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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确实是有和他长谈的意思。
他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磨得光滑的木制小桌发出了一声声规律的响动，似乎是在缓慢地斟酌。
艾文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像是一只惊喜地竖起耳朵的兔子。
“我想了想，”理查德很慢地说道，“瞒着你也不是办法。”
“不告诉你，怕你再做些让我担心的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艾文一眼，“我还没有那么多心脏够被你吓出去的。”
艾文有点理亏地撇撇嘴，却没有接话。
“南境此行，一直有人暗中跟着我们。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有大范围地去追查。但我们离开托里斯特以后，侍卫突然告诉我，跟着我们的人都没了踪影。”理查德语气发沉，“我早就预料到有人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也安排了侍卫乔装探路。当时拉米告诉我们的这条路确实是唯一通畅的大路，且侍卫也安全探查回来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要在那条路拦截我们，拉米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受了歹人欺骗，还是被人安排好的。”
艾文背后一凉：“我原本以为他不会...”
“人心难料，”理查德说，“不必急着下定论，即使是十岁的孩子，也有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歹人手里。况且我们遇到袭击，他也许不知情。”
“之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在森林里遇到围攻，我暗中布置的侍卫几乎全部折损了。我们不敌暗箭，当时你我都受了伤，所以...”
“你说什么？”艾文打断他，“你受伤了？”
“小伤。”理查德说，“嘘，听我说完。”
艾文执拗地站起来：“你伤在哪里？”
他心急地绕过桌子，就要去掀理查德的衣服。
理查德忙将人按住：“好不容易包扎好了，别乱动！”
艾文被人按在怀里，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身体和有力的心跳，才终于踏实了一点。理查德表面上看起来行动自如，不像受了严重的伤，但一想到自己留在塞班修养的时候对方一个人在尼亚与人周旋，他就感到心情无比沉重。
理查德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艾文的金发，像是把小动物的毛捋顺了，这才开口：“真的是一点小伤。刺客剑术不行，背后被划了一个小口子，不碍事。”
艾文眼眶一热：“我晚上要看。”
他又说：“我想一直抱着你。”
理查德亲了亲他的脑袋，宠溺地将人抱到了床上：“好。”
艾文在理查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趁着光线昏暗吃了点豆腐，这才心满意足地摸进他的里衣，去寻那道伤疤。
理查德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捉出来：“还想不想听了？晚些再让你摸个够。”
“你伤在肩膀，天色太暗，看不清伤势，仅剩的几个侍卫便用性命护着我们离开了森林。马车弃了，很多东西都没留下。我在路上草草帮你止了血，你当时昏迷不醒，我担心带着你去尼亚太过危险，于是绕了一段路将你送到塞班。”
“为什么偏偏是塞班？”艾文不解。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母亲是南境小国的公主。”理查德回答道，“这一趟太过凶险，我担心有变故，便也叫人传信给了母亲，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艾文瞪圆了眼睛：“你母亲是...”
理查德点头：“我母亲是塞班的公主。”
”那约翰金？”
“约翰金是我母亲的手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我母亲说他为人忠厚，所以我才将你放在森林里，直到他将你救起来，我才离开。但当时情况紧迫，我还没来得及通知母亲，她可能也是在你离开塞班后才之情的。”
“之后你就只身去了尼亚？”
“还有一个侍卫跟着我，但他年龄不大，就扮成了我的侍童。”
艾文又道：“你这样冒然前来尼亚，又和一些危险人物打交道，怎么连后手都不留！”
理查德无奈：“南境隐患必定要早日根除，只要你安全了，我就没了后顾之忧。谁想到你一意孤行跑来了尼亚找我，居然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艾文直起身抗议道：“你才一意孤行！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哪怕告诉我一点，我都可以尽全力帮你，而不是...”
“告诉你又怎样？让你替我挡箭？”理查德反问，“如果你是我，难道不会希望对方安全地待在温室里，自己揽下一切危险？”
“我......”
艾文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语句，便只能侧身，背对着理查德生闷气。
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被一双手从后往前地环住，背部贴着胸膛，一颗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巴抵着锁骨，颇有些缠住不放的意思。
这次是理查德先示弱了。
他咬着艾文的耳朵：“但是我思来想去...我的宝贝又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哪里是我想关就能关得住的...与其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怕他趁我不注意就飞出笼子，还不如与他为伴，让他心甘情愿地绕着我转。”
艾文被他的形容逗乐了，阴霾一般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那你还不快点告诉我你的计划，非要跟我兜兜转转半天。”
“我已经派人送了信件给母亲，请求她调一些士兵来帮助我们。尼亚的雇佣兵团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的权力结构和组织复杂，并非想轻易接触就能进入权力的核心。”
“我在尼亚用了一个假身份，但明面上是塞班的王子。我有塞班王室的信物，这些东西不会有假，但即便他们确认了，仍然对我不够信任。你那天在三层听到与我会面的人有两拨，一位来自雇佣兵团，一位来自尼亚王宫。我为了与他们会面，费了不少心思。”
理查德善于政交，连他都描述为棘手的事，艾文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虽然被你听到了，但他们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你的长相太过显眼，又是金发，他们已经记住了你的特征，所以我不能让你出现在明面上。”
“那要如何？”
理查德悠悠地说道：“尼亚女性一般多裹头巾，穿戴严实，夫人若是想要跟我一同出行，可能要稍微委屈一下了。”
艾文哪里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你！！”
理查德收紧了手臂：“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出尔反尔可不是骑士精神。”
艾文被他的强词夺理震惊到了，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具体的计划明日再讨论吧。”理查德说道，“早些休息，把身体养好。”
“行，”艾文转过身，与他面庞相对，“那把你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