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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一静,广德帝上下打量着李元懿。
李元懿心内一突,面露微笑朝李元礼拱拱手道:“多谢四哥拳拳关爱,太医说已无碍,只是尚有些气血虚罢了。”
鸿胪寺少卿朱见明闲闲道:“太医么,自然不会对病人往重里说,自古心脉伤重能愈之人百不遗一,滕王殿下切不可大意。”
身残或伤重不愈的人能当储君吗?必须不能啊。
于是大殿中四皇子一派的大臣们纷纷关切地问候病情、推荐秘方、列数后遗症,广德帝脸色俞发凝重,不多时就宣布宴会结束,回了后宫。
李元懿匆匆回府,衣衫也顾不得换,即刻召集众谋士及四大护卫到星辉园商议对策,一面使人去外面把李君实找回来。
“咱们当初为了博父皇同情,看来做得过了些,如今却如何是好?”李元懿一脸沉重地环视众谋士。
“当初报伤情的时候有没有报胸口具体伤处?”黄孟川冷汗直冒,捻须的手指上七零八落缠着好几根白胡须。
“我记得没有,只说胸口中箭。”左首的陈井略略回想即肯定道。
李元懿道:“去查,咱们都有备份的,务必不能出任何纰漏。”
不一时,负责保管档案资料的李寄奔来,“回殿下,没写明具体伤处。”
黄孟川一拍巴掌,带着几分后怕道:“幸好没有,这就好办了,殿下箭伤在右胸嘛,并未伤及心脉。”
“可是怎么让皇上相信?就算皇上相信,大臣们也不定相信啊。”江春又担忧又焦急道。
“实在不行咱们就现造一个伤痕出来,假戏真做好了。”李元懿微微蹙眉,肃然道。
“不行!”“那怎么行!”黄孟川、陈井等人异口同声叫起来。
世山、千里、江春、湖仁等四人倒是面露赞同,微微点头。他们都是习武的,殿下和他们在战场上受伤早已司空见惯,殿下又不是怕苦怕累的人,实在需要的话,自己弄个伤口出来也未为不可,他们有的是好伤药,自己弄的伤肯定不重,不算什么。
“那你们说怎么办?”李元懿摊摊手,“当初伤口没让太医们看到,李贤妃在宫里势大,保不齐太医里就有他们的人,估计有人已经把他的怀疑告诉了李贤妃了。就算父皇现在还相信本王,李贤妃及四哥也会怂恿父皇亲自来验伤,说不准还会跟着父皇一起来。再说哪怕父皇不来验伤,本王也要想法让父皇亲眼看到伤口才行,不能冒一丝险。”
以皇帝要么撒手不管,要么刚愎独断的性子,哪怕引起一丝怀疑也很可能前功尽弃!何况他们这完全是做假啊。
一时间无人作声。
“殿下失了太多血,不宜再见血了,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吧。”黄孟川带着几分焦躁几分无力道。
“那你们还有别的什么法子?若是父皇知道,就是欺君之罪,咱们赌不起。你们不必担心,咱们自己弄伤口,只要把伤口弄大点,不会弄太深,皮肉伤而已,有白药,有香血灵芝,我估计三四天就能结痂愈合。世山,你来动手吧。”李元懿一捶定音。
白药是阿君给的药方。有一天她突然想起她还记得疗伤圣药白药的药方,考虑到李君实危险的环境,遂把药方写下让阿苗带给他。阿君含着泪边回忆边写,高一初遇杨君甫,两人一见倾心,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比赛谁的记性更好,选了最无聊、最长、最难记的白药药方,她只记得和杨君甫背靠背翕动嘴唇拚命背诵,只记得那个宽厚的背传来的温暖、安心、美妙,不记得到底最后是谁赢了。
千里早已备好匕首、白药、香血灵芝等应用之物,闻言把匕首递给世山,湖仁掏出火石,点燃蜡烛,世山把匕首放在烛火上烤过。
李元懿开始脱衣裳。
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世山手里的匕首,仿佛那匕首即将划到他们自己的心上。
突然,李寄在门口急声禀道:“殿下,桂公公派个小内侍来,说有急事必须面禀殿下,已经请到内书房里坐着奉茶了。”
李元懿面色凝重,边掩上衣襟飞步而去。
不一时李元懿面色青灰,垂着头坐到条案后,语气沉重地道:“世山,收起来吧,用不着了。”
众人心上一松,可看着李元懿的神情又不象是好事,都揪着心盯着李元懿,一时间房内静默无声,竟无人敢开口询问。
“五哥,我回来了。”李君实带着阿苗急匆匆地闯进来,大冷的天他跑得满头大汗,看看罕见地露出丧气神情的李元懿,再看看静默的众人,顿时急了,“五哥,出什么事了?”
“殿下,到底怎么了?”湖仁是四人中性子最急的,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元懿抬起头,喉结滚了滚,无声地叹了口气语调平平地道:“父皇携母妃未正来探望本王。”
众人大惊失色,个个面色如土:未正!现在午正,只有一个时辰,的确不用殿下自伤了,因为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君实一下子反应过来,跳起来抓住李元懿的手惊呼:“皇伯伯要来查探你的伤?胸口的伤?一定是齐王弄的鬼!五哥,怎么办?你们讨论出章程了没有?”
面如土色的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突然千里粗嘎的声音打破沉重的气氛:“令狐,你不是会易容,能不能易一个伤疤出来?”
阿苗结结巴巴道:“我,我只会在脸上易容,不会画画。”
原来殿下胸口没有受伤,可是现在皇上要来查探!
“画画!”李君实跳了起来,叫道:“我知道有一个人能画,阿苗,你快去把阿君接来,叫她带上画具。”
阿苗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外走。
李君实赶忙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阿苗面上憨厚,心里可不憨厚,头也不回地边往外急步奔边道:“九爷,你跟她不熟,去了反而不便。我会悄悄的尽快把阿君带来,请殿下和九爷放心。”
“你跟她不熟”!李君实瞪着阿苗飞奔而去的背影,一脸痛心焦急,跟她不熟!最近几年都没敢跟她联系,她会不会把我忘记了?
所幸众人心事重重,没人注意他的异样。
李元懿已收敛心神,开始安排应急措施,“孟川,给你二刻钟时间,跟李寄一起,把资料该销毁的销毁该藏的藏起,然后你去密室最上层第三个镶蓝宝祥云雕花檀木箱子里,留下三千,其余银票通通带上,速速起程,把各位家小连夜转移,不得有误!出府时隐秘些,不得落入人眼。”
滕王府有条秘道,只有李元懿和黄孟川知道。
“是!殿下,还有几位小爷,我也带上。”
“不必,他们都是上过玉碟的,不但逃不脱,反连累旁人。快去!”
黄孟川泪流满面,哽咽着连磕三个响头:“殿下保重!”
“陈井,按应急预案整顿内务,不得出现混乱!”
“是!”陈井满脸凝重地退下。
“江春、湖仁,你二人在京城露面少,你们把府外咱们的人分批疏散,别惊动人!等令狐送走那个画画的阿君后,让令狐给你们易容后寻个稳妥的地方藏身,若咱们的人有幸逃脱的,你们暗中接应,逃不脱的,你们跟着孟川照应各家家小,把前尘往事忘了,从此田园终老吧。”
李元懿微微有些泪意地团团一揖,道:“本王这些年多亏了各位相助,才能走到今天,在此谢过各位。稍后接过父皇母妃你们马上离开王府,各位家里都有备好的路引、户籍,趁着未封城立即离开,找孟川会合,再也不要回来。”
世山、千里及另几个谋士皆长揖道:“属下等誓与殿下共生死!”
“起来吧,咱们宾主一场,想必各位也了解本王的为人,你们做此无谓的牺牲,本王到了黄泉之下也心不安。”说着说着声调渐渐严厉起来,“各位尽全力活着,替我一家看顾香火,本王感激不尽,若故意追随本王于地下,本王必不愿见汝等。”
世山等伏在地上,皆涕泣不能言。
李君实双眼炯炯地看着李元懿沉着地一一安排,不以为然地道:“五哥,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小九,咱们的生意,明面上的你不能去管,暗里的你也多有接触,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记住:收益分成五股,你拿一股,其余的交给孟川。好了,现在你回家去,在府里等消息,不许出来!”
李君实登时急了,瞪圆眼睛哽着脖子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五哥,阿君真的能画出伤痕来的,保证以假乱真,不骗你。”
李元懿厉声道:“胡闹!快去!”
瞥了千里一眼,千里一记手刀,把软下来的李君实抱起飞奔而去。
李元懿安排妥当,也才过去了二刻多钟,世山去换了一壶茶,斟了一杯热茶递到李元懿手里,李元懿接过抿了一口放下,道:“你们也坐下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