘛。

    她忍不住弯起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哟,细皮嫩肉的,就好像阿爹过年时给她们熬的皮冻。因为酒劲上头,小脸蛋还微微发热,可爱极了。

    小包子被姑娘弄得脸更加红了,害羞地说:“姑娘……”

    “要不你以生相许吧……”

    小包子一惊,醒了,一下子跳起来。“姑娘,你,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我……”

    姑娘哈哈笑起来,就是喜欢看小包子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有趣。

    “看给你吓的,我都已经被许给你们新代世主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姑娘笑够了,突然认真起来,说:“不过,在这冬墨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见姑娘认真,小包子很是感动。她一下子跪在姑娘面前,说道:“姑娘对玉珠的恩情,玉珠永世不忘。我今儿对天发誓,玉珠的心永远向着姑娘,玉珠也永远跟姑娘在一起,不负姑娘的信任。如果不然,我必遭……”

    “好了,好了,”姑娘打断了小包子,扶她起来坐在身旁,“你不发誓我也信你,只要你再干了这杯。”

    姑娘又拿起一杯,递给小包子。

    小包子接过酒杯,丝毫没有犹豫,一口见底。

    “好酒量,好酒量!”姑娘兴奋得拍起手来。然后也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姑娘看着身旁的“思音”,伸出纤纤玉指,拨弄了几下,弦声细微悠长,飘渺如仙,不禁叹道:“好琴。”又转身问道:“小包子,你可会跳舞?”

    “什么?”小包子一个嗝,喷出一嘴酒气,“会,一点……”

    “那好,”姑娘坐在琴前,“我来弹唱,你来舞,可好?”

    小包子有些微醺,却也摇摇晃晃地起身,说道:“只要姑娘说的,什么都好。”

    “那就,来一首《鱼丽》吧。”

    说着姑娘拨弄琴弦,悠悠唱起。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小包子要是在清醒时,看到现在她自己的舞姿,一定会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侧房内,冬瑾站在窗前,叹口气,又回到桌旁。

    冬怜和冬月也埋头抄写。

    室内静悄悄的,屋外的琴声歌调,一点儿没有传到里面。

    冬月放下笔,甩了甩手腕,抬头问冬瑾:“姑娘那里不用我们?”

    冬瑾拿起笔,继续抄着《诫训》,头也没抬,说道:“姑娘那边有玉珠姑娘,她既然不用我们,我们就抓紧时间抄写,早点交了,也好能早点正常做事。”

    冬月点点头,继续。

    姑娘弹得正兴,抬头去看小包子。结果,那丫头呢?

    姑娘放下琴,起身寻找小包子,最后发现,那丫头在身后,抱着丁香树,睡着了。

    姑娘怜惜地笑了笑,过去帮她调整了一下睡姿。然后又回来,继续弹唱。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一曲唱完,余音未停,忽听几下掌声,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

    “唱得好!”

    姑娘一惊,连忙起身,寻声音望去。

    屋顶上,坐着一个翩翩少年,身着青衣,手里拿着一小坛和姑娘那里一样的“万年春”。

    姑娘起身,走过去,站在房下,仰头对那少年说:“二少主,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你未来的嫂嫂房上,是要做甚?太没规矩了吧?”

    路不行依旧坐在那里没动,说道:“大半夜?这才几时呀,一更刚过吧,睡那么早干嘛。我是听闻这里琴声悠悠,歌声婉转,就顺路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兴致呢。”

    姑娘笑道:“顺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二少主是在北苑,我这里是南苑,中间隔了那么远,是怎么顺路的呢?”

    二少主不急不慌,又喝了一口,说道:“姑娘不知,有道是‘琴音如丝线,酒香牵两端。’有这‘思音’牵线,隔得再远,也能听到啊。”

    姑娘却说:“这句我怎么从未听过呢?”

    路不行笑嘻嘻地说:“没听过正常,是我刚刚编作的。”

    姑娘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他换个了姿势,看着姑娘又坏坏地笑道:“况且,姑娘歌中,又是鱼又是酒的,就自己享用是不是太单调了些,有人过来助兴岂不是更好?”

    姑娘白了他一眼,说:“再怎么说,这也是你未来嫂嫂的住处,你的兄长都没有来,你却在夜间跑来喝酒,这成何体统。”

    路不行笑起来:“在我这,没有‘体统’和‘规矩’这两个词。至于我大哥么,他是成体统守规矩之人,所以是想来也来不了。哈哈!”笑过,他又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下去,就在这屋顶。”他指着树下的小包子接着说:“要不,也没有人能陪着你喝。这酒好,一个人喝,不会太可惜么?”

    也好。

    姑娘走回去,拿起剩的那半小坛酒,直接喝了一大口。

    却不言语。

    路不行也没言语,自顾自地在房上。最后干脆翘着腿,躺在上面,悠然自得地喝着。

    静默了半天,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姑娘的琴弹得很好,不再弹一曲助助兴么?”

    姑娘假意道:“又没人伴舞,弹得好又怎样。”

    路不行一下子坐起来,说:“姑娘需要人伴舞啊。我虽不会你们女儿家的舞蹈,但是会舞剑啊,要不我下来陪姑娘舞一曲?”说着纵身就要往下跳。

    姑娘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可别下来!”

    “那好,”路不行收住脚,“那姑娘就单独弹一曲吧。”

    姑娘又饮了一口说:“我的琴,想让谁听才弹给谁听。刚才被你偷听去,已经是便宜你了。”说着,姑娘把酒坛倒过来,那酒坛里的最后一滴恋恋不舍地扒住坛沿儿,努力不掉下来,最终没挣过姑娘拍着坛底儿,“啪嗒”落在了地上。

    “姑娘好酒量呀。”路不行惊喜,从身后又拿出一坛来,“我这里一还有一坛,姑娘可还要?”

    姑娘看看手中的空酒坛,说:“拿来。”

    路不行抬头就要扔下去。

    “你别扔,我接不住。”

    路不行便要起身跳下去。

    “你也别跳,不准下来。”

    “姑娘,那我怎么给你呀。”

    姑娘笑道:“看你本事了,若能给我,我便再喝一坛。”

    路不行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把纸扇,将那坛酒放到扇子上,然后暗中凝神运气,将扇子往下一推。扇子载着酒仿佛树叶般,旋转着轻轻从空中落下,刚好飘到姑娘跟前。姑娘顺手接过酒坛,扇子便失力掉在地上。

    姑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路不行,还有这等本事,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法。

    第二轮酒,二人的话渐多了起来。

    “姑娘,近日可好?”

    姑娘正喝着呢,听到这话,把酒坛放下,说:“二少主,应该知道啊。”

    路不行还装着不明白的样子问:“姑娘的意思,我应该知道什么?”

    姑娘还是不看他,答道:“二少主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应该什么都知晓了吧?”

    路不行摸了摸鼻子,道:“姑娘是怎么知道我都知晓了呢?”

    姑娘看一眼睡得直流口水的小包子,笑着说:“就凭这丫头的本事,能这么轻易地偷出来二少爷都爱喝的好酒‘万年春’?怎么可能没有人帮她呢?还用我继续解释吗?”

    路不行数起拇指,说:“佩服,姑娘好心思。只是没有想到,我送的鱼,能惹出这么多事端来,也真是过意不去。”

    姑娘忽地抬头,一双眼睛忽闪地看着路不行,说:“二少主其实是因为此事来的吧?”

    路不行没有回答,只是笑笑,说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