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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我进不如别带我来。”任明睿被挡在幼儿园门外,他这可不太高兴了。
“如果你没袭击那名老师,当然可以进去,要怪你自己。”孟然拿出一副白手套和几个物证袋,边说着塞进了他的衣兜里,又把车钥匙交给了他。“在楼外转转,身体不舒服,去车上等我。”
“你把我当女的了?赶紧滚蛋。”早上萌生了异样的感觉后,他开始无法和孟然正常的身体接触。孟然用手背碰他额头,任明睿向旁边一闪催促着撵他走。
亮出搜查证,院长从前几日那位温和的警官脸上见到了难以抵抗的威严。没有将汤俊晤已死亡的消息在幼儿园中散布,这是警方给予他的最大的退让,受制于人,院长不得不作出回报。对于二次到访,他不敢再回避,废话不多说,带着孟然到了更衣室。
“傅老师失踪之后我们没人敢碰她的柜子,里面东西一动没动。”院长用备用钥匙打开柜门,站在一旁等候,孟然看看他,礼貌地笑道:“麻烦了,您有工作要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的。”
院长明白意思,将钥匙交付便闪身回避,带上了更衣室的门。
孟然善意的微笑在院长离开后迅速褪去,沉冷的目光扫过柜子,他用手机每个角度拍下了几张照片。
衣杆上的工作服有落灰,但没有污渍;几包没开封的压缩饼干摆在其中,旁边摞放了三本书;最下层有一双工作鞋,鞋里塞着除臭包。孟然戴上手套,轻轻翻看物品,没有异常之处,他转移视线,去看柜门上的摆设。
柜门最上端是一块四方的化妆镜,下面的夹层里插着工作证,再向下有一个杂物格,格中塞着些广告纸。孟然将纸抽出,发现其中大部分是传单。储物柜是个人私密的空间,傅千蔓物品摆放简单整洁,她没有将废纸随处乱塞的习惯。孟然先粗略地翻上一遍,有的纸被揉了,有的折了几下,说明放进去的时间顺序不同,不是一天之内塞进去的。传单不属于同一家店,但大多是餐厅,内容是各店面的活动。而孟然浏览广告内容,这些传单上有着相近的活动时间。
“是我。现在发一些传单的照片过去,派几个人去找一下店,查清楚他们四个月前在哪里派发传单,辛苦了。”传单上的活动日期内,傅千蔓很可能在筹备着什么,通过发放传单的位置也可以搜寻出她的行动轨迹。孟然通知完安景川,随后发出了照片,将传单小心地放进了物证袋。
“谢谢您配合。”孟然关闭柜门将封条贴在上面,他退出更衣室,把钥匙还给了院长。
初次见面时对方没表明过身份,院长那时一根弦被他行为乖张的同事吊着,没过深考虑过这位平平无奇的刑警。现在看他的笑脸,眉眼间哪有什么笑意,半辈子都过去了人能从一个小青年身上感受到压迫感,拥有这份气魄,证明此人不会是个普通的小警员。院长猜着他的官职,也不敢问,只接过钥匙,不多再谄媚半句。
孟然眯缝着眼睛,客气地轻声道:“还有些话想与院长聊,不知道可不可以再耽误您些时间。”
物证袋塞给他有什么用,总不可能在花园里挖出傅千蔓吧。
任明睿绕着楼外闲逛,一边看看修剪漂亮的草坪,一边看看高级漂亮的游戏设施。不愧为贵族幼儿园,连游乐场和花园也有小学操场的大小,月供一万块,算是值这个钱。游戏场外圈是面积不小的花坛,石台上有小孩子用粉笔画的涂鸦,他从左向右走,注意到涂鸦的图案各有不同,并且图形聚集在一起,每块间形成了隐形的间隔。
他蹲在一块涂鸦的集中地观察,渐渐吵闹声从教学楼里传出,他回头见阮洐带着一群孩子走了出来。
任明睿毫不斯文地蹲着,嘴里叼着摇摇欲坠的半截烟,两条胳膊耷在膝盖上,再加今天脸和脖子都贴着胶布,这么看过去,活是一副成天跟人打架斗殴的样子。阮洐见到他粗鲁的姿态,心里更是腻烦,站在旁边厌恶道:“在幼儿园里抽烟,你还有良心吗?”
任明睿清楚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副什么德行。挨孟然一顿揍不能白挨,趁脸上挂彩不如更混混些,说不准能让阮洐彻底消除戒心,真当他是个小地痞。“哎呀,刚刚这不没人,阮老师别生气。”任明睿跳起身给孩子们腾出空间,烟也忙掐灭,还把烟头自己揣进了兜里。
他侧眼看孩子们聚集在一块涂鸦地,刚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看来花坛被划分了领地,每个班级的人会固定在一块区域活动,而看涂鸦的形状与模糊的界限,这应当是孩子们自发形成的不成文的约定,而不是学校制定的规则。
既然正巧碰上了阮洐,他赶紧跑回车里拿出了半路去随便买的一盒子茶叶。任明睿拎着礼盒回来二话不说先塞进了阮洐的怀里,他趁对方没来得及发问,紧跟着讨好道:“阮老师,前几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吧,看见小孩就喜欢吓唬他们玩,没把握好分寸,罪该万死。今天专程来跟着那人跑一趟不为别的,就想好好跟您道个歉。我不是家长,您就当朋友送的,拿回去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一点小心意,千万别嫌弃啊。”
一番话下来,被他说了个圆满,把阮洐堵得又不好拒绝,也不好再怪他。而其中自是少不了茶叶价值不菲的理由。
自视清高,势力,重利益者。在上次的交流中,任明睿从阮洐的言谈里分析出了他的性格,去商场时也没挑没看,拿了柜台里最花哨昂贵的便去结账。估计这个价位的赔礼足够和他搞好关系,果真如任明睿料想的一样,阮洐欲拒还迎几下,端着脸收下了东西。
阮洐的样子表面像没被打动,但收到贵重的赔礼,他开始禁不住想要和任明睿搭话:“你跟着警察工作多久了?”
“四五个月吧,也不长。”
“能读,文凭总得有一个,你总不能靠当协警荒废人生。警察也是公务员编制,你想进警队是不可能的,人要现实点,趁年轻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出路。”
“阮老师,你说的真对,真实在,确实应该考虑学点本事养活自己。不过现在只能这样了,毕竟家里好不容易托关系给我弄进来,我才干几个月就跑了也不行啊。还摊上个不小的案子,唉,你说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结束了我就去找个技校学点正经的。”
任明睿捧着他,还不只是敷衍地夸奖,像对他的话认真地思考了似的。教育别人让阮洐心里添了几分骄傲,他抱起了胳膊,问道:“警察找到傅千蔓了吗?”
“还没呢。”任明睿暗自想想,“不过跟她有关系吗?”
“一定是傅千蔓做的。”阮洐的声音突然坚定并强硬:“我不止一次见过傅千蔓打汤俊晤,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是她做的,不可能再有别人。”
“啧啧。”任明睿不屑地笑笑道:“阮老师啊,空口白牙叫污蔑,你说她干了要有证据。”任明睿想激阮洐一激,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不过目前已经了解到凶手是男性,傅千蔓在被汤俊晤欺凌,他本没指望阮洐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只是任明睿没料到,他这样一问,阮洐竟很快神色焦急,半张开嘴,又把即将冲口而出的话掐断了。
阮洐的反应令任明睿意外。他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但明显与阮洐一瞬间仓促变化的神态相反。难道,阮洐真的知道些什么?
“阮老师,难不成你真有证据?你可别逗我。”
“没有。”楼内传出音乐的铃声,阮洐僵着脸,再没和他多说,上前去招呼孩子到身边,领着他们回了教学楼。任明睿站在那思索,越发对他的模样感到困惑。
等再也听不到蹦蹦跳跳的吵闹声,任明睿走到了孩子们游戏过的那块领地。他戴上手套,摸摸土是松动的。任明睿挑了个土堆挖开,找到一只粉红色的发卡,再挖开另一个土堆,翻出一颗网球。
原封不动地重新埋好,他起身看向空寂的花园。不知道,属于大班二班的领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