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而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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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俞桓的食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

    易澄这才回神,有点茫然地看着俞桓:“啊?”

    “你看看你手底下,写几个字了?”

    易澄顺着他的话向桌面上的字帖看去,诗集刚刚十分钟之前就抄到了这篇,区区四句话,到现在也没写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动笔好似这样就能掩盖他开的小差。

    “怎么,有心事吗?”俞桓好笑地看着他。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就发现了,易澄脑袋是个好使的聪明孩子,但是,他做事必须专心,如果在想另外一件事,手底下的事情就会停下来。

    “也不算……”易澄挠了挠头,对他来说,俞桓可算是除了陈景焕之外,他最熟悉的人了,一个亲切的师长,好像很容易让人把心事说出来,“老师,你们学院这个星期是不是有篮球比赛啊?”

    “你怎么知道的?”

    易澄想说,是艾文告诉他的。可是转念一想,关于艾文的事情,他都不敢告诉陈景焕,而俞桓又偏偏和陈景焕是旧相识,如果说了,他转头又告诉陈景焕了怎么办?

    男人好像能读懂他的想法一样,推了推眼镜,笑起来:“我是不会告诉你家长的,你尽管说吧。”话是玩笑话,但俞桓说的也是真的。

    这么些日子和易澄相处下来,且不说是对普通的学生都有了那么点爱惜之情,单说易澄本来就是个讨喜的孩子,联想他的过去,让人心疼的很。

    他知道陈景焕和易澄中间的关系有点扭曲,但是毕竟是陈景焕救了他,俞桓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评价他们两个的事情——至少易澄看上去一时半会并不想离开陈景焕,而有陈景焕的话,对男孩来说,确确实实意味着更好的生活。

    但俞桓从来没有把男孩当成陈景焕的附属品,易澄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俞桓也很愿意倾听他的想法。

    “陈景焕不是我家长……”易澄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压抑着内心那点激动,神神秘秘探头告诉俞桓,“我在学院里交到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的。”易澄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亮晶晶的,带着些期待。

    “是吗。”

    俞桓是真的挺意外的,不过仔细想想,相比起他第一次见到易澄的时候,男孩已经变得外向许多。再不是一开始那个,光是见到生人就躲在陈景焕后面的小可怜了。

    那会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太阴沉了些,现在反倒是更讨人喜欢了:“这是好事啊,你……你有告诉陈景焕这些吗?”实在不是他恶意揣度那个男人的想法,只是,就像是易澄也可以隐约感觉到,他也可以凭借直觉知道陈景焕是不会乐意知道易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认识新的人。

    这个男人掌控欲过分强了些,俞桓都怵他。

    不出他所料,易澄摇了摇,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垂下头继续写字。

    好半天,书房里谁也没说话,只听见笔尖摩擦在纸张上面的“莎莎”声。陈景焕特意跟俞桓说过关于易澄写字的问题。按照他的话说,应试教育那些东西随便教教就好,上课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练字。看起来是对易澄第一天晚上写的狗爬字体印象深刻,一直记到现在。

    不求写得多飘逸潇洒,至少写得端正。

    易澄是个耐心的,进步飞速。

    “我……”易澄有些困惑,他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告诉陈景焕,他怕男人拒绝他,说不准还会因此发现他每次上完钢琴课,偷留出一点时间在校园里闲逛,“我要告诉他吗?”

    俞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我弟弟也很喜欢篮球。”

    ……

    去上课的那天,陈景焕有工作,去了公司。司机按时将易澄送到了学校门口,易澄沉着一张脸,依旧思索无果——如果下了课去篮球场,刚好能赶上下半场比赛,但是,这样显然就要让司机等了。

    司机是陈景焕的人,毫无疑问他的所作所为都将被陈景焕得知。

    唉。

    还是熟悉的琴房,易澄抚摸着黑白键,窗外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暖洋洋的光从玻璃窗洒进来,微小的尘屑在空中飘舞,最后落在盖钢琴的深色绒布上。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易澄回头看过去。

    霍尔教授今天来得有些晚,可怜他这么大年纪还要一口气爬这么多楼梯,他喘了两下,立刻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去,下次再与我钢琴课的时间冲突,我就不管你了。”

    “啊?”易澄没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他。

    “还愣着干什么。”霍尔教授一皱眉,从旁边取了指挥棒当教鞭,在钢琴上点了两下,“快开始吧,半节课讲完一节课的东西。”

    见易澄还是愣怔地看着他,他不耐烦地吹了吹胡子:“俞桓那小子说你后半节课有事,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易澄要很努力克制才没让吃惊的神色显露地过于明显,他低下头,目光直直落在琴键上,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俞桓要帮他。

    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简直太好了。

    他笑弯了眼睛,心脏里好像有一只毛绒绒的大兔子,蹦跶蹦跶,让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赴朋友的约。朋友,艾文是这样称呼他们俩个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多好的词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要和他做朋友。

    可能也是因此,他宁愿冒着惹陈景焕生气的风险,也要在这件事情上一意孤行。

    这样开心的结果就是肖邦的慢板被屡次叫停,霍尔教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是一个带着点悲伤的曲子,你想象一下静谧的夜晚,你的乐句处理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易澄,这个孩子平时很擅长这些慢板,轻快的乐曲反而不喜欢。

    怎么今天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