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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本地一艘小小的走私船在尖沙咀小码头被炸沉,上海方面的一艘小火轮则被香港本地字头潮勇义明目张胆的纵火焚毁了轮机房,整艘船成了只剩下一层壳的废铜烂铁,而上海方面最初搞事的曾春盛又
下落不明,上海人就算是想给交代都给不出。
现在外面传消息,香港和九龙各大码头,本地帮会的成员都在集结,很可能今晚就准备收拾掉所有还停在码头内属于上海人的船只,彻底在码头上赶绝上海人。于世亭看起来完全不急,看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恐怕就算是徐平盛带着香港人和他们上海人开战,他也完全无所谓,他当然可以无所谓,于家的生意现在已经做到了欧美,在欧洲和南美洲开了多条航线,
换句话说,就算是整个香港的码头生意和航线全都丢掉,于世亭乃至于家也谈不上伤筋动骨。可是于家无所谓,不代表其他上海船东无所谓,往日在于世亭面前急的跳脚的狄俊达,这次反而没了声音,换成了那些平日沉默,胸有城府的那些老家伙们排着队在于世亭面前打转,晚宴订在晚上六点钟
开始,可是从下午三点钟,于家这处位于港岛上环的中式园林古宅,静园,上海商人们就早早的登门拜访于世亭。
在香港的本地富翁也好,英国佬也好,就算是拥有金钱,官位,在很多内地赴港的富商眼中,也只能算是土鳖。比如褚家,卢家,一个从商,一个从政,也都算是香港本地华人大族,可是真要说起有钱有势之后的外在享受表现,基本等于无,褚家还好,有褚二少之前在风月场扮扮散财童子,至于褚耀宗,褚孝忠,
则都是那种有一张床睡,有一碗饭吃就可以的商人,粗俗点说,像是貔貅,只进不出。
英国官员们也一样,在香港捞点儿钱,总要想办法寄回祖家,等待着有一日自己退休回国或者调回英国工作之后,再开始享受人生,至于在香港的生活水平,马马虎虎好了。而上海来香港的富商们,就为这些本地或者英国土鳖上了一节生活态度客,一般上海富商家里的保姆上街买菜都有专车司机接送这种事就不用提了,一些本地富商与上海人斗气攀比时,也为自己保姆配过
专车,但是类似于世亭这种,来香港定居之后,不仅买了数万平尺的大宅定居,还用数百万买了一个中式园林古宅用于欣赏风景,宴客的,香港本地富翁和英国官员实在攀比不起。
于世亭在上环买下的这处中式园林,最初叫做吉园,吉园与妓院谐音,后来被改成了静园。静园最开始是一处私家园林,是当时广东赌王胡芝庭购地修建的,为了布置静园内的池亭竹石,小桥曲径,胡芝庭聘请了数个园林设计师走遍中国知名园林,从一九零五年开始修建,直到一九二四年才修
建成功,前后用时近二十年,后来胡芝庭去世,胡家失势败落,香港沦陷,静园被被日本驻军军官看中,当做自己在香港的住所霸占,让静园逃过被破坏的一劫。香港重光后,胡家人出售静园,但是却无人购买,一是这处园林即便胡家人已经放低价格,仍然是天价,二,对大多数商人而言,买一处园林宅院似乎没什么用,有买下这处园林的钱,都已经足够在港岛
东区买下五条街。
一直到于世亭赴港,这处静园才算是又有了新主人。
这处静园买下来之后,于世亭并不每日住在这里,用他的话说,买下这处园林宅子就是方便自己有地方宴客,听戏,和老婆吵架时有地方散心。此时静园的春草堂水榭厅里,两个上海船商正脸色略有急色的对着于世亭开口,水榭厅的轩门上挂着木刻楹联,出自当年南天王陈济棠手下的幕僚杜希三,当时胡芝庭正如日中天,背靠南天王陈济棠,省
港澳三地博彩赌博都是胡芝庭的生意,当时胡芝庭登陆香港澳门,各方势力无不低头,所以杜希三这幅楹联写的颇有些吹捧。
人杰地灵气吞镜海,龙吟虎啸声震香江。“于老板,这次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出来讲句话,尖沙咀那艘香港走私船,绝对与咱们上海人无关,大家都在等你同徐平盛谈出个结果,怎么可能有人敢擅自行事,而且怎么看都像是挑拨离间。”黄简夫用手
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急促的开口。
在他身边,王彦琪也朝看起来像是打瞌睡的于世亭开口:
“于老板,我们已经查了查,在尖沙咀鱼嘴湾搞事的,很可能是青帮一个叫白启山的家伙,而在尖沙咀码头放火烧船的,则是一个叫潮勇义的社团打手,名字叫鱼栏坤。”于世亭打了个哈欠,咂咂嘴,看向开口说出白启山和鱼栏坤名字的王彦奇,往日他和黄简夫这些家伙藏在后面不吭声,说不得还抱着看他于世亭热闹的心思,他于世亭跑去低三下四的见徐平盛谈和,这些
家伙心中甚至可能还想着他于世亭活该,这时候见到有人故意浑水摸鱼挑起事端,才着急了?“唉,现在最主要是要知道曾春盛去了哪?我不管什么青帮,潮勇义,那些瘪三死一百个,有什么用?”于世亭面带难色的叹了口气:“这时候已经不是把什么白启山,鱼栏坤找出来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况,
你查得到,但是你能找得到这两个人吗?”“老爷,外面又有人来见您。”于家的老仆水叔走过来,低声在于世亭身后开口:“来了两拨人,一个是自称买下了曾春盛曾老板产业的谭经纬谭先生,还有一个自称受澳门贺先生委托,特意来拜访您的宋天
耀宋先生。”
于世亭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水叔:“买下了曾春盛的产业?谭经纬?一定是台湾来的。”
水叔微微点头:“是,那位谭先生的确自称来自台湾。”
于世亭收回目光,脸上哪还有刚才对黄简夫两人时的瞌睡与敷衍,双目炯炯有神,显然大脑在高速转动。“请他们两个去望洋阁稍坐,我倒是好奇,一个台湾来的谭先生,一个受贺贤委托的宋先生,双方见面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