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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路这次的高烧一发不可收拾。
周浦深心急如焚,他脱掉岑路浑身湿透的西装,拧干毛巾给他擦干身子,可饶是如此岑路依旧在不停地出汗,额头上的额温度因为发汗而稍微退下去一些,接着又重新烫起来,就如此周而复始。
浑身的湿汗蒸发了身体的热量,岑路冷得满脸苍白,不自觉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周浦深干脆扒开了衣服也爬上床,将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岑路在他的怀里依旧不曾停止喃喃自语:“测验……安复临……走…出去……”
周浦深凑近了他的耳朵,他听不懂岑路的那些话,当年他被人从军事监狱里接走之后,周浦深就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如今。
周浦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他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找到他。
“小深,”岑路却突然在他怀里叫他的名字:“我想走,你跟我走吧。”
周浦深怔住了,有力的五指死死地扣住他的腰,只觉得心痛难当。他吻着岑路的额头,希望多少能让他平静些。
可惜岑路只连贯地说了这一句,接着就又一次浑身滚烫地睡死了过去。
这绝不是普通的感冒。
周浦深颤抖着手指顺着他的眼睛朝上摸,触到了他柔软的发根。当年的那个计划,他在岑路走了之后像是疯了似的去查,可是那一批曾经被分散关押在各个军事监狱里的人,就像是齐齐消失了,无论他使出什么样的浑身解数,都无从知晓。
六年后再见岑路,周浦深只知道他忘记了那两年之间发生的事情,至于其余的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依旧善良,聪慧,强大。岑路还是岑路,是自己憧憬的那个人。
而现在,他让自己带他走。
周浦深眸色暗了暗,他翻身下床,从一旁衣架上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的狗爬字写着一串号码。
周浦深紧了紧拳头,用疗养院的公共电话拨通了那串电话。
周浦深披着羊皮大衣,推开“兽类”的门时,带进了门外的风雪。
靠近门口的那桌人正在赌桌上吵得热火朝天,被这突然起来的凉意激了一下,俱都纷纷地朝着来人看去。发现门前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是如今“父亲”大人的心头肉,便又纷纷回过头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周浦深也不在意,他抬脚就朝二楼包厢走过去。
只是走到楼梯拐角处,听见某个人故意喊得很大声地下注:“我赌陆先生赢,陆先生蝉联了两届了,哪是这种毛头小子能比的。”
“我也赌陆先生。”
“赌陆先生保险,我也下注。”
周浦深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可却听见又有人加了一句:“瞧那对那个‘驯兽师’的狐媚子样子,怕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男人站在台阶上,向楼下探出半个头来。众人没想到他还没走,俱都面面相觑起来。跟他起正面冲突怕得罪了“父亲”,可就这么避过去似乎脸上又过不去。
周浦深不慌不忙地拔出后腰插着的m1911,拉开保险栓,以枪管指着一楼的地面“砰砰”地放了两枪。一时间楼梯上破旧的木板飞溅四碎,一楼中尖叫声逃命的脚步声不断。而男人只是吹了吹枪口的白烟,重新将它收了回去。
周浦深推开包厢的门,被扑面而来的糜烂气味激得皱了皱鼻子。
昏暗的一片中,陆静松跟一滩烂泥似的两手搭在沙发背上,目光迷离地看向来人,看清了周浦深寒冰似的目光后,他懒洋洋地笑了:“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不说给舅舅来个拥抱,怎么还一副仇人相见的样子?”
周浦深冷淡地踢了踢地毯上空了的针管,没用完的Phantom从针头里淌出来些许,沾湿了深色的地毯。
陆静松看着滚动的针管,非但没有任何羞愧,反倒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这是好东西,试试?”
“不了。”周浦深眼中的寒意更甚,“我怕被毒死。”
“哎哟,”陆静松撩起果盘里剩下的一块西瓜吃了,“你是不知道,这玩意儿用过了有多带劲儿,你和你的小男朋友,用它试试准没……”
他话还没说完,周浦深的枪就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你再敢提他,我就在这里打死你。”
男人的手扼住了陆静松的脖子,眯着眼一字一句道:“我说到做到。”
陆静松却丝毫没理会他的威胁,只是伸手摸了男人发达的肱二头肌一把,甚至还把脑袋朝枪管上顶了顶:“按小舅说,你从前就有股蛮劲儿,现在练了两年可真是不得了了。”他趁机捏了捏那把硬得像石头的肉。
周浦深狠狠地将男人的脖子朝一边扭过去,将他摔在沙发上,面色嫌恶地掸了掸袖子:”我妈要是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估计恨不得早点儿放弃你。“
“可她不是看不见了么。”陆静松咳了两声,“嘿嘿”地笑着:“你说,她和她男人的尸体,是不是早就被帝国人扔进海里喂鱼了啊哈哈哈。”
周浦深不愿再和他扯皮:“我来,是问那个计划的事。你说你知道一些内情,”他单腿跪在沙发上,揪住陆静松脏兮兮的领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他眯了眯眼睛。
“刑讯逼供对我没用处。”陆静松笑着撇了一眼周浦深的枪,“你当过兵我也当过,你知道反刑讯训练。”他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颈侧。
周浦深挑了挑眉,他知道陆静松说的是真话:“那你想要什么。”
陆静松的犬齿尖尖的:“你的命,行不行?”
“那要看你的消息能不能让我满意。”
“这么说不是不行?”陆静松的眼中甚至出现了可以被称作“好奇”的神色:“我还以为你对那个小鸭子是玩玩的呢,想不到真是下了血本了。”
周浦深飞起一拳就打在陆静松的左脸上,陆静松门牙被打飞出去半颗,嘴里不住地流血,饶是如此他还在笑:“哟,连坏话都不能说。”
“我再重复一次,”周浦深寒着声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嗨呀,别这么急嘛。”陆静松吐掉嘴里的牙齿,又重新吊儿郎当地在沙发上坐下了:“从前我也被抓去当兵了,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啊,就那么认命了。”他朝周浦深竖了个中指,“我什么样你也知道,干啥啥不行,很快就被从新兵营里踢出来,跟着其他废柴一起被送出去了。”
他吹了个口哨:“我还以为,他们是要抛弃我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你去干什么了?”周浦深抱着双臂看他。
“能干嘛,我又不是畜生,也不能被宰了吃肉。但是空有这一身的肉也是浪费嘛,所以帝国人就物尽其用……”他的笑容突然颤抖了一下:“用我们……做做实验什么的。”
周浦深的拳头突然松开了。
“其实也没听起来那么恐怖。”陆静松又吃了一块水果,“就是老是搞搞催眠,然后让我们记一串弹道导弹公式,三秒之后背不出来就切一根手指什么的。”他举起少了三根手指的左手。
周浦深的呼吸在颤抖:“你……”
“当时帝国人的那个开发实验还在实验阶段,所以拿我们练手,”陆静松没个正形地躺在沙发上:“后来换了个洋气的名字,叫‘涅槃’,就好像他们要造个凤凰出来似的,你那个小男朋友,肯定经历得比我多。”陆静松恶意地笑了。
周浦深的心头仿佛被人用尖刀扎了进去,接着那人还握着刀柄在他的心里转了半圈,他觉得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你怎么逃出来的?”
“逃?我哪有这个能耐啊,还不是‘父亲’把看我会捣鼓点儿东西,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北边儿,”陆静松指了指自己的颈子,“咱们这种外来兵,身上带着这个的,哪能逃出帝国的国界线。”
“我想着也没更好的去处了,就跟他来这儿了呗。”陆静松将双手枕在脑后,好不快活:“谁知道来这儿就是卖卖假货沾沾腥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逍遥自在得很。”
周浦深凝视着他,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悲哀。
他的小舅,曾经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别这么看着我。”陆静松毫不在意,“我挺好的,再说了,我还得取你的命呢,”他就仿佛是在宣告今天的天气一般随意:“这可是惯例,跟我对打的,没一只‘野兽’是留活口的,不能为你破例啊。”
他耸了耸肩膀:“要是惹‘父亲’大人不高兴了,我又被送回去天天坐电椅不准睡觉,这我可受不住。”
周浦深再也受不了了,他从地上捡起枪,扭头就推门出去。
只留陆静松一人在包房里,他还在笑,可那笑容在灯光下却显得有些扭曲:“小崽子,你凭什么认命……你要是认命……就把这条命还给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