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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沐玖紧挨着凤潋坐下之后。
那璟年本来还因为院中的药材被搬空了些许而忿忿不平,却瞧见苏沐玖的面色红润,健步如飞,那眼里的惊愕都呼之欲出。
苏沐玖感觉到了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朝着她投了过来,她眯着眼睛,侧过脸望去。
就瞧见一个身子羸弱,浑身透着药香的,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皮肤过分白皙的男子,他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这是璟年,她自然是知晓的。
一瞬间,苏沐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还以为这璟年不会那么快就回来,而眼下撞见了,她的面色很是尴尬。
“你……你回来了啊,璟年。”苏沐玖开口唤道。
“王爷,你……的身体……”璟年欲言又止。
要知道他这一次去采药可是接近一年半载没有回府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痴迷于采草药这项伟大的事业。
而另一方面嘛——
是因为苏沐玖命不久矣。
那身子早已经油灯苦尽,生死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纵然他的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
这普天之下能够让王爷身子痊愈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吧。
故而他算准了时间,这才姗姗来迟的回府。
这样王爷就算故去,他也无需担责。
可是眼前这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
本来大限将至的王爷,此刻坐在他的身侧,气息平稳绵长,完全不似平日里那病恹恹的模样。
难道这是回光返照?
“额……江月初教了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我练着练着,身子就变得好了些许。”苏沐玖眼珠子一转,那借口信手拈来。
璟年依然带着疑狐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苏沐玖,他薄唇轻掀,“王爷,不若你伸出手来,我帮你把把脉,我也好久没有为你就诊了。”
把脉?
开什么玩笑!
这璟年只要一搭上她的脉搏,那她的性别不就暴露了吗?
绝对不行!
苏沐玖下意识的将手蜷缩了回去,紧紧的环在胸前,佯装一派轻松的说道:“那个,璟年,这一次事发突然,为了大塘我不得已而为之,才借了你一些草药……”
为了大塘?
分明就是不愿花银子买草药,于是就近取材,在他的院子里拿现成的。
璟年一听,那眸子一暗。
但一想到自己畏罪潜逃,他心中也是心虚的打紧。
于是他淡淡的朝着苏沐玖点了点头,一副慷慨的模样,“也就是些许平常的草药,王爷无需介怀。”
苏沐玖这才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凤潋那双温柔的双眸,好似墨莲花瓣朵朵盛开,幽深的看不到尽头。
他的眸子从苏沐玖和璟年对话开始,便略带深意的盯着苏沐玖。
苏沐玖见这草药的事情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便将眸子转到了翦鸢的身上。
她如此怒气冲冲的回来,不过是为了兴师问罪。
这翦鸢也是搞笑,逃之夭夭竟然走的悄无声息,让她一人面对一支军队的袭击。
若是当日药材铺里当真是她的哥哥,若是江月初没有来,只怕她哥命悬一线。
苏沐玖的眉头皱起,看着全然一派悠然,就如同没事人一样的翦鸢,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她说:“翦鸢,你可否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临阵脱逃的缘由?”
翦鸢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一双手撑着自己的脸蛋,笑的宛若天间的灿阳,他薄唇轻掀:“王爷,我的身份,你应当是心知肚明吧?”
苏沐玖挑眉,步步紧逼,“然后呢?”
“我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棋子,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若便是万劫不复。”翦鸢倒是坦然,当着面前的两人,直接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苏沐玖依然不满意这个回答,那双眼睛里藏着无尽的危险,“所以呢?这就是你丢下我的缘由?”
翦鸢放下手中那琼脂做成的茶杯,他的嘴角笑了笑,一双眸子宛若看破了红尘,“王爷,我是皇上的棋子,同样也是你的棋子,你们我谁都不敢得罪。”
翦鸢的眸子里落寞更甚,他继续说道:“而这养兵之人,显然也是位高权重,我自然也不敢得罪。这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出面不是吗?而且江月初那第一箭落下,我便知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翦鸢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精明,却又说着实话。
苏沐玖双目紧盯着翦鸢,犀利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起来。
在这个封建王朝之中,像翦鸢这样任人摆布的棋子,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若就是无尽深渊,万劫不复。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错。
“王爷,你杀了我吧。”翦鸢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丢在了苏沐玖的面前。
似乎,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外乎就是一个死字。
他阖上眸子,倒是认了命的样子。
苏沐玖伸出手,握住了那一柄漂亮的匕首,她手指在手柄处细细摩挲,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似笑非笑。
璟年一看这一阵仗,也知道这王爷心狠手辣起来,从不留任何余地。
他心下一紧,连忙说道:“王爷,你这不也安稳的回来了吗?翦鸢这次也没有酿下大错,就绕过他吧。”
苏沐玖眸光闪了闪,眸子转而落在了璟年的身上,“我就说,为何这翦鸢识得药材,敢情你们私底下交情甚好?你在为他求情吗?璟年。”
璟年心下一紧,他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双腿正打算弯曲下跪。
而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温润的声音,“王爷,翦鸢这一次是错了,不过他刚和你达成协议,你如此轻易就了结了他的性命,就少了一枚用起来得心应手的棋子了。”
凤潋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苏沐玖的心坎上。
她一双清辉的双瞳,别有深意的投向了凤潋。
凤潋一袭白袍在风中飞扬,木簪将墨色的长发挽起,好看的瓜子脸上带着笑容,温暖的仿佛照拂了苏沐玖的心。
苏沐玖将那匕首随意的一掷,就落在了翦鸢的面前,她笑着说道:“翦鸢你这是在赌吗?赌我不会杀你。若是你一心求死,只怕无需等我前来早已在府上悬梁自尽了。”
翦鸢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身子一颤,睫毛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