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三 累赘

苏子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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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竞技场坐落的山头,有一座尖锐如同战戟的建筑,仿佛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直插云霄。

    在这座建筑的最高层,一个男人举着香槟悠然自得地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身后的房间一尘不染得让人怀疑它的主人是不是有严重的强迫症。

    杜海燕静静地戴着黑色的宽檐帽,一身黑色的便衣,恭敬地垂首站在男人的身边。

    男人长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可额头上的几道皱纹还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长者的睿智,他看着屏幕中一路狂奔的周浦深,仿佛一个慈爱的老人望着自己的孙辈,举着香槟的手指了指上尉:“他是和‘亚当’一起来的?”

    “是。”杜海燕微微颔首。

    “是个好孩子。”男人抿了一口透明的气泡液体,接着皱了皱眉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怎么就爱喝这个呢。要我这老爷子说,还是茶叶最合我胃口。”

    “我去换。”杜海燕训练有素地立即从茶几上收走了被男人嫌弃的香槟酒。

    “怀眠,”男人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给他换茶叶的杜海燕,他微微笑了笑:“你从‘赫墨拉’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你妹妹吧。”

    杜海燕的手僵住了,女人纤细的指尖死死地捏住了高脚杯的杯柄,她不敢回头,依旧用背影对着男人。

    “没事,我不是怪你。”男人依旧春风和煦地笑着:“偶尔去看看妹妹,没什么不好的。”

    “是,我很抱歉。”窦怀眠的眼睑颤抖了一下,握着高脚杯的手垂在身侧,她膝盖一软,眼看着就要跪在价值不菲的编织地毯上。

    “哎,做什么呢,”男人却在她即将双膝跪地之时阻止了她,“我就是让你去给我换杯茶来,做什么这么紧张。”他说完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转回头继续盯着幕布。

    窦怀眠如获大赦,赶忙起身低着头朝外退。

    在窦怀眠即将拉开那扇雕花木门的前一秒,她听见男人仿佛讨论天气似的加了一句:“让‘亚当’的朋友参加的这场游戏,更加有趣一些吧。”

    如同定格画面似的,老吊桥连接峭壁的两根绳子在两声来路不明的枪响之后,缓慢而无助地朝着万丈深渊坠落而去。

    岑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因为他的大动干戈而朝后倒去,“哐啷”一声巨响。

    显示屏中灰蒙蒙的一片,眼看着周浦深就要踏上坚实的土地,吊桥却在这个瞬间四分五裂,腐朽的木板随着疲软的绳索一起散了架,吊桥上的男人随着四散的木板一齐落下了悬崖。

    怎么回事?

    怎么回是这样?!

    岑路一边死死维持着精神的集中,一边在心底飞速比对着麻绳在刀刃下所能维持的时间和周浦深穿过整条吊桥的速度,大脑给他的答案是来得及。

    他应该能看见周浦深安然无恙地登上峭壁的另一边的,他必须看见!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一旁放了黑枪!

    恐惧如同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岑路的咽喉,他满眼赤红地死盯着对方的驯兽师,那表情好像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他。

    黄毛得意地扬起眉毛,那声黑枪的确不是他放的,可他现在十分感激那个间接帮助了他们的人,看来现在只需要等赛方把那小子的尸体从悬崖底下掏出来了。

    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断崖上伸出来的一根伶仃的树枝。

    岑路的右手传来丝丝麻痹一样的痛感,仿佛五指都被粗糙的断枝摩擦出血。本该是十指连心的疼痛,针扎一样的疼却让他凉透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深弟!”

    黄毛愣住了,接着扭曲了脸庞,疯了一样地朝着队友大喊:“抢他身上的冲锋枪!快!”

    老郑有些犹豫,他虽然是重罪进去的,可帝国除了军人之外平民严禁接触枪支,所以他这辈子连模型都没摸过,即便强行从人家身上抢来了冲锋枪,他估计也不会用。

    老郑敲了敲耳机:“我用匕首就行。”

    黄毛却像是疯狂了一般,不断地叫嚣着:“你用匕首够得着他吗?别弄得不好自己先摔死了!只要抢到了那把枪,在后面的比赛里它就一直属于咱们!去给我够他的枪带子,快!”

    周浦深只有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那只脆弱的树枝,一条条青筋在那只精瘦的手臂上暴起,他拼命侧身想要躲避老郑胡乱挥舞着的匕首,若是划伤了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他不想让岑路尝到这种滋味。

    周浦深整个身子都悬空在万丈深渊之上,他甚至能感到山岚松松地笼罩着自己,雾气打湿了他的防寒服,他低头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嶙峋怪石,若是摔下去了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树枝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的体重,有裂纹如同蛛丝一般慢慢缠绕在枝干上。

    上尉的另一只手摸到了背后的m9,修长的指尖在黑色的枪管上游移了一瞬,却最终没有拔出来。他快速地扫视周围,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断崖上,有一块突出的岩石。若是能转移到那处,他完全可以凭借强悍的肌肉力量爬上悬崖。

    老郑见如此隔靴搔痒无法,于是便干脆地俯下了身子,握着匕首的右手悬在空中,眯着眼对准了周浦深的手:“兄弟,对不住,我也不是真想杀你。只可惜你挡了我的路。”

    自古以来,总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周浦深看着老郑贪婪的表情,讽刺地一扯嘴角。他在半空中晃荡着的左手抬起按紧了耳机,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问岑路:“能做到吗?”

    岑路怔怔地捂着耳朵边的Dom,他了看一眼那块尖锐的岩石,很快地回过神来,轻柔却坚定地回答他:“我能。”

    只要是为你,我便无所不能。

    “好。”周浦深低声呢喃了句,黝黑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漩涡,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军用刀,割断了胸口的冲锋枪带。

    杀人的利器如同飘零的落叶一般向下坠落而去。老郑大惊,耳边的黄毛也在尖声地大叫:“别让枪丢了!”老郑连忙俯下/身子去够卡在了岩石缝里的冲锋枪,半个身子都探在峭壁外面。

    周浦深两只厚厚的马丁靴趁机在岩壁上狠狠地一蹬,他毅然决然地松开了那只摇摇欲坠的树枝,修长的双臂借着后坐力朝着那块凸出的岩石而去。

    岑路死死地瞪着画面里的人,冷汗顺着太阳穴不住地往下淌。

    不成功,便成仁!

    上尉带着茧子的十指终于牢牢地抓住了石头,他小臂弯曲,借着全身翻涌的力量做了一个漂亮的引体向上,翻身上了地面。

    老郑在这时已经连滚带爬地拽着冲锋枪站了起来,可再往下看哪里还有周浦深的影子。他心中害怕,连忙不太熟练地打开了安全阀,瞄准镜也弄不清在哪,单手就要去拉扳机。

    “呯”地一声,子弹带着强劲的力量打碎了周浦深攀过的那块岩石,老郑被巨大的后坐力震麻了整条手臂,冲锋枪朝后飞去,正正巧巧地打中了他的鼻梁骨。

    “哎哟!”封闭室里的黄毛与老郑同时痛呼出声,捂住鼻子倒在地上不住地痛呼。他再也无暇去管外面的搭档,老郑立即便开始四肢麻痹,目不能视。

    周浦深从老郑背后绕了出来,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他蹲下/身,单手提起了亡命徒的领子,双眸中无波无澜。

    他凑近了挣扎着的老郑的耳朵:“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总是妄想着你驾驭不了的武器,它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随即周浦深回过头,对着不远处安置在岩石上的摄像头笑了一下:“江家兄弟,给你们解解气。”

    “你要干什……”黄毛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方才鼻梁骨的剧痛才稍稍褪去,他立即觉得自己的左脸颊挨了狠狠地一拳,那人的力气极大极狠,就是对准了自己的颧骨去的。

    他还没叫出声来,脸上就又挨了第二第三拳,一拳在眼睛一拳在鼻子,打得他脑袋发晕,支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发了,忍忍吧。”周浦深拎着满脸是血的老郑,修长有力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扭断了对方的右胳膊。

    “啊啊啊啊啊!”黄毛终于被袭上的剧痛疼晕,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周浦深将失去意识的老郑扔在边上,嫌脏似的拍了拍手。他与岑路的耳机里同时传来了清晰的机械女声:“判定,黑方’野兽’失去战斗能力,白方胜利。”

    男人注视着明明比赛结束却还是鸦雀无声的场馆,很是玩味地抿了一口茶水。茶叶梗在茶杯里巍巍颤颤地立起来,碰到了男人的嘴唇。

    他笑了笑,抬手将守在门前的长发青年招了进来,青年用黑丝绸扎着稍长的辫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的气度,他朝着男人微微俯下/身,右手放在胸前:“有何吩咐,大人。”

    “老九,我看’亚当‘身边那孩子不错,下一场把黑鹰派给他吧。”男人摸了摸下巴,“另外,把静松给我叫回来。”

    青年抬起的眼里略有惊讶:“陆静松……?大人您不是一直觉得他不受管控?那……”

    男人笑得更开心了,明明已年过半百笑容却如同孩童一般天真,他苍白的指尖指了指屏幕,满脸脏灰的周浦深走出了赛场,张开双臂抱住了正朝他扑过来的岑路:“你看,他和静松长得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