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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天霖终于抬起头来了。
沈蔽日以为他会生气的,没想到他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眼里无声的控诉就像,像……沈蔽日不知怎么形容,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了自己还在英国读书的二弟沈观澜。
是了,很像沈观澜小时候调皮受伤后的模样。拉着自己的手,委屈巴巴的叫“大哥,我好痛啊。”
俞天霖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在这时恰到好处的也叫了一声“好痛啊。”
沈蔽日“噗嗤”一笑,这回真的没忍住了,撑着他的肩膀笑的停不下来了。
见他踹疼了自己也不在意,还笑的这么开心,俞天霖不干了。忍着疼痛站起来,却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扑上去,而是撑着床坐在他身边,看他笑的后仰在床上,眼角都有泪光了,心里也渐渐柔软了下来。
自重逢后,他从未见沈蔽日笑的这么开怀过。
虽然知道多半是酒精的作用,可是只要能放松下来就是好事。他握住那人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受伤的部位上,道:“云深哥,你怎么都不心疼我,还笑成这样。万一不能用了以后你该怎么办?”
沈蔽日笑的差不多了,听到他这胡话,居然也没像往常那样生气,只是照例想把手抽回来。刚动就听俞天霖“嘶”了声:“别,是真的痛。”
沈蔽日不能动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俞天霖坐在自己身边,一副等着他安慰的可怜相。再想起自己刚才那一脚确实过分了,便缓下语气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快去厕所看看有没事吧,别耽误了。”
俞天霖打量着他的眉眼,见他神态温柔了下来,就俯身靠近他道:“是你害我受伤的,怎么都该你帮我检查。”
沈蔽日只是喝上头了,并没有醉,因而他能分辨出俞天霖话中的意思。他尴尬的转开脸,想抽回手就被俞天霖捏住了下巴,又被迫转了回来,接着嘴就被人堵上了。
俞天霖跨过他的腰,压着他不让动。他想推开俞天霖,结果被俞天霖趁机握住,十指相扣在了一起。那人啃着他的嘴,用呢喃的声音提醒他还是好痛,要他用吻来补偿。
沈蔽日的脑子有点发胀了。
刚才那一下误伤,他心里是真的生出了愧疚感,因而就算俞天霖没摆出强势的姿态来,他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竟然由着俞天霖在他嘴里纠缠着,被那绵绵的触感弄得浑身发软,意识都开始融化了。
见他真的没反抗,俞天霖心下一喜,正准备再做点其它的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这声音仿佛一道警铃响在沈蔽日耳畔,惊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猛地推开俞天霖,慌不择路的往床的另一边爬去。
俞天霖懊恼不已,听着那还在响的叩门声,差点把脏话骂出来。
沈蔽日尴尬的不行,坐在床头背对着俞天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快开门吧,敲这么急可能是有事。”
俞天霖还想说什么,然而这时外头敲门的人似乎等不及了,开口叫道:“天霖,是我,你在吗?”
这声音一传来,沈蔽日就愣了。
尽管只和胡雪唯见了一面,但胡雪唯那独特的嗓音却让他印象深刻。他悄悄的转头看去,俞天霖已经下了床,拐出房间了。等门打开,胡雪唯抱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在干什么呢?敲这么久才来开门。”
说罢就要往里走,俞天霖伸手挡住了门:“我准备洗澡睡觉了,你怎么来了?”
507和508都是套间,床在房里,只要俞天霖不把人放进来,胡雪唯是看不到他也在的。
不知为何沈蔽日有些紧张了,他盯着房门的位置,继续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下班了就来找你喝酒啊,这才几点就睡觉了?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今晚好好聊聊吧。”胡雪唯殷切的看着他。
“我今天刚下火车,很累了,还是改天吧。”俞天霖道。
“天霖,你这就不对了,找你吃晚饭你推了,现在喝酒你又推。”胡雪唯不满的看着他:“本来还有点关于案子的事想跟你说的,既然你没空,那就下次吧。”
胡雪唯转身要走,俞天霖赶紧拉着他:“什么事?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沈蔽日也竖起耳朵来。他看不到胡雪唯的样子,但从胡雪唯的语气能听得出来这个人不开心了:“不说了,你累了就早点睡吧,明天再谈也一样。”
俞天霖无奈的看着他:“好了我知道了,你等下,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胡雪唯笑眯眯道:“那我去楼下等你,别叫多余的人啊。”
他暗示的很明显了,俞天霖自然听懂他指的是谁。但是俞天霖没有多想,毕竟他俩是发小,胡雪唯又是个挑剔的性子,不喜欢有不熟的人在场是很正常的。
俞天霖关上房门,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走回房间对沈蔽日道:“你都听到了。”
沈蔽日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视线明显含着期待。
俞天霖走到他面前:“我去陪他喝几杯,很快就回来。”
“辛苦你了。”沈蔽日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道谢。
俞天霖盯着他看,许是还记得刚才的事,他的眼神闪躲的很明显。俞天霖大着胆子靠近他,在那双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迅速站直了。
沈蔽日反应了过来,习惯性的想动怒,视线却莫名其妙的落在了俞天霖的腰间。
他想起了刚才两人间发生的事,不知怎的,心里又被那种陌生的情绪堵着了。
“你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了。”俞天霖很高兴他没有生气, 尽管不舍,但也知道不能逼他太过,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沈蔽日低着头应了声。俞天霖这才转身去开行李箱,换了件衬衫就出去了。
等门关上后,沈蔽日抬起头来,看着这张宽大的双人床,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便精神了,站在露台上看着外面的霓虹街景,又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从见到沈春寒开始,到胡雪唯,再到赵大状,他把听到的所有情况连在了一起,想要分析一下。可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他想着想着就会想偏了,眼前总是跑出俞天霖的脸来。
那张脸时而笑的温柔,时而痛的委屈,时而满含爱欲的看着他。每一个样子都那么生动,把对他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沈蔽日靠在墙上,不禁长叹一气。
后海饭店位于南京的主干道上,虽不如和平大道那么喧嚣热闹,但也是车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他的眼里倒映着对面大楼的霓虹标牌灯,那是一家高级俱乐部的标志。他往下看去,对面一楼的入口处站着两个衣着鲜亮的迎宾,台阶下则站着几个客人。
他心里烦闷,想着不如再去喝一点,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去那家俱乐部了解一下。于是便转身回房,换了外出的衣服出去了。
他走之前去敲了508的房门,松竹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他穿戴整齐便问他是不是要出去。
他说去逛逛就回来,松竹想要跟着,被他拒绝了。松竹只得叮嘱他小心点。
沈蔽日下楼后就叫了辆黄包车,直奔事发的俱乐部。
那俱乐部死了人,在出事的头两天被警察局封了。老板疏通了关系,今天终于又开了。只是因为出了那种事,客人锐减了不少。沈蔽日到的时候,迎宾甚至无聊的靠在墙上打哈欠。
这家俱乐部是会员制的,不接待陌生人,平时要入会也需要有熟人介绍。不过出事后便萧条了不少,沈蔽日跟迎宾说自己想申请入会,那迎宾立马有了精神,也不多问就把他请了进去。在前台填表格。
沈蔽日本想写自己的名字,可是一想到和沈春寒同姓,恐怕被人看出点什么来,于是就写了俞天霖三个字,还很干脆的把一年份的会员费给交了,又给了迎宾小费。那迎宾这几天都没收入,这会儿拿着钱开心极了,点头哈腰的供着他,把他带进了开好的房间。
沈蔽日在宜州的时候也出入过这种俱乐部,不过都是陪着客人来的,那些人喝多了就爱搂着女人胡搞,他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偶尔遇到有客人要和他“分享”的,他也都找理由推掉了。不过今天他来的目的是打探那天晚上的事,于是让迎宾给他找两个女人来。
迎宾本来还笑嘻嘻的,听完他点的名字就为难了:“俞爷,您看能不能换两个人?她俩今天都不方便。”
沈蔽日不满道:“怎么,我朋友之前来都方便,轮到我来就不方便了?”
“哪能啊,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她俩惹了些是非,这几天都没来。”看在他大方的给了小费的份上,迎宾也不跟他打哑谜了。
沈蔽日靠在沙发上,道:“我听说了,你们这前几天死了个客人,难不成就是那两女人下的手?”
“哎,这您是打哪听来的?可真是听岔了。”迎宾弓着腰,往门那边瞄了眼,靠近他小声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也不瞒您了。是死了人,可不是我们这的人动的手,是一个客人干的,已经要定罪了。”
沈蔽日平时应付这种服务生已是驾轻就熟了,此刻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于是主动拿起桌上的酒水单,点了两瓶最贵的洋酒和几样小食。
迎宾负责的包间是有抽成的,沈蔽日头一次来就这么大方,那迎宾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转身就去给他下单,还问他要不要换其他的姑娘。
沈蔽日没见着想见的人,便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来:“不必了,本来是听朋友介绍,特地找那两位姑娘喝酒的,如今真是扫兴。”
迎宾眼珠子转了转,道:“俞爷,不如您先喝着,我去看看能不能给您把人叫来。齐玉姑娘是真不在,但是瑶芳姑娘刚才来店里拿东西,指不定现在还没走。”
沈蔽日嘴角一勾,眼中总算有了点笑意:“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等着啊。”迎宾转身就出去了,一路跑到休息室给他找人。瑶芳正好收拾完东西出来,迎宾一看到她就催着去化妆换衣服。
瑶芳心情还没缓过来,本不想接客。架不住迎宾说那客人出手阔绰长得又好,伺候好了肯定不差钱。她想着这几天没有收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也没什么客人敢点她了,便回到休息室去化妆,又换了一身高叉的红旗袍,这才在迎宾的陪同下去了贵宾区。
沈蔽日点的酒早就上了,等瑶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大半瓶。
迎宾一进来就笑道:“俞爷,瑶芳姑娘来了。”
他转过脸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开叉到腿根的旗袍,逆着光站在门口。白嫩的手臂交叠置于腰间,半侧着身对他行了个礼:“俞爷好。”
沈蔽日笑了,清俊的五官被酒气熏出了醉意。他拍着身旁的沙发垫子,道:“过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