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位置共享

二环北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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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祁镇是被电话吵醒的。听到铃声他几乎是嘭一下就弹了起来,生怕什么午夜凶铃。不过天已经大亮,房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他喘了口气,惊魂未定地拿起听筒,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

    “先生,您朋友已经退房了,请你尽快整理好随身物品,到前台……”原来是客服电话。

    挂断电话后唐祁镇又警觉地看了圈,穿好外套往浴室门口走去。一切摆设如旧,洗手池上的那摊血也在,这说明傅研生应该没再回来。

    他到底怎么了?虽然没有对自己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但看到镜子里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他还是无比后怕。

    整理好衣服,他先开了条门缝把走廊反复打量了几遍,确认傅研生不在这儿才出去。到了前台,客服又解释了一下,说傅研生开的是单人房,只需要一个人的身份证,但实际上唐祁镇也住了酒店,为了保险起见也要核实他的信息。

    唐祁镇没有多言,乖乖把身份证递上去。盯着前台看了会儿,他又问道:“需要交额外的服务费吗?那个…呃,我们还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你朋友已经把都钱付清了。”

    “好吧。”他思忖着点了下头,“我那朋友几点走的?”

    “早晨六点吧,他还特地强调我们晚点再叫你。”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从她的话里可以判断出傅研生之后的思路很清晰。

    但他还是觉得心慌,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傅研生和他的部长陶墅。

    最重要的傅研生的精神问题,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阴晴不定的魔鬼,就好比知道他有了女朋友,硬生生把暗恋的火苗浇灭在摇篮里。

    不,比有女朋友还糟糕。

    傅研生对自己温柔的时候……太吸引人了。

    唐祁镇忘不了,也不想忘。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颤,赶紧推门出去接受冷风的洗礼,就差没啪啪扇自己两耳刮子。

    和傅研生谈恋爱,跟赌命有什么区别?

    他哭丧着摆出一张允悲脸。

    回校后供水已经恢复了,澡堂门口挤着一堆人,着急地张望。他没心思洗澡,回寝室飞快爬上床,钻进自己熟悉的小被几里,才有了一点实在的感觉。

    睡到第二天早晨,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傅研生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道歉。

    校园这么大,总有办法躲开他吧?唐祁镇深吸了一口气,和室友去上课了。

    一路上谷学浩兴致勃勃,问他市区那里好吃好玩,问他学长有没有讲八卦。唐祁镇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有空大家一起去。

    谷学浩嫌弃他卖关子,还很后悔为什么没加个学生会这样福利那么多的社团。

    有心事的时候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起来。唐祁镇课上也心不在焉,摆弄着手机,突然进了条消息。

    [陶墅:对不起啊小学弟,那天把你灌醉了,实在不好意思!学生会确实规定了……]

    后面那部分没显示出来。

    看到部长发来的消息,唐祁镇没有犹豫,立刻点看查看。

    然而看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他傻眼了——

    陶墅如是道:傅学长把你要走了,以后你就去校纪检部工作了,才和你共事一个月,感觉很遗憾。

    !!!

    什么玩意儿?

    唐祁镇如遭雷击,差点把手机摔飞出去。

    “大哥你发什么毛病,中一百万彩票了?”谷学浩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唐祁镇语塞,尴尬地笑了笑。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费知白发来的消息。

    他说道:应该知道了吧?傅总把你弄过来了,让你先跟着我干。

    “……”唐祁镇哭笑不得地看着聊天界面,觉得自己的学长运真是太“好”了。

    好到他恨不得一搬砖拍死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祁镇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谁真谁假了,回想起那天傅研生的话,只能厚着脸皮试探:关于陶墅学长的传闻是真的吗?

    等了很久费知白都没回复。

    他不死心,又问:你知道傅研生和我的事情吗?

    费知白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唐祁镇的心里不止一串省略号,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就在绝望之际,他看到对话框顶端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紧紧盯住屏幕。

    终于,费知白发来了消息:凡是以学生会为名义的聚餐不许喝酒,这是规定,陶墅确实违反了。至于他人品怎么样,我也是刚听他们系里人说的,据说前女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还有人说男女通吃……你自行体会,我不多说。

    唐祁镇心倏然轻了下。

    这么说来傅研生还是在保护自己?

    可是……

    他心里有无数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甚至想找傅研生当面问清楚,但又怕惹恼对方,只能旁推测敲。

    [傅研生让你来找我的时候,精神状态怎么样?]

    ??费知白惊讶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祁镇还来不及解释,他回复道:不知道,他可能回家了,总之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是微信联系我的。

    回家了?唐祁镇捧着手机陷入沉思:难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有问题了?那倒是件好事。

    [好吧,那就当我没说过。]发完最后一句话,两人再无联系。

    生活似乎又回归正轨,校学生会以规划、分配任务为主,实质性的工作少,唐祁镇进入了一段真空期。

    不过11月,临近班级中期评估,班长准备年底冲一冲业绩,硬是每晚都把他们抓来晚自习。

    作为美术生,大一几乎没课,这个规定简直形同虚设。唐祁镇也不喜欢,而且没法在众目睽睽下画小裙子、看耽美漫,只能乖乖地临摹画作,有些枯燥。

    一天晚上,就在班里百无聊赖都快睡着的时候,一道刺耳的鸣笛声隔着老远划破天际。

    就像七八岁小孩似的,立刻有人喊了声:“是不是哪里起火了?”

    大家早没心思百~万\小!说了,有几个胆大的已经跑到窗边张望起来。唐祁镇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秒还在画画,下一秒抬头,周围就全是人了。

    他疑惑地望窗外看了眼,好像就在学校附近,还能看见红蓝光柱交替闪烁。

    “是救护车吧?”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对,我感觉也是,像是出车祸了。”同学们附和道。

    半个班的人都围过来看了,班长沉着脸,很没面子地吼道:“都回去!看什么热闹!”

    班上依旧闹哄哄的。

    班长又大吼了声:“你们又不会救!看看看,看个屁啊!”

    “行了,都回去吧。”唐祁镇夹在他们中间,也跟着喊了句。

    围观同学这才散开。

    谷学浩还伸长脖子意犹未尽,一边打开手机:“去咱们学校bot上看看,应该有消息。”

    唐祁镇认同地点了点头,果然打开瞬间,就见一张打着马赛克的照片挂在首位——

    [祈祷][祈祷]不是我们学校的,但就在我们学校正门口,太可怕了!都9102年了居然还有酒驾这种事情[大哭]大家以后过马路务必小心!!

    下面有人跟评:还好他们临床医学有晚课,听到外面有人出车祸带着老师直接冲出去first aid了。

    有人问层主:伤者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下面紧跟着一条几百赞的回复:我是临医的,大家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已经送去医院了。正好我们上外科课,突然实地教学……紧张死了。

    还有人提到了傅研生:终于明白傅研生为什么是系第一的大佬了,心理素质是真的强,我看到地上一滩血都吓懵了。

    唐祁镇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手头动作顿了下——傅研生已经回学校了?

    他还以为这家伙得回家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

    傅研生他们班在西教二上课,是离事发地最近的一幢楼,要不是隔着绿化带和围墙,都能目击全过程。

    总之听到外面出事后,他们班是第一个赶过去的。

    惨不忍睹。

    傅研生一瞬间以为自己迎面撞上了修罗地狱。

    他甚至觉得空中的水汽都带着血色,觉得车辙拖出的血印能流到他脚边,把自己缠住、沉没。

    但作为系第一,傅研生自然地成为了老师的助手,协助他处理伤者。

    就在所有人都感慨他的冷静熟练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他能做好,但很难受。

    仿佛高二那年,那辆失控的汽车撞碎了他的记忆,又重演了一遍。

    把伤者送上救护车后,老师感慨道:“真是意外的一课啊,大家要多向傅研生同学学习,他真的很优秀……”

    说着他便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少年的身影,结果扫视一圈,发现傅研生已不见踪影。

    “真是个深藏功与名的好孩子,未来医学之栋梁。”老师只能对着空气夸赞他。

    -

    因为马路上的意外,大家都心神不宁,班里乱哄哄的。

    班长只能无奈地提前结束了晚自习。

    唐祁镇理好书包,刚走出教学楼,兜里手机就震动起来。

    好像是特别关心,震动时间比一般消息长几秒。

    难道是编辑?他疑惑地掏出手机,一看吓了一跳——

    居然他/妈的是傅研生!

    他问:在哪里?

    莫得感情的三个字。屋外寒风瑟瑟,唐祁镇的心更凉了。

    应该回复他吗?

    他咬了下嘴唇,刚点开对话框,正在犹豫之际,对方发来了位置共享。

    !!小唐同学吓了一跳。

    然而更绝的事情还在后头。就在小唐同学立在寒风中凌乱时,那个共享软件突然弹出一根进度条,就像病毒似的,三二一——加载完毕,自动定位成功。

    什么鬼!唐祁镇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人从身后环住了他。

    鼻尖瞬间缠绕上淡淡的铁锈味,他低头一看,余光里只有一对修长的手指,袖口沾染着血迹,还很新鲜。

    “傅、傅研生?”他后背一阵阵地发寒,哆哆嗦嗦地侧过半边脸。

    “别动,让我抱一会你。”

    唐祁镇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暗恋的学长,或者说是曾今喜欢过的学长,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

    谷学浩大惊,在边上喊了句“卧槽”。旁边陆续有人经过,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学长,这里是教学楼,你别闹了!”唐祁镇被他缠得死死,也被他身上的血味包裹缠绕,吓得拼命扭动肩膀,借着背上书包隔出的空隙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咳咳,”傅研生的脸突然沉了。

    “小家伙,我说过不要动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祁镇快哭了,好不容易挣开束缚,还没站稳又被傅研生扯着帽子一把揽进怀里。

    “别怕,”傅研生贴着他的脸,哈出一口热气,“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在学校就可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