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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路与周浦深第二天起得很早,因为江淮给的地址并不在镇上,而是在固云山脉北侧的一座山头里。镇子里的卡车只将他们捎到山路上就不肯再往前了,于是两人只能一路顺着车辙印往前走。
岑路还有些担忧,今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昨日救回来的人不见了。房间的门虚掩着,北疆的寒风倒灌进房间,暖气无论多充足房间里依旧是一片冰冷。
岑路始终十分在意见到安复临时,脑袋里闪现出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可每当他聚精会神地想仔细深入这些记忆时,大脑里却又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阻止他继续前进。
“到了。”周浦深在他耳边说。岑路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掩映的树影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这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坐落于山体斜坡上,就那么顺着山势一路向上爬,圆拱形的大门用昂贵的大理石打造,被层层叠叠的铁栅栏包围起来,栏杆虽然不高,每根栅栏的顶端都缠绕的厚厚的高压电线,可想而知闯入者的后果。
岑路有些乍舌,固云山果然是法外之地,这位神秘的“父亲”,以及其他因为倒卖赤银的大亨们一起在这穷困潦倒的地方打造了他们的乐园,以观看人类互相残杀为乐。
两人朝那门前走近了些,拴在栏杆上的红外线摄像头感知到了热源,慢慢地朝他们这边转过来,栅栏门上的指纹锁亮起来了,冰冷无情的女声传出来:“请输入选手指纹。”
岑路与周浦深面面相觑,昨日江淮只给了他们地址,却并未曾给指纹贴一般的东西。而且,岑路环顾四周,他们在路上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
周浦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门里:”他来了。“
岑路闻言回头,果不其然,江淮出现在了圆形拱门那侧,迈着缓慢的步子,一瘸一拐朝门外走过来。只是……岑路皱了皱眉头,他的表情全然不像昨日那样有求于人,而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江淮不慌不忙地用指纹验证了门锁,栅栏纷纷朝后退去。他浅色的瞳孔从岑路身上飘过去,落在了身材挺拔的周浦深身上,他撇撇嘴:“你就是江淮找来的代打?”
岑路这才发现,来人虽然和江淮面貌相似,可体格却要比江淮壮上一圈有余,肤色也要黑些,左腿走起路来有些坡脚。比起瘦瘦的江淮,这人活脱脱是个常在室外的练家子。他于是明白了:“你是江淮的孪生兄弟吧,你就是他的‘野兽’?”
“我在问你们!”男人抱起粗壮的双臂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声音也高了起来。
周浦深本能地感觉到这个怪异的地方潜藏的危险气息,并不想与面前的人起正面冲突,于是撩起了袖子:“你弟弟留给我的地址。”
男人歪头看了一眼,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臭小子,真是多管闲事。不知道随便把人带到竞技场是要死的吗。”可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却还是将两人从门外放了进来。
竞技场内却不似外表那样光鲜亮丽,墙壁斑驳地面肮脏,乱糟糟地挤满了人。多的是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弥漫在空气里,岑路甚至还看到了不少女子,混杂在男人群中。
这大概是这两天来第一次见到女人,岑路突然发现。
不过在这间污浊的大厅内,无论男女老少胖瘦高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两三人凑在一起,且手中都有一个白色的弧形仪器。
岑路眯起眼睛想仔细端详那种被称为“Dom”的神奇仪器,江海却以为岑路在看那个瘦小的女人,立马暧昧地笑了:“怎么?是不是好久没见过女的了怪想的?”
岑路冷静地侧回头,他瞟了一眼装作不在意的周浦深,狐狸似的朝江海笑了笑,音量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我不喜欢女人。”
此言一出,两人都下意识朝后倒退了两步。江海更是离周浦深也远了些,眼珠慌张地乱瞟:“你……你们……”
岑路乐得被人误会,仿佛这样就从那位来路不明的“哥哥”那里扳回一城似的,他暧昧地朝震惊的周浦深安慰了一句:“开玩笑的。”
江海在心里暗骂,他这弟弟在外头乱给他找人代打也就算了,现如今找到的竟然还是两个基佬!回去真是要打断那小子的腿。
话说回来,江淮人呢?
怎么自己出去接个人,江淮那小子就跑得没影了?
江海在他们的摊位转了一圈,却没见到弟弟的身影,于是无奈之下只得叫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帮着一起找。岑路站定片刻,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人群,他拉了拉周浦深的袖口,有些担忧地低声说:“去人少的地方看看,我怕那孩子出事。”
周浦深心领神会,朝岑路点点头便转身朝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跑过去。岑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转头去看挂在顶端的大屏幕。
屏幕被切割成两块,正在播放着这一场双方“野兽”的行动,两位“驯兽师”的状态则各占据了一个角,两人头顶的Dom分别以黑白色标记,俱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起来比正真在丛林中的“野兽”脸色更加苍白。
“‘驯兽’游戏的关键,其实根本不在于‘野兽’的力量有多强,”鬼魅一般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岑路的脊背一下子僵住了,他刚想回身,却感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心。
是枪!
岑路不敢再动弹,他如今手无寸铁,如果贸然大叫,女人的子弹便会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后心。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淌到了下巴上,接着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洇成一个深色的圆。
岑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她:“你是谁。”
“呵,”女人冷笑了一声,枪口像画圈似的在岑路背后揉了揉:“帮你获得胜利的人。”
“记得,重要的是拖死对方的‘驯兽师’,控制与自己相性不合的‘野兽’会大量消耗‘驯兽师’的精力,”女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驯兽师’失去控制能力的时候,‘野兽’在丛林里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绵羊罢了。”
“自然会有捕食者,帮你干干净净地解决掉一切。”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残忍,甚至带上了一丝快意。枪口迅速地被撤走,岑路在这个瞬间快速窜进了更深处的人群,一边回头去看女人的样子。
却只见一个矮小的影子,带着考究的宽边帽,很快地便淹没在了高大的“野兽”们中间。
一声愤怒的咆哮声突然从对面的厕所里传了出来。同时岑路看见屏幕中的黑方野兽突然浑身一阵震颤,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方位,没头的苍蝇似的扑进了没人的草丛里,鼓起的肌肉却如同婴孩无力的臂膀,连手中的枪也拿不住。老式的AK-47掉落在地上,岑路眼睁睁地看着野兽捂着看不见的眼睛痛苦地怒吼。
与他陷入同样困境的还有他的“驯兽师”,他独自一人坐在密闭的空间里,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驯兽师浑身脱力,像个破烂的娃娃似的趴在桌上。
厕所里持续地传出愤怒的质问声:“是你们!下一场要和我们打比赛,你们就对小淮下这样的黑手!”
岑路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朝厕所那边跑过去。而屏幕里那个失去控制的“野兽”早已被对手一弹穿心,永远地失去了继续赛事的资格。
周围的选手们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多死一个,就意味着他们离那一捧黄金的距离更近了些。
岑路拼命地忍住胃里的不适,拉开了厕所那扇肮脏的门。
“美人儿!小美人儿!记得给我带甜点啊!我没有甜点不吃饭的!”梁浅中气十足地在病房厕所里叫了起来,窦怀叶这两天被他折磨得心力交瘁,于是毫不犹豫地拉上了门,将那人所有的聒噪关在门内。
关上门之后,窦怀叶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拔腿朝家走,身后的人却阴魂不散地在她的脖颈那里喷着热气加了句:“我想吃你做的。”
窦怀叶的拳头紧了紧,但最终没有揍上病号的脸。
那次刺杀事件后,梁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虽然那把匕首在肺里扎得不深,可那毕竟是因为自己,窦怀叶这一周以来因为愧疚,几乎是衣带不解地在医院照顾梁浅。
可她近来觉得,梁浅似乎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了。
水非冰的不喝,饭非烫的不吃。他是伤到了胸膛又不是伤到了下头,就连裤子也要叫窦怀叶给他穿。窦怀叶想,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找上门来给他当奴隶。
她愤怒地将手里的蛋白糊搅得哗啦哗啦响,接着像不要钱似的往里头倒糖粉。
甜死你,窦怀叶恶狠狠地想。
不远处的茶几上,她昨日才在手中摩挲了许久的戒指盒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天鹅绒布上镶着一只闪亮的钻石戒指,折射出午后夕阳的光芒。
窦怀叶怔怔地望着那枚戒指,曾经有一个男人,拿着这枚代表承诺的小物件,单膝跪地问自己要不要嫁给他。
可最后呢。
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梁浅出事的那天,她鬼使神差地将它重新从柜子里翻了出来,沾着血的手无数遍地摩挲过那颗钻石的切割面,仿佛在强迫自己坚定某个念头似的。
你是订过婚的女人,你不能对梁浅……
不能对他……
窦怀叶闭上双眼,一颗心沉沉地朝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