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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扫墓
刘氏双手一拍,撇嘴道:“这个怕什么,女儿大了嫁出去就不碍眼了,儿子又不能常在后院,更不用理会。你看我家香姨娘,我阿爹给了她多少房产铺子!三哥四哥生意做得比大哥二哥还大,三姐六姐出嫁那叫十里红妆,香姨娘出门会客大红衣裳穿着,丫头婆子伺候着,哪里比太太差了?太太从来不敢惹她,她倒敢惹太太!我姨娘没用,让我受了那些年苦,现在我九弟大了,我姨娘终于也能享福了。所以呐,你只要把阿信的心笼住,大嫂年纪大了必定不敢跟阿信翻脸,自然也不敢怎么着你,你又有我阿爹撑腰,我在旁边帮着,婆婆厌恶大嫂,必定会拿你来压大嫂,你又年轻,待生下一儿半女的,那时天时地利人和你占全了,再把家产握在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阿信现在刚分家,不敢显山露水,没人打他的主意,等他家财路过到明面,你恐怕还没有机会呢。”
刘玉容脸红得要滴血,抬眼瞥了刘氏一眼,抿嘴一笑,嗔道:“堂姐你真是的,说那么远干嘛。”
刘氏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趁热打铁道:“他在家的时间有限,我想个法子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你别怕羞,我教你些手段,你这么娇滴滴的美貌小姑娘,主动起来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刘氏附在刘玉容耳边嘀咕一阵,刘玉容迟疑地看着刘氏,皱眉道:“能行么?俞大哥不会识破吗?”
刘氏安抚道:“你放心,阿信厚道,肯定深信不疑。这个法子谁都疑心不到你身上,等大家都看到了,你只管哭,怎么委屈怎么来,必要时寻寻死,其他一切有我。”
两人打开门出来时,刘玉容脸上红晕未退,在烛光下愈显娇艳。
苏氏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俞立信三兄弟准备上山祭祖坟的祭品,方氏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刘氏带着刘玉容进了厨房。
刘氏对方氏引见道:“大嫂,这是我娘家远房堂妹,小名唤做玉容,父母亡故,又无亲兄弟姐妹,原依着她叔叔生活,上月她叔叔一家搬到外省,她不愿远离父母坟茔,二则年纪也大了,只愿在本地择一良人嫁了,四时也可趁便祭祀父母,我爹怜她孝顺又命苦,便接她家来住着,我与她平时颇聊得来,便邀她来咱家住几日散散闷,昨天你很迟回家,就没让她去打扰你,以后还请大嫂多加教导。”
又招呼刘玉容:“快来拜见大嫂,以后要多听大嫂教诲。”
刘玉容上前深深一福道:“大嫂万福!玉容年轻无知,以后还请大嫂多指教。”
方氏心中诧异,听这话是要在这儿长住的意思了,但这也不关自己的事,反正自己白天也多不在家,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还礼道:“不敢当,玉容姑娘别客气,在这儿就当成自己家,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别见外才是。”
刘玉容细细地应声“是”,着手麻利地洗菜切菜。
一家人用过丰盛早饭,全家除了怀孕的文氏和做客的刘玉容,男女老幼全体出动。扫墓对孩子们来说是难得的出门游玩,除非生病,否则谁也不肯错过。
把祭品搬上驴车,俞立信赶车,大房四个孩子坐着,又套上牛车,俞立成赶车,俞立衡坐车辕,苏氏、方氏、刘氏抱着阿青坐车里,阿青死活不肯,要跟哥哥姐姐坐,凝姿笑着道:“阿青来,大姐姐抱你。”
刘氏只得把阿青抱到凝姿身边坐着,虎着脸道:“乖乖坐着,不许哭,也不许让大姐姐抱。”
驴车狭小,阿惟只好坐到牛车里。
拉车的牛正是青年壮牛,力气大得很,根本不在乎多一个阿惟。
牛车是俞立成买的,自去年秋天文思乐嫁来后,俞立成整日乐得嘴就没合拢过,因文氏每日要去学堂经营饭铺子,俞立成立即买了头性格温顺的壮母牛并一个带顶车厢,苏氏气得骂过几回“没出息”,只得随他去了。
文思乐性子温柔,言语带笑,勤劳能干,孝顺大方,自她嫁过来后,俞立成身子日遂丰壮,家道渐兴,苏氏也就没难为过她,且兄弟已分家另过,妯娌间少了摩擦斗气,俞立成又万般体贴,日子过得要多甜蜜有多甜蜜,常与祖母感念俞立信夫妻作伐大恩,对方氏敬重有加,方氏亦喜她温柔良善,俩妯娌感情日益深厚。
文氏刚嫁来时,刘氏也拉拢过她,几次以后文氏就明白刘氏用意,只淡淡以对,刘氏暗恨不已。
如今且说一行两辆车,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俞家祖坟所在的笔架山脚,在村里寄了牲口和车,三个男人挑着祭品,一路迤逦往半山腰坟地而去。
笔架山是仙台山脉的一段,由三座山峰组成,主峰高耸入云,左右两边山峰略矮,山形圆润,三峰远看形如笔架,故名“笔架山”。
阿君家世居于此,祖坟原在东边的兔首山上,因山上有块巨石形如兔首,故取此名,据族谱记载,当初有位风水先生告诉俞家先祖,此山草木丰盛,养着“巨兔”,故此地风水亦如兔,“子嗣繁盛,生生不息,然难出贵人,运势平平。”
先祖思忖片刻,一言敲定:子孙兴旺,平安吉祥,没有大起,也就不会有大落,生生不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就是这儿了!
果然俞家这一族科举最高成就只有曾祖辈有一位举人,当几任县尉告老返乡,后在村中开私塾教几个顽童打发余生。
到曾祖父一代时,祖坟已“坟满为患”,族中公议,俞氏子孙传至第八代正式分宗,族中公产均分,各房把族谱抄去传承,并另寻风水宝地作为祖坟地,子孙果如兔子般往四面八方扩散。
所以苏氏今天带领子孙来祭拜的是阿君曾祖父辈及祖父的坟,去年阿君生病没来,今天跟着几个孩子游玩,暗中用心观看,只见曾祖父母的坟居中,左边是祖父的坟,右边一个小坟,埋着祖父夭折的小兄弟,坟后树木茂盛,往后约三十来米是一堵峭壁,宽有三四十米,直溜溜高达百米,峭壁上居中一棵巨树,树冠如伞,直盖了整堵峭壁,雄伟异常。
坟左右两边紧挨着的是小山包,左边传来潺潺溪流声,前方却是地势平坦开阔,一眼可以看到远处村落及村落周边的田地,阿君简直要为曾祖父击节赞叹了:这里水源充沛,三面环山,尤其背后的峭壁,象极了一把舒适的太师椅,简直是庇佑子孙后代的最佳风水宝地!
不知是曾祖父独具慧眼还是无心插柳?阿君自从在这里醒过来后,心中就有了敬畏,敬畏天地,敬畏时间,敬畏万物,也对风水存了些敬畏,心存敬畏,行有所止。
可是曾祖父葬于此后,俞家并没兴旺起来,祖父反倒生起重病,几乎折腾去全部家产最后也没治好,村里就有传言曾祖父的坟地风水不好。
阿君很是疑惑,悄悄问俞立信:“阿爹,你看咱家这块坟地象什么?”
俞立信好笑地左右张望,道:“象什么?阿君聪明,阿爹还真没看出来。”
“阿爹你看后面那块峭壁,左右这两个山包,象不象一把太师椅?”
俞立信环视一周,恍然大悟:“象!那块峭壁是你祖父葬下以后,有一年地动,对,就是你阿哥出生那年,山体崩裂形成的,以前没有。”
苏氏道:“阿信快来,别聊天了,赶紧的,给祖宗拜上,求祖宗保佑咱家明年平安顺利,人丁兴旺。”
俞立信三兄弟摆好祭品,拈上香,抓一把递与苏氏,苏氏带着三兄弟跪下,其他人在后面跟着齐齐跪下,三磕首,奠了酒,在清空的坟前梵起纸钱纸马,几个孩子各拿着一根树枝,负责看着打灭飘出的零星火苗。
一个突兀尖锐的女声突地从左边小山包后响起:“哟,二伯母,你们好早啊,纸都梵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