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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的电梯也很不合作,慢吞吞地就是不肯下来。高夜的目光才开始盯着电梯,后来又注意到面前的垃圾桶,垃圾桶上堆了很多杂物,似乎是某家人一口气拎出来的,有几只塑料板掉在了地上。
高夜站了一会,纪秋看向他。
高夜不可忍受地俯身,先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方巾,然后用方巾裹着那几只湿答答的泡沫,扔进了垃圾桶里。
最后连方巾也不要了。
纪秋:“……”
电梯到了。
高夜和纪秋一起进去,进去后发现里面空间也很小,大概最多装四个人。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便会摩肩擦踵。纪秋挪向一侧,避免挨蹭到他。老电梯吱哟吱哟,到了指定的楼层猛然一晃,高夜半撑着墙壁牢牢站住,纪秋扑进他的怀里,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那种在床榻间才会闻到的幽秘香气,仿佛带着曾经的荒唐记忆一起涌来,让纪秋很快撤开身。
高夜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纪秋稳了稳心绪,对高夜道:“我到了,您回去吧。”
高夜上前,握住他捏着钥匙的手,轻轻一转,把门打开了。
纪秋无奈地抽出手来。
好在进去后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白色流苏的窗帘,同样花纹的桌布,布艺沙发、工作台、还有隔间的小卧室,淡雅又温馨。
高夜松了一口气,脱下湿了的外套挂在手臂。
他只穿着里面的衬衫,称得他更俊雅了。
纪秋默默接过他的衣服:“给我吧。”
他交给纪秋衣服,换了拖鞋,坐在中间的沙发上。
纪秋给他泡了一杯柚子茶:“您只能喝这个了。”
高夜很不自在:“你去换下湿衣服吧。”
“好。”
纪秋拿了衣服进了浴室,高夜观察着这个房间。是贴了壁纸的,很细致的装修,应该不是暂住。工作台和原来的很相近,上面堆着一些未完成的画稿,他拿起来看了看。橱柜上摆了几束干花,还有药瓶,很专业的名字,他看不懂。
纪秋怎么会来这里?
上次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浴室的门开了,纪秋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这么一会,他匆匆冲了个澡,怕自己生病,怕吃药。
高夜看着他,易碎瓷器般的人,被热水蒸得脸色微红,皮肤透亮,湿着的头发下眉眼如墨一样黑。宽松的衣袍裹着他清瘦的身躯,他比旁人瘦弱,也比旁人美丽。
高夜之前不是很在乎这回事,现在却被他的美吸引住了。
纪秋躲过他的目光。
高夜又问他:“你为什么走了?”
纪秋喝着一杯水,说:“我结婚了。”
“和谁?”
“我可以不说吗?”
“我不相信。”
纪秋走上前,侧过头露出自己的后颈。漂亮的花瓣腺体一丝甜味都没有,反而是陌生的清苦香气浓郁刺鼻。纪秋勉强一笑:“阿夜,我被标记了,我要在这里生活了。”
高夜拧起眉看着他,完全不信那柔软的嘴唇里说出这样刺痛的话。
他的心惶惶然沉下去。
他想了诸多理由,但其中并没有一个——他属于别人了。
纪秋低着头,等他抬起脸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好险。
他无暇多想方才有多少漏洞,只想快点支走高夜,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下午的淋雨,让他的身体很快高热起来。
他体质差,孕期反应也很大,频繁的药剂全面压抑了信息素,连嘴巴里都泛着苦味。
高夜守在公寓楼下两天,他那天离去,冷静下来,想纪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结婚了?怎么可能。
他知道纪秋没有亲人,也没几个朋友。
他坐在车里,看着小区门口来往的人影。纪秋深居简出,两天里都没看到他出来过。房东太太说,他们房子里住了一个奇怪的Omega,他的丈夫出差了,过段时间才会过来和他一起住。
周围的邻居也不知道他的来头,只知道他神神秘秘地很少出门。高夜拧起眉,他从上城下来,还没有回去过。在这等了两天,已是十分意外。上城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他刚要开车离去,忽然楼上的灯就亮了。
有人出现在了纪秋的房间里。
他的心顿时被一种酸涩的情绪涨满,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等着。过了会,楼道里出来一个白衣男人,手里提着一只药箱。哦,医生。
难道是病了吗?
他皱眉思索着,不论如何,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些消息。他回上城去了,而那段时间,纪秋也住进了医院。他高烧两天,被王素和发现,强制入院。
小家伙脆弱得不得了,只是豆荚那么大,就折腾得纪秋不得安宁。他孕期反应也很厉害,倒不像女子一般呕吐,但是全身酸痛、乏力,频繁感冒。
住了几天院,他像笼子里的鸟,迅速地枯萎下去。
安然说,要他回家休养吧,自己在家看着他。在医院,那是一点心情都没有的。
他道谢,执意一个人回家。安然将他送到公寓门口才离开。
纪秋苍白的脸孔,身体更加瘦弱,只是走进楼道就出了一身汗。他扶着电梯门歇了会,等了半天,电梯也不肯下来。大概又坏了,正在维修。他蹒跚地挪到楼道口,往上一望无际的旋转楼梯,晃得他头都发晕。
他忍着恶心,刚要迈步。身后忽然有个男人将他轻巧地抱了起来,高夜说:“我抱你上去。”
高夜稳稳地抱着他,刻意避开墙壁上的灰尘。他皱着眉,面容忍耐。男人身上已经脱了少年的青涩,变得冷肃沉稳。这次他穿了西装,冷感的衣料摩擦着他的脸,从这个方位只能看到男人坚毅的下颌。
纪秋心里太难过了。
高夜一句话没说,将他抱到出租房门口。纪秋想要下来,他没让,要纪秋在他怀里打开了房门,再稳稳地抱进卧室,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高夜俯身看着他,还没有起身,半抱着他的模样。男人身上的气息强大,过于近的距离让他对自己的Alpha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联想起两人惯常的厮磨而发软。
他扭过脸去。
药剂不仅压制了他的信息素,连发.情期也无限推迟下去。他这段时间清心寡欲,十分平静,而高夜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片池面。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挨得近了些,就触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涌动。
纪秋感觉身体更难受了。
他抱着自己,隐忍着痛苦,落在高夜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高夜疑惑地看着他:发.情期?
他想了下纪秋的日子,没那么快啊,难道是提前了?
他了悟地看着爱人,俯身吻在他的额头。
纪秋痛苦地道:“不……”
高夜吻着他的脸颊,这是他们做惯了的事,也是作为Alpha应尽的责任。高夜将他放在枕头上,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温热的唇从额头、眼睛,逡巡往下,纪秋挣扎着:“不要……”
怎么会不要?往日都是小家伙来找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乖巧、顺从,忽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了,让他找疯了,心慌了。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他,怎么可以不要。
男人深入地吻着他,不容许他有任何反抗。纪秋挣扎着不从,一扬手打在男人的脸上。
“别碰我!”
他受惊地蜷缩在墙角,冷漠地转过身。高夜从热烈的巅峰跌落下来,冰冰凉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纪秋的嘴巴里还是那种味道,陌生的、可恨的清苦味道。
高夜顿时颇感羞辱,他那么急地跑来,不顾上城那么多事,就是为了来讨这一巴掌。而往日的爱人,不,现已变成他人的人妻,守着自己高贵的贞.操,不许他碰。
男人的目光变得炙热,一双冷淡的眼眸瞬间燃烧起来。
他往前近了一步,纪秋立马警惕地后退。两人形成紧张的对峙。
纪秋的眼眸冷冰冰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抗拒抵触过,好像换了一个人。
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他不是故作矫情,而是不想、不要。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让纪秋有一瞬间以为高夜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Alpha的气势太强,轻易就可以把他撕碎。
纪秋紧张地摸向自己的肚子,全面地、警惕地护住它。
高夜的怒火熊熊燃烧。
面前的这个贞洁烈妇真是可恨!
他越捍卫自己,便越是可恨。连同他身上陌生的气味,一同可恨!
高夜恼怒地甩手就走,而纪秋如同从一场激烈的战争中逃生,脱力瘫软在床。
他的肚子就更痛了。
高夜从房间出来正好撞到来看诊的王素和,安然回去,怎么都不放心,又派王大夫过来看一看。王素和虽觉得老婆大人过度担忧,但也顺从地过来看了。结果就是看到大开的门,一个男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而他背后纪秋缩在床上,已是痛得大汗淋漓。
王素和看了男人一眼,进去有条不紊地配药。五只细长的针管,透明的药液,纪秋埋在枕间,闭着眼睛说不出话。王素和拍了他一下,纪秋本能地躬起背蜷缩着,王素和往他的脊柱里推进药液。纪秋咬着唇,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太痛了,每次打针都好痛。
高夜傻傻地站在后面,看着这惊心的一幕。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一针才推完。纪秋仿佛从水里捞出来,频频流着汗水。
第二针,王素和换了个地方,继续在方才的位置上方推进药剂。
纪秋微微颤抖,忍不住喊:“痛……”
高夜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纪秋的手心都汗湿了,柔弱无骨的手指被他捏在手里,紧紧攥着传递着某种信念。纪秋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
第三针,纪秋浑身都在痉挛,痛得不得了。漫长的过程里,他好几次都撑不住,想说不打了,要逃开,却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五针,一针比一针痛,一针比一针位置刁钻。每次都像熬过刀山火海,却又等着下一次无间地狱。漫漫无期,痛苦又绝望。
最后一针,打在他后颈的腺体上。那一针是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