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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荼浑身的毛炸开,他惊愕地看着云野,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因为紧张而轻轻地发着抖。
“兔子?”云野疑惑地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捡起来。
白荼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可云野却没太在意。他把小兔子随意捧在手心里,环顾屋内,没有见到自己想寻的那抹身影。他将目光放到床榻边,被白荼打碎的茶杯安静地躺在地上,床头的衣架上,白荼昨夜穿得衣服正整齐地挂着。
云野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被褥里仍留有些许温度,像是离开不久。
他思索一下,将抖个不停的兔子放到床榻上,揪住两只兔耳朵,严肃地看他:“难道你……”
白荼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
云野:“……你是我师尊养的兔子?”
白荼:“……”
没指望兔子能给他回答,云野松了手,白荼连忙蹭地缩进被子里,只留下个小圆尾巴露在外面,不受控制的簌簌发抖。
云野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他恶意地捏了一下白荼的尾巴,问:“小家伙,我师尊呢?”
小兔子更加仓惶往里钻,小圆尾巴很快缩进了被子里,只在被子里留下一个微微发颤的小鼓包。
云野不再理会他。
他现在实在没工夫关心一只兔子,他只想知道师尊究竟去哪儿了。
“难不成是闭关了?”云野若有所思地呢喃一声,起身朝门外走去。
半晌,白荼才从被子里爬出来,露出半个脑袋,朝外张望。
……这就走了?
白荼默然。
他实在高估了自家徒弟的智商,事实证明,就是他真的变作原形站在自家小徒弟面前,那人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昭华仙君。
屋内重归寂静,白荼仰面躺回床上。
方才云野在门外说,他心悦他……
如今已是白荼将云野带回天衍宗的第十一个年头。这十一年里,他们日夜相处,可白荼从没有想过云野会对他抱有这般心思。
但云野那句话说出口后,白荼才后知后觉醒过神来。
寻常师徒,会像云野这般日夜黏着他么?
而且,若云野对他没有别的心思,那为何他心魔入体时,没有大开杀戒,反倒是……
云野那句话仿若一把钥匙,将过往十多年间,白荼忽视的、忘记的、没有在意的细节全都打开,一一翻了出来。
白荼穿来这个世界前是母胎单身,昭华仙君又是自小清心寡欲的性子,所以就算平日云野对他举止暧昧了些,他也不会往情爱方面想。
若不是这样,若他能早察觉……
白荼僵滞一下,一双兔耳朵垂下来,苦恼地用前爪揉了揉脸。
不得不说,就算他早察觉,他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比他来这里后遇到的所有事情加起来,还要难抉择。
那是他的徒弟啊。
白荼有气无力从床榻上爬起来,爬到书案边,小心凝聚些许灵力注入毛笔中。毛笔自动浮起,在宣纸上划过,留下苍劲有力的字体。
做完这些,白荼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朝门外走去。
他不能一直以这副模样示人,还是听师兄的话,找个地方好生修养,等灵力恢复后再考虑别的事情。
可他刚出卧房的门,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颈。
白荼被那只手提起来,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云野皱眉看他:“你乱跑什么?”
逃跑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撞破的白荼:“……”
白荼拼命蹬着腿,可小兔子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一只成年狼妖。最终,白荼被云野拎着进了屋,就像只被拎回狼窝、毫无抵抗力的兔子。
云野刚白荼放回床上,很快发现了桌案上多出来的那封信。
他拿起信纸。
白荼趴在床上,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白荼在下笔时十分留意云野的心情,绝口不提昨夜与今早的事情,只说了他需要闭关一段时日,让云野莫要疏于练功,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果真,读完信后,云野紧锁的眉间松懈下来。
他嘴角弯了弯,露出些许柔和的笑意。
见云野没注意到自己,白荼悄无声息跳下床,撒腿就往外跑。
……撞上了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
云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皱着眉弯腰将他拎起来:“你怎么总想往外跑?”
云野小心收好那封信,合上白荼的房门,将小兔子捧在手心里带回了屋。
他把白荼放在桌上,与他讲道理:“虽说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可既然师尊养着你,我就不能让你跑了,否则他回来定要怨我。”
云野停顿一下,舔了舔唇,轻声道:“你乖一点,不然我就将你烤来吃了,大不了回头重买几只给师尊赔罪,你听懂没?”
白荼瞪大眼睛看他。
云野来了兴头,戳了戳小兔子的脑袋,故意道:“你知道兔子有多少种做法吗?煎炒烹炸,恰好我都会。想试试么?”
白荼浑身的绒毛都炸起来。
这混账还真想吃了他??
他一口咬在云野的手指上,捂着肚子急往后退,一个没留意险些从桌案边沿滚落下去。
云野忙伸手接住他。
云野安抚道:“逗你的,只要你不乱跑,我绝对不吃你。”
他顿了顿,又问:“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白荼求之不得。
赶紧走,走了他就能跑了。
谁料云野朝他咧嘴一笑,抬手在桌上设下一个禁制,将白荼困在里面。
云野得意:“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白荼:“……”
他还真跑不掉。
要是往常,别说是云野这随手设下的小小禁制,就是他全力布下法阵,都不一定能关得住白荼。可偏偏现在白荼连化形都没办法,更无力打破这禁制。
云野正要离开,却听见一声短促的低鸣。
兔子没有声带,只能发出浅浅的气音,低且短促。
他转过头去,小兔子伸出一只前爪,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座椅,一双漂亮的红眸巴巴地看着他。
云野迟疑片刻,将座椅上的软垫拿起来,放在桌上。
小白兔慢腾腾爬上软垫,仰面躺下,不再动了。
……反正都跑不掉,不如让自己舒服点。
云野:???
这兔子成精了吧。
白荼躺在软垫上小憩,没过多久云野便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几种兔子食用的干草。他将几种兔草铺在桌上,白荼鼻尖动了动,叼起一根苜蓿草快速咀嚼起来。
云野坐在桌旁看他,有些心痒痒。
他以前只把兔子这种生物当做食物,从没仔细观察过。而且别的兔子一见他,老远就跑没影了,他哪来的机会与兔子亲近。
这还是头一回,他如此和平的与一只兔子相处。
这只兔子,当真一点也不怕他?
云野想了想,伸出手去,试探地将手指放在了小兔子的背上。小兔子只是轻轻颤了颤,没有躲开,继续欢快地吃着桌上的干草。
云野大受鼓舞,手掌展开,从脑袋摸到尾巴,结结实实地摸了几个来回。
小兔子的绒毛极软,触摸上去,能轻易感觉到皮下温热的躯体。柔软又温暖,叫人爱不释手。
白荼舒服得尾巴直发颤。
他的发情期还没彻底过去,对云野的依赖感也还未消退,被这人摸了两下就觉得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舒适极了。他顾不上吃草,将身子趴在桌上摊开,拿头蹭了蹭云野的手掌,任由云野摸他。
须臾,还忍不住翻了个身,朝他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腹部是兔子最柔软的部分,云野摸了两把,低下头,将脸埋在他肚子上轻轻吸了一口气。
小兔子身上有股阳光混合着青草叶的香气,却让云野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他还没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指尖忽然触到了兔子腹中的一个硬物。
小小的,软软弹弹,像个小肉球。
云野的手指一下僵住了。
白荼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有些难为情偏过头,耳朵不自觉蜷起来。
那是他们的宝宝啊。
兔类的胎儿通常发育较快,怀孕时间在一月左右,要是普通的小兔子,这时候已经可以出生了。可白荼已成仙身,他体内的胎儿受此影响,发育慢了许多。
算下来,时间更接近于人类的十月怀胎。
也正因为这样,他腹中的兔宝宝现在还没成型,现在只能摸出个小肉球。
那人的手指还放在他肚子上,热度透过皮毛传到他身上,白荼的心头毫无征兆地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感觉。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爪子,在心脏处轻轻挠了一下,又酸又软。
白荼恍惚又想起早晨云野对他说的话,若他知道这腹中有他的孩子,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没等他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云野忽然起身,急匆匆抱着白荼出了门。
白荼:???
这人怎么回事,要带他去哪儿?
片刻后,白荼看着头顶的凝丹阁三个大字,心中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凝丹阁是天衍宗内炼制丹药之所,也是派内弟子看病取药的地方。凝丹阁内人来人往,云野目不斜视,随意抓了个凝丹阁弟子,问:“苏师姐何在?”
“师姐在丹房炼丹。”
“多谢。”
云野向他道了谢,轻车熟路地走向丹房的方向。
云野口中这位苏师姐白荼听说过,名叫苏瑜,乃凝丹长老的大弟子,是一位医修。苏瑜医术高超,容貌也是天衍宗女修中数一数二,与云野私交甚好。
云野敲了敲丹房的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滚滚热浪从房门内传出。
云野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丹房内温度极高,入眼便是一座高大的丹炉。苏瑜一袭轻薄的衣衫,没骨头似的斜倚在丹炉旁,手中还执着根烟袋。
她抬眼看向云野,悠悠道:“是你啊,这次昭华仙君又有哪儿不适了?”
“不是师尊。”云野小心捧着白荼,将他放在苏瑜面前的桌案上,俨然道,“我养的兔子腹中像是有异物,或许是生病了,劳烦师姐给看看。”
白荼:“……”
你才有异物,你才生病!
白荼拼命挣扎。
要命,他先前服下的那药只能让普通人一时察觉不到这胎儿的存在,可苏瑜是什么人,天衍宗年轻一辈医修集大成者,这让她一看,不得将他身份都看出来?
可云野抱得极紧,他根本挣不开。
“呀,这小兔子真可爱。你轻一点,别弄伤他了。”苏瑜一改方才冷然气质,从云野手中接过小兔子,顺手揉了两下,“啧啧,真看不出来,你竟也会喜欢这种小动物。”
云野不想解释:“你快替它看看,究竟是不是生病。”
“好,这就帮你看。”
白荼百般挣扎无果,只能认命地躺在苏瑜掌心里,任由她将灵力探入自己体内。
随后,苏瑜的神情变了。
她的神情快速从疑惑至惊愕,再由惊愕至慌乱,就连脸色都白了。
“这、这是——”苏瑜惊愕开口,白荼却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苏瑜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究竟怎么了?”云野见她这副神情,急忙问。
苏瑜将白荼放下,不安地摩挲着手上的烟袋,吞吞吐吐道:“他……他没事,什么事没有。”
云野狐疑地看她:“苏师姐,你在瞒我什么?”
苏瑜闭了闭眼,硬着头皮道:“这小兔子真的没事,他就是怀孕了。”
云野一怔:“怀孕?”
他将白荼抱起来,伸手拨了拨他身下。
“呜!”白荼猛地弹动一下,喉头发出短促的气音。
云野放开他:“他不是只公的吗?”
苏瑜看得腿都软了。
这人知道他碰的是谁的……
“男子都可以怀孕,公兔子怀孕怎么了?”苏瑜一点不想与他纠缠这些,起身赶客,“行了,他没什么大碍,你回去好生照顾他就是。我要继续炼丹了,你快出去。”
他不由分说将云野推出丹阁,正要关门,脑中忽然响起了昭华仙君的声音。
“……多谢。”
苏瑜手一抖,抬眼看过去,却只看见云野穿过庭院的背影。
她不敢再多看,快速合上了房门。
丹阁内,三观备受打击的苏瑜背靠着房门,胸口急促起伏,许久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昭华仙君,是只兔仙……还怀孕了???
……
是夜,云野将一个藤草编织的小窝放在自己枕头边,把白荼抱进去:“你今晚就睡这里。”
小窝是云野按照白荼身形大小亲手做的,恰好能容他在里面活动。小窝的底部铺了一层柔软的棉絮,旁边还放着些兔子爱吃的干草,配置说是豪华也不为过。
白荼舒服地在里面打了个滚,立即被云野伸手挡住。
云野严肃道:“你现在不能乱动,伤到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白荼用爪子拍开他的手,心道他先前还东奔西跑,又是打妖兽,又是帮他境界突破的,也没见这小家伙有什么事。
不过话虽如此,他仍然乖乖地在草窝中央坐下,不再乱动了。
“这才乖。”
云野揉了揉他的脑袋,轻柔地用手指帮他梳毛。
不一会儿,云野又道:“对了,我师尊平日是怎么叫你的?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兔子吧?”
白荼眨眨眼,心里一阵悲凉。
来了来了,这人又要给他起外号了。
云野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白荼的毛,若有所思:“叫你白小软如何?长得又白又小又软,多适合你。”
白荼:“……”
不适合,谢谢。
夜色已深,云野寻了块丝帕盖在白荼身上,熄了屋内的油灯,回到床边:“好了小软,快睡觉,孕夫就要多休息,别总想着往外跑。”
他躺回床上,又吓唬道:“你再不睡,我就给你讲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
“……”
若不是白荼现在是原形,他就算崩了仙尊的形象,也要朝这人翻一个白眼。
明明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这脑子就长得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白荼良久无语。
窗外月色正好,淡淡银辉透过窗户洒入屋中,留下一片清冷。
白荼朝云野看过去,后者双手枕在脑后,眼眸微阖。
他的侧脸被月色映得越发深邃,眼尾狭长,略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那形状薄而锋利的嘴唇轻轻抿起,是极不好接近的模样。
可就是这个人,在秘境中发现他身体不适时,守了他这个“陌生人”整整一夜。也是这个人,明明满口都是想把他烤来吃了,仍然悉心地给他编草窝,哄他早些睡觉。
这人对外总装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只有白荼知道,这人心里装着多么柔软的善意。
可惜,世人给予他的善意实在太少了。
年幼时便父母双亡,被赶出族群。白荼不敢想象,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是如何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格外依赖白荼,甚至将这份依赖误解为了喜欢。
对,一定是这样。
白荼这么想着,轻叹一声,悄然从小窝里爬出来。
云野似乎睡得很沉,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动静。
白荼悄无声息溜出了云野的卧房,离开落霞峰。
他这身份也不知能瞒多久,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想办法恢复人形的好。
白荼如今原形有些行动不便,他走得很慢,走了没多久就得停下来歇一歇。下山的山道旁有一条蜿蜒的溪流,白荼在小溪边停下,俯身下去饮了两口水。
忽然,他身后传来响动。
白荼正要躲开,一道天灵网落下,将他困在其中。随后,天灵网带着他自动腾空,飞入了一少年手上。
少年兴奋道:“师兄,你看,我抓到只兔子!”
少年声音稚嫩,年纪应当不过十三四岁。
另一位个子稍高的少年训道:“让你去找灵兽,你抓只兔子来做什么?”
少年回答:“我烤来吃不行吗,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山上遇到兔子呢。我先把它带回去,晚些时候咱们去后厨,一人一半。”
白荼:“……”
他真的长得这么好吃吗?
白荼摇摇头,这群小弟子,整日不好好练功,尽想着口腹之欲。
白荼在天灵网内悠闲地换了个姿势,以免压到自己的肚子。
他其实并不着急。
这天灵网通常是用来抓捕灵兽所用,是修真界最低阶的法宝,有其特定的操控和解除口诀。
至于解除之法,白荼自然是会的。
少年将天灵网放到一边,白荼正要趁机破除法器逃出来,他们身后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少年浑身一震:“牧、牧师兄……”
牧奚站在他面前,眸光扫了眼他脚边的天灵网,冷声道:“我让你抓几只灵兽与我,你跑来抓兔子?”
此时,牧奚身边有人低声道:“牧师兄,这好像是云野的兔子。”
“当真?”
“我也不确定。”那人道,“我只知他今日带着一只兔子去凝丹阁,好多师兄弟都看见了。听他们说,那体型与这只兔子倒是相似。这么胖的幼兔,这青云山上不多见。”
白荼:“……”
他哪里胖了!
牧奚思索片刻,吩咐道:“这兔子留下,你们继续去抓灵兽,宵禁前抓不到二十只,今夜就都别回去了。”
几名少年陆续离开,牧奚走上前来,拎起天灵网,隔着网戳了戳白荼的脑袋。
牧奚眼神眯起,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养只兔子来做什么?越来越像人类了……”
他最后这话说得极轻,唯有离他最近的白荼听见了。
人类?
白荼一怔,抬眼看向这人。
牧奚知道云野是妖?
这个念头刚在白荼脑中转了一瞬,牧奚忽然拎着他走到了溪水边。
他眼神阴沉至极,低声道:“影响他的东西,都要死。”
说完,牧奚松开手,天灵网落入溪水当中。
那一瞬间,白荼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闪即逝的魔气。
乌鸠。
白荼顺着水流快速向下,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清亮剑鸣。一把细长的仙剑从树林中掠出,剑锋勾住天灵网离开水面,稳稳飞回了一人手里。
云野解开天灵网,将湿漉漉的小兔子从里面拎出来,眼中的焦急之色未褪:“蠢兔子,都说了让你别到处乱跑,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白荼淡定地抖了抖毛,甩了云野一脸水。
远处,牧奚朝他走来,眼神中透着股一言难尽的意味:“你还真将这兔子养在身边?”
云野头也不抬,淡淡道:“和你有关系么?”
“云野,你是魔渊的少主!”
白荼心头一颤,忙抬起头,惊愕地看向云野。
可云野对此毫不惊讶,他收了太初,才不紧不慢道:“乌鸠,我再与你说一遍,我对做你们魔渊之主没有兴趣。你想找主人,换个地方找去。”
云野转头欲走,牧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可魔渊之主只能是你。”牧奚声音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云野脚步微顿一下,很快步入树林当中。
云野带白荼回了落霞峰。
回程途中,云野始终沉默不语,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是白荼难得无法看明白的情绪。
他完全看不出云野此时在想什么。
云野究竟是何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又是作何打算?
白荼心中有许多问题,与云野做师徒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些慌乱。
万一,云野没抵得住乌鸠的劝说,回了魔渊,他们……会走向前世那个结局么?
白荼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恹恹地趴在云野手掌里,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不希望云野回到那个地方,更不想与他走向殊途。
他这亲昵的小动作唤回了云野的思绪,云野低头看他。白荼方才落进水里,此时浑身的绒毛都湿透了,被冷风一吹,身上微不可察地发着抖,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云野将另一只手覆上来,将小兔子彻底拢进了掌心。
“现在知道冷了,早说过让你好生待在落霞峰,你偏要往外跑……”云野没再多说什么,脚步却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回到落霞峰,云野端来一小盆热水,将白荼小心放入水中。
盆中的水温暖适中,立即驱散了周身的寒意。白荼惬意地躺在盆底,四肢展开,任由云野帮他擦洗身体。
云野的动作极为细致舒缓,指尖徐徐拂过他的绒毛,仿若手中的是什么易碎之物。
可渐渐的,白荼有些不自在起来。
盆中的热水被云野用灵力温着,不会放凉,亦不会太烫。可白荼却觉得周身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那手指拂过他身体的每一下,都让这种热度来势更猛。
尤其是,云野的手指偶尔不经意地划过身下某个地方。
白荼:“……”
他悄然蜷起身体,将下半身藏入水中。
别人帮忙洗澡也能起反应,他这副破身体还能不能好了。
云野没有注意到白荼的反常,他帮白荼洗净了身体,取出一块绒布,摊在小盆旁。
云野轻声唤他:“小软乖,出来了。”
白荼将自己埋在水底,只留下半个脑袋在水面上,偏向一边,假装听不懂似的,一动不动。
云野皱了皱眉,伸手去抓他。
白荼此时倒是反应灵敏,小鱼似的从他指缝里滑开。
“和我闹是不是?”云野来了兴头,双手伸进水盆中,扑腾着水花去抓那只小兔子。白荼在盆地左躲右闪,仍很快被云野抓到。
云野将那软绵小白团子从水里拎出来,放到绒布上。
白荼立即蜷着身体倒在绒布上,将自己团成了个毛团子。
云野为难道:“你这样我怎么帮你擦干?”
不用擦干,这样就好。
白荼甩了甩脑袋,一对兔耳朵跟着在脑袋上晃荡两下。
云野却不肯放过他:“不行,不擦干会生病,你肚子里还有小兔子呢。”
他强硬提起小兔子的两只前爪,逼迫他站在绒布上。浑圆的小肚子下方,白色绒毛的中央,一个淡粉色的小肉芽悄然冒了头。
白荼:!!!
云野怔愣一下,立即了然,坏笑道:“我说怎么不肯配合,原来是这样……”
他说着,轻轻拨弄一下那小东西。
白荼浑身一颤,口中发出难耐地哈气声,四肢疯狂扑腾着想挣脱开。
“别动,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这样不难受吗,我帮你弄一弄。”云野轻柔地钳住他,故意道,“这也没有别的兔子,你只能勉为其难,用用我了。”
“……”
白荼脸上火烧火燎,就快把自己烧熟了。
片刻后,白荼瘫在绒布上,胸口剧烈起伏,累得连抬起爪子的力气都不剩。
“好像有点快啊,你们兔子都这样吗?”云野笑着擦净了手,重新取出块干净的绒布帮白荼擦身。
白荼用布满水汽的红眸狠狠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脸埋进爪子里。
几百年的人都丢尽了。
……
余下几日,白荼依旧没有变回人形,但他也不着急,自在地当他的小白兔。
刚开始,云野怕他往外跑,离开前还会在屋中设下禁制。可后来他见这小兔子没有再往外跑的意思,便取消了那禁制,让白荼可以在落霞峰上自由活动。
虽说没人监督,但云野每日依旧自觉的练功半日,阅读经卷半日,除此之外,还每日定时清扫白荼的卧房,勤奋得仿若变了个人。
不过,也就坚持了不到五日。
这日一早,云野便神神秘秘拉起白荼,说要带他下山去玩。
人间目之所及处皆是茫茫雪白,本是最严寒的凛冬天气,家家户户却都张灯结彩。白荼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是元宵佳节。
云野用绒布做了个小包挂在胸前,让白荼可以蹲在里面。
白荼攀着布包边沿探出头来,他的一对耳朵也被云野塞进了一顶红色的小绒帽中,只露出一双又圆又亮的红眸,整只兔娇小可爱,像个毛绒娃娃。
夜幕降下,街市上挂起灯笼,支起许多摊位,正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
白荼来到这里后,整日为修真界的事操劳,鲜少有机会如此得闲。他探着脑袋好奇地左看右看,云野像是也明白他想多玩玩的心思,步子一再放慢。
“小兔子,没见过这些吧?”云野轻轻揉着白荼的脑袋,却是脚步一顿。
他们已经走到了街市的尽头,一棵高大的姻缘树立在月老庙前,上面挂满了红绸。
白荼下意识抬头看向云野。
姻缘树啊……
此处人群拥挤,不知不觉便将云野挤到了姻缘树最前方,姻缘树下的老者递给他一根红绸,催促道:“来年轻人,动作快些,别耽误了后面的人。”
云野哭笑不得,推回去:“不必了。”
“不必?”老者头一次见要将红绸推回来的,问,“你没有喜欢的人?”
云野迟疑一下,低声道:“……有。”
“那我懂了。”老者捋着胡须,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还不敢开口告诉她,我说得可对?我告诉你,咱们这儿的姻缘树灵验得很,你将心系之人的名字写上去,保准一年半载的,就让你抱得美人归。”
云野怔愣片刻,笑了笑:“那就借您吉言,我写。”
云野很快在那红绸上写下两个名字,按照规矩掷到姻缘树的指头上。担心怀里的小兔子被人挤着,云野快步离开人群,带着白荼进了路边一间酒舍。
云野将白荼放在桌上,递给他一小把苜蓿草:“今晚只能吃这么多,你越来越胖了。”
他那是显怀,才不是胖!
白荼塞了满嘴苜蓿草,挥舞着小爪子抗议。
云野捏了捏他的耳朵,叫来小二点了些小菜和几壶酒。
灯会人声鼎沸,云野坐在二楼窗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白荼见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凑上前去蹭了蹭他的手。
怎么了呀。
与这小兔子相处了几日,云野早看出这兔子通人性。他朝白荼笑了笑:“没事,就是想起了些旧事。”
白荼安静地坐在他手边,过了一会儿,云野轻声道:“软软,有时候我总觉得师尊就在我身边,可他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呢?”
他的眼神暗下来:“自从我来到天衍宗,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么久。”
“就连今日……他也没回来。”云野苦笑着摇摇头,仰头饮下一口酒。
云野喝得很快,一杯接一杯,白荼越看越是担心,爬到他手上去抢他的杯子。
“别闹。”云野眼中已有些醉意,他轻轻推开白荼,可白荼很快又纠缠上来。他索性将他放进布包里,系紧了口子。
白荼:“……”
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不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
白荼伸出爪子将拨开一个布包口,却见那人已经趴在桌上,像是意识不清。
白荼叹息一声,双脚用力一蹬,将自己弹出了布包。
云野侧着头趴在桌上,眼眸紧闭着,眉宇间轻轻蹙起,像是有些难受的模样。一双薄唇晶莹水润,泛着不寻常的红,倒比往日的他更多了几分颜色。
白荼围着云野转了一圈,拉扯他的衣袖,试图叫醒他。可这人睡得极沉,根本纹丝不动。白荼苦恼地趴在云野手臂上,思索良久。
这个情形,让他自己醒是不可能了。
就只有……
白荼撑起上身,悄然看了眼左右。
云野要的是雅间,雅间两侧皆被珠帘遮挡,看不清其中情形。他稍放心了些,将圆滚滚的身子凑了上去,在云野微微开合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丝丝缕缕的灵力透过云野嘴唇渡到白荼体内,他闭上眼,身形微晃,变回了人形模样。
变回人形的嘴唇再次碰到了对方的唇瓣,些许酒气通过双唇相接传到白荼口中,醇香浓厚,让白荼觉得自己似乎也被染上了些醉意。
这不是他与云野第一次亲吻,却与先前的感觉全然不同。
那种柔软又温润的触感,像是带着能令人上瘾的魔力。白荼稍有恍惚,一时竟忘了要松开他。
“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白荼浑身颤动一下,心虚地直起身。
他的身后,前来布菜的店小二脸刷的红了。
白荼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那店小二只快速说了句“您继续”,放下手中的东西,忙不迭跑下楼。
“……”
白荼在原地静坐片刻,觉得心情冷静了些,才扶着醉醺醺地云野下了楼,并在店小二诡异的目光中订了一间客房。
他半掺半扶着云野进了屋,将人丢上床。
云野被这动静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唤道:“师尊?”
白荼轻声应道:“是我。”
云野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笑了下:“师尊,你还是来了。”
白荼挣脱开来,不自在地转开目光:“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再回天衍宗。”
“好。”云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阖上眼眸,低声抱怨道,“师尊怎么这么晚才来,今日可是我的生辰。”
白荼一怔。
云野此前从未告诉过他,今日是他的生辰。
修真门派无岁月,可往年的元宵节,云野总会缠着他吃一碗面。害得他一度以为,吃面才是这个世界的元宵节习俗。
原来……这是他的生辰啊。
白荼心里软成一片,哭笑不得地问他:“你以前怎么不说?”
云野没再回答,像是已经睡熟了。
这小子,这么别扭。
白荼凝神看了他一会儿,身形一晃,渡来的灵力耗尽,他又变回了小兔子模样。
小兔子爬上床,枕在他的臂弯处,许久,才低声道:“也罢,那碗面改日有空补给你,免得你说我不关心你,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