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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文的爸妈原先就是青梅竹马,两家老人又都守着老房子一直没搬过,因此也方便了他们逢年过节回来两家都串串。
不过虞锦文去爷爷家只当是完成任务,去外公家才是心甘情愿。老虞家一家子搞学问的,从大到小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他是个例外,用爷爷的话说就是“浑浑噩噩,不思进取”。
“反正他们就是不喜欢我。”虞锦文信誓旦旦盖章道:“他们只喜欢虞亦铭和虞锦淇。”
“谁敢不喜欢你?”外公乐呵呵的,推了推老花镜,安慰道:“虞老头是当了一辈子教授严厉惯了,回家也还崩着……你给我找找那大门去哪儿了。”
虞锦文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在意人家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忿却又没办法,谁让他即听不懂他哥的事业也听不懂他妹的学业。
还真是个废物。
“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你哥他们呢?”
“一起去看什么老师去了,也没教过我,我不去……给。”
虞锦文有气无力的扒拉两下面前散了一地的乐高零件,翻出城堡的大门递了过去,说:“我回来接您,我爷说叫您过去吃年夜饭。”
他自觉不受待见的难过又摁不住了,叹了口气伤心道:“我去了又是自讨没趣。”
外婆去世后外公一直一个人住在他们原先的大房子里,外公做的一手好菜,直到现在也坚持自己早起去赶早市。一个人养花养鸟,上网冲浪,最近还迷上了上回虞锦文带来的一套乐高,像个快乐又没有作业的大儿童。
他们两家是世交,又结了姻亲,逢年过节的就要拉上这单身老头一起聚一聚。
虞锦文带着外公踩点儿到了虞家,又被他爸说了一顿。
“外公那么大年纪了你也敢骑电动车带他,爸!您也敢坐?”
虞锦文偷偷撇嘴,一脸欠打的不服输的表情不吭声。
“没事,阿文技术很好。”外公怀里还抱着安全帽,有心要带孙子跨过敌人的炮火,便问:“淇淇呢?”
果然虞傲青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说:“下去去章老师家讨论了一个实验,现在估计钻房间里研究去了吧。”
虞锦文在外公瘦高的背影下翻白眼,蔫蔫道:“我也回房间去了,有点累,歇一会儿。”
他爸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教又顾忌着今天是大年三十儿不宜教训孩子,便缓了脸色,说:“记得六点四十下来,二十分钟的时间一家人一起聊聊天,晚上七点开饭。爸,我爸妈他们在那边坐着呢,我们一起去说说话。”
外公的嘴角抽了抽,也找着机会想开溜,说:“我记得后面院子里有树梅花,我想去看看。”
“我们陪您一块去吧,外面积了雪,只怕太滑了。”
“啊……那我还是在屋里吧!”
比大古板更古板的必定是老古板。
虞锦文憋着笑,和外公对视一眼,丢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自己赶忙先溜为敬。跑到一半又被刚从书房处理完公务出来的虞亦铭给截了。
“冒冒失失,你因为上下楼梯摔了多少次又忘了?”虞亦铭没什么温度的眸子看着他,问:“一直忘了问,上次怎么住医院去了?”
“沈亦周的爷爷住院了,我去陪他。”虞锦文不自觉地在他哥面前立正站好,急道:“我要上去打电话。”
虞亦铭放开他的胳膊,“嗯”了一声,又说:“过年了问候一下人家,还有他家的病人。”
“我知道我知道。”虞锦文端正走了没两下,又三步合两步的跨着台阶上,也不回头就赶人家走,“你赶紧下去吧,木头人开会呢!”
虞亦铭站在楼梯的中间看他一溜烟进了房间,这才揉了揉眉心,静呆了片刻转身下楼去了。
沈老爷子赶在年三十儿出了院,外面沸沸扬扬下了一天的雪,到了家家团聚吃年夜饭了才停了下来。沈亦周把外带的饭菜全倒进盘子里,掺和着对门阿姨送来的鲜汤,倒也凑活齐了一桌的饭。
爷爷又生了这一场病,身子比以前更差了些,联欢晚会刚看了两个环节就忍不住打瞌睡了。沈亦周把人扶上了床,出来时才看见刚刚拉完货回来的沈卫。
他在门口拍身上的雪,问:“你爷睡了?你们吃的什么?我去再给你买点。”
“我买过了,爷爷睡了。”沈亦周随手递了一条热毛巾让他暖暖手脸,问:“这几天都不出去了吧?”
“不出了,他奶奶的冻死老子了,车里空调坏了。”沈卫搓了一把脸这才回了温,说:“初八之前都不出车了,你好好歇几天,这两天爷爷住院辛苦你了。”
沈亦周淡淡的“嗯”了一声,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说:“给你留了饭菜。”
沈卫找了个碗胡乱盛了些菜又拿了酒,也过来跟着他一起坐在地上,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说:“真好,还是家里好。”
他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了两小瓶白酒,讪笑道:“客户送的,来一瓶?”
“不来。”沈亦周拒绝道,看他可怜兮兮地只拿鼻子去嗅味道,便说:“想喝就喝,我又没管着你。”
“是我说要戒了来着。”沈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就喝一小瓶,我真的好久没喝了。”
这确实是实话,自从跑大车以来很少再能见他到处跑场子去喝酒了。
父子俩一个品酒一个品可乐,信口胡说的评价联欢晚会,猜小品下一个包袱是什么,又讨论唱歌的姑娘哪个最漂亮。沈亦周虽然一脸淡漠,但到底对沈卫有依赖感,扛了这么大的重担,终于在他踏踏实实坐在身边的时候才安心了下来。
两个人灌了一肚子的液体,排着队去卫生间放水,回来的时候沈亦周才想起来这半天都没看手机。他回房间找到埋在众多杂物中的手机,铺天盖地的拜年信息中果不其然夹杂着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虞锦文的。
他刚拨过去没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我靠你拯救了我!”那边甫一接通就嚷嚷开了,“我感觉我坐在教室里被老师监视着在看春晚一样!”
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虞锦文满肚子苦水,又是告状又是撒娇耍泼。沈亦周早有经验了,应着他的话顺着毛捋,把人捋得明明白白的,又恢复了之前在学校时的意气风发。
两个人没什么营养的扯皮了半个多小时,听见虞锦文那边噼里啪啦的一通响。沈亦周愣了下,问:“放鞭炮了?”
“我靠!邻居家居然用音响放鞭炮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虞锦文正站在小阳台上,邻居家院子里的音响杀伤力极大,直接把沈亦周的声音扼死在电流中。
沈亦周笑了笑,说:“你玩吧,我先挂了。”
虞锦文大声喊道:“什么?听不见!”
“我说……”沈亦周不由得也大了嗓门,又不想吵醒了爷爷,只好不说了,直接挂了电话改发微信又说了一遍。
他拿着手机出门时嘴角还挂着笑,直到看见沈卫手边第二个空瓶子的时候才皱了皱眉。
“儿子,哈!”
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第二瓶白酒也给喝了,明显是醉了,眼神涣散冲他招手,“来,来!爸看看你!”
“去洗洗睡觉吧。”沈亦周把他手里的酒瓶拿了出来,眼看已经见了底。
沈卫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他,半晌打了个酒嗝儿,说:“你跟你妈长得真,真像!”
沈亦周弯腰去捡地上的酒瓶,怕他起身的时候滑倒。
“都是我的错。”一米八几的大汉突然又醉醺醺的红了眼眶,扁着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是我的错她才走的,都是我的错,我不喝酒了,但我忍不住啊呜呜呜呜……”
竟还抹眼泪了。
沈亦周无语,愣在原地看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去拉他起来,吃力的架着他往卧室走。
沈卫兀自懊恼着倒也听话,乖乖地靠在儿子身上,又乖乖地躺下了,只是刚一躺下就蜷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我想她了……”
沈亦周沉默着帮他把被子盖好,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怕他想吐被呛着守在一旁,又一时间看他变得沧桑了点的脸有点发愣,心想原来老爸这么老了。
沈卫年少的时候混校园,长大了又去混军队,惹了一身痞子气,招了一众小姑娘的喜欢。却偏偏看上沉默寡言文文静静的周卉,为她改了一身的坏毛病,两个人弄了个小超市安安分分了好几年。可人的本质改不了,结婚后没多久沈卫又开始复发他的大男子主义,爱老婆是真的,爱喝酒也是真的,喝了酒就豪爽的不像人了,借出去的越来越多,收回来的寥寥无几。那时候奶奶刚得病,周卉又要带着孩子又要照顾老人,自己家过的快要掀不开锅了,丈夫却还要顾忌着脸面不去要钱。俩人的隔阂越来越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到后来心灰意冷分道扬镳。
沈亦周说不上恨谁,他那时小的还没沈卫膝盖高,懵懵懂懂就成了单亲家庭。他知道他爸有错,可也没办法原谅抛下自己走掉的那个人,他小时候常常幻想哪天放学出门就能见着他妈来接他,可一直等到了高中也没等来。
这些他从来没对沈卫说出口,同样的,沈卫的忏悔和思念也没说出口。
沈亦周低头看手机,指尖停留在了两天前那条新的好友验证消息,他徘徊了半晌,不自觉的看窗外又在飘落的雪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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