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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翌日一缕阳光照进窗户,马母睁开眼睛,推推身边的马父慌道:“啊呀老头子,糟了糟了,睡过头了!孩子们都没早饭吃,羞死人了!”
匆匆穿上衣服,出来一看,静悄悄的没一个人,马母疑惑地轻轻推开一扇房门,看到阿君和秀兰安安静静地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松了口气,轻轻带上门,赶紧草草洗漱,烧火做早饭。做完早饭再去叫几个孩子,阿君揉揉眼睛,看到从窗缝里射进的阳光,懊恼道:“怎么睡得这么迟,日出看不成了!”
秀兰笑道:“定是昨天累着了,明天再看日出也不迟。”
吃早饭时,阿茂道:“表哥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吃早饭?”
阿君笑道:“表哥不是跟你一起睡的吗,你怎么把表哥弄丢了?”
阿茂瞪眼道:“我醒来就不见表哥了好不好,在家里也是这样的啊,他先起床的嘛。”
阿君笑道:“别急,表哥不会丢的,也许去看日出,等会就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去捡贝壳。”
阿君不急,马氏夫妻却急得冒汗,早上睡过头了,孩子若是因为等不及出去玩走丢了,自己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了这罪过啊!匆匆扒两口早饭带了马平川分头去找人。
阿君、阿茂各拎个篮子,秀兰背个麻布背包,催道:“快点快点,今天大潮,会有很多人赶海的。”
抵达沙滩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弯腰捡海鲜了,阿君早没有感叹大海的心情,眼里心里只有海鲜了,只见一波大浪“哗”打上来又快速退去,留下一只肚皮朝天挥舞着两只大钳子拚命想翻过身来的大螃蟹,阿君欢呼一声,眼疾手快的捏住大螃蟹就往篮子里扔……
海浪一波一波地来了又走,带上来许多海鲜,螃蟹、龙虾、鱼、各种贝类、甚至还有鱿鱼章鱼,阿君、阿茂看到什么捡什么,简直象打开了阿里巴巴宝库,两眼发光,口水直流,还时不时惊叫一声。
前世阿君也经常去海边度假,但那时的海滩上全是人潮,波浪退后也不是没有东西留下,但大多是垃圾,象这样多的海产品随便捡还是第一次,而且赶海的当地人只捡鱼,其他的都视而不见,由着她捡得不亦乐乎。
秀兰看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笑不已,自己只挑能卖好价钱的鱼捡,螃蟹龙虾又重又没什么肉还会夹人,买者寥寥,更卖不出价。
不到一个时辰,三人都已捡了满满的海鲜,阿君吃力地提着篮子,秀兰接过阿茂的篮子提着,阿茂就过去帮阿君一起提,愉快地回家去。
路过一块礁石,阿君看到一丛软叭叭黑乎乎的东西,开心地大叫:“海带!”喜滋滋地捡起放在篮子上面。
三人嘻笑着满载而归,却见马父马母面如土色地在家里转圈,马母看到三人瞬间发亮的眼睛又迅速暗淡下去,带着哭腔问道:“阿君啊,你们有没有看到你表哥?”
阿君惊了,道:“表哥还没回来吗?”
马父马母齐齐摇头,马父沮丧地埋怨道:“叫阿川也去找,现在也不见回来!真是‘使牛去追马’!回来打他一顿!”
马母又羞愧又难过,哽咽道:“我早上起迟了,急急忙忙准备早饭,没注意你表哥什么时候出的门,后来你们去赶海,我们和阿川去找,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也没有人看到……,唔……”
马母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到胸前衣襟,很快湿了一片。
马父马母心里还有一个摁下去又浮起来的巨大担忧不敢说出来:大海!万一孩子被海浪卷走,那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君也是心头乱跳,难道又被拐子拐走了?据他所说,上次是毫无防备才失了手,以他身手智商,普通成年人也敌不过他,况且已有防备,不至于再被拐一次吧。若真被拐了,要么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或有什么价值,被人派出高手掳去,要么这孩子太托大了又一次大意失荆州,或者难道是他家里人找来把他带走了?那也不应该悄悄带走啊,自家好歹对他有恩,不说报恩,当面道谢一声总要的吧?退一步讲,就算他家里人要悄悄带走他,以他表现出来的教养,也定会想法跟自己和阿茂告别,至不济留一言半字告别,不至于如此一走了之!
可现在人是真的不见了,不管怎么说,自家都有躲不掉的责任!阿爹千叮万咛,想来是有原因的,自己内里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贪玩磨着阿娘同意来海边,现在出事了却束手无策,害阿爹阿娘负这责任!
阿君自责不已,同时也对李君实咬牙切齿:在外做客就该规规矩矩的,哪能一大早独自往外跑!这一次若找不回来就罢了,若找回来了,定把他关在屋里直到官府找到他父母认领回去为止!他喵了个咪的!就不信治不住你个小屁孩!
心底发狠,面上却还得故作镇定地安慰马父马母:“马阿公张阿嬷你们先别着急,表哥也许只是贪玩跑远了点,他很懂事的,不会让大伙儿为他着急。”
然而阿君只是五岁的小孩子,她的话难以服众,马母匆匆做了饭,交待秀兰带好阿君姐弟,夫妻俩饭也没吃又出门去找人。
阿君心神不定地在家等待,随着时间流逝,不安如涟漪似的一圈圈扩大,秀兰时不时地到门口转着头探看,阿茂嘀嘀咕咕转着圈地埋怨:“表哥到底去哪了?也不叫上我!害大人担心,回家让阿爹罚他写大字!”
不知过了多久,秀兰不再探头探脑往门外看,阿君心里似堕了块大石,沉甸甸地难受,阿茂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不再嘀咕了,三人垂头丧气地面面相觑,空气中的不安仿佛都凝固了,让人呼吸不畅。
随着时间流逝,阿君心底尚存的侥幸一点点消失,绝望慢慢涌上来,开始思索接下来可能的事态发展及应对之策。正想得出神,只听“哐”一声凳子翻倒,阿君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抬头只见阿茂扑进进门的李君实怀里,后面紧跟着的马平川笑呵呵的,手里提着一大块足有十多斤的肥肉,阿茂大叫:“表哥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李君实放下阿茂,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一大早偷偷溜出去看日出,没想到海浪冲上来一条好大的鱼,我回来看你们都还没起床,就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干脆抱到镇上去卖,买了肥肉给张阿嬷熬油吃。”
阿君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不相信,站起身生气地道:“我不管你什么原因这么迟才回来,别以为买了几斤肥肉我们就能原谅你!你知不知道马阿公张阿嬷为了找你这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你再不回来我都不敢保证不会出人命!你到别人家做客,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哪家的教养?”
仿佛为了印证阿君的话,马父扶着马母回来了,马母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马父肩头,被马父半扶半抱着,马平川马秀兰同时惊呼:“阿娘!”
一阵忙乱过后,马母被扶到床上躺着,阿君和秀兰调了一碗盐糖水灌下去,马母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马母一整天水米未进,一直在外面奔波找人,心里又着急,太阳又大,再也支持不下去,晕倒在路上,好在村人及时看到,喊来马父,这才有惊无险地醒来。
李君实走来,深深作个揖,满面羞愧地拱手道:“都是小子不懂事,私自出门去逛,害得全家为我担忧!若张阿嬷有个意外,小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马母摆摆手,声音嘶哑地道:“我不要紧,我们乡下人结实着呢,不会有事的。好孩子,你回来了就好,我们都不怪你,只以后出去玩要叫上阿川带路,我们这海危险着呢,海浪大起来把人卷走是常事。”
又叫马平川:“阿川你不要怪阿李啊,他还小,是咱们没看好他。”
马平川恭敬地应了。
阿君剜了李君实一眼,对马母道:“张阿嬷,你吃碗稀饭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出去了。”
太阳下山,不,下海时,马家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欢快的晚餐,尤其马父马母,仿佛捡了一碇大元宝,喜笑颜开的,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马父都说了好几句话。
吃饭时,李君实附在阿君耳边悄声道:“晚上迟点睡,我有话对你说。”
阿君翻个白眼,点点头,你不说我还要逼着你说呢,这样不告而别算怎么回事!
月亮爬上海面时,两小孩偷偷溜出马家大门,一前一后往沙滩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