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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啧，我还能今天回去？不管，你们看着办。除非那小孩诈尸，别再给我打电话。”
两辆看似普通的车停在院门前，主人夫妻不失礼节地将一队警察迎进大门。方陌躲在后院，手指间白雾在无风的屋檐下升起，他目光穿过园艺的花草丛林，像静止的石像。方陌撒气似得按掉安景川的来电，抽完最后一口烟，又暗自低骂了几句脏话。
“这边要再派人吗？”刘晓宇先头听到诈尸一词从方陌嘴里蹦出来，料到那边传来了怎样的消息，他两只惊慌的眼在向对方求助，不得不担心一件事。
“人不能多派，这家有头有脸的，再来两车警察今晚就得见报。”方陌粗略扫过进院的一行人，愁道：“做好准备长期抗战，弄不好还得拎包入住。”
刘晓宇咽咽口水，小声问道：“是寻仇的？”
几十米外是两位忧心忡忡的丧子父母。方陌移开眼，缓缓揉着太阳穴。“明天，明天再说。”
“第八前肋骨折，左下肢胫腓骨骨折，全身共二十七处防卫伤。第四五节颈椎断裂，为第一处致命伤；根据针孔愈合程度，第二处致命点为右前肢，海/洛/因注射过量。呼吸中枢在绞缢前麻痹，但时间相距不大，是注射后产生中毒反应就被立刻吊起。至于细节……”杨渊博捏鼻梁，不知为何很是疲惫地指指桌子：“各位请自己看吧。孟队，恕我先回了。”
“杨医生辛苦了。”孟然友好地点点头便翻阅报告，桌子另一边任明睿颇有深意地朝安景川眨眼睛。安景川装作咳嗽两声，避开孟然到他身边坐下，在耳边神秘道：“和郑姐吵架了。”
“原来如此。”任明睿扭过头看孟然，总结起前两个月察言观色收集地信息，又努努嘴像纪瑾问道：“看你们好像都跟他不熟？”
“杨医生他……咳。”纪瑾不敢在孟然身侧造次，双眼亮光地推给安景川来说，那边的人只好更压低了声音向任明睿道：“杨医生是为爱而来，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几个还算好，杨医生跟孟然是真合不来，十天半个月说不上两句，还基本都是孟然挑的话……”
“手里的鉴定，有什么想法。”孟然用文件夹敲敲桌子，提醒着不做正事的三人。
杨渊博竟是为了郑绮而来公安局工作，任明睿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惹上这么烦。能对郑绮有此等执着，孟然恐怕也被他划在情敌范围内，那么下午解围的谎话很可能不够挡住他。
“你们觉得呢？”任明睿放下无关紧要的杂乱想法，认真看起了手上的病理鉴定。
安景川：“像仇杀。”
“是仇杀。”孟然简短明确地重复，但指尖点着桌子，仿佛又在犹豫。任明睿一页一页翻文件，孟然见严肃的表情逐渐凝结在他的脸上，待到他看完全部，孟然轻声道：“说吧。”
“法医鉴定很详细，我可以写完整的画像。”任明睿舒一口气，“你想得没错。”
另外两人只见任明睿放下半句话，紧跟着孟然就点了点头，倒是只有他们一头雾水。
安景川：“不好意思，这儿还有不会心电感应的人在呢。”
任明睿笑笑：“首先，的确是仇杀，但不是朝着汤俊晤父母去的。第二，凶手是年龄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男性。”
傅千蔓不是凶手倒不值得惊讶，“不是朝着汤志业去的，但，孩子才四岁，真有人能残忍地报复小男孩吗？”纪瑾停下想了想，“大人能对四岁的孩子生出这么大的仇恨？”
“变态的大人多了去了。”任明睿眸间流过一闪异样，反射出的不是光明。他嘴角上扯，一个诡秘得不像笑容的表情浮起：“孩子，也没多少是好东西。”
“傅千蔓，当务之急要找到她。房间门锁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凶手在她的房间里杀害了她的学生，一定有其中的原因。”在安景川看来任明睿做出的表情恐怖至极，一刹那如同杀人犯般的寒光迸现，也镇住了纪瑾。孟然能接下话来泰然地分析案子，究竟有没有看到任明睿说出那句话时的神情，安景川不知。
“祝你们能找到活人吧。”
任明睿现在不得不对事关他自身秘密的人投入重心，郑绮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他立即扭头看去，她身后不远处跟着表情扭曲的杨渊博。
安景川：“……什么意思？”
“说出来好像编故事。刚才我把现场采集的DNA导进库里，对上了一位无名氏。”郑绮把一份新的DNA鉴定拍在桌上，“上个案子仓库里残留的血迹，是傅千蔓的。”
孟然一愣，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可怕预感，沿着皮肤散开，精神一阵恍惚。缘由各不相同，但一桌人抬头茫然地半张着嘴，做出了相同的表情。
“好了，你该下班了。”杨渊博说罢便一手翻转会议室贴满尸体照片的白板，再推开靠近郑绮的几个文件夹，身体挡在她面前。
在当下不正确的场合，有些不该现在意气用事的情绪却爆发了。人就是一种会让自己又恨又无可奈何的生物，越是不想展露的冲动，越是会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你有完没完！”只见郑绮举手握拳，在这群人还没从上个震惊中缓过神来之时，毫无防备的杨渊博砰地一声撞歪了会议室的桌子。
任明睿对郑绮别无他念，不过这位一拳把男人打个踉跄，头发在猛烈的动作中凌乱，浑身怒火中烧的强势女性，倒要他更在心中赞许。颇有他小妹的风范，但年长的郑绮显然比任明菡更胜一筹，能见她现场翻脸可实属不易。也就是眼前的一下子，任明睿原本想暂时躲躲风头的先前设想进行不了了。
案子没等查出眉头，两位法医窝里斗怎么行。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四人见状话不多说，自动两两分开二人，有用没用的安慰话也都安排上，这才没让打人和被打的人尴尬。成熟女人的火气，冰山一角也不会拿给外人献丑太久，郑绮几乎没让任明睿和孟然费多少口舌就恢复了完美姿态，反而平日少言寡语的杨渊博见任明睿凑在郑绮身边，幼稚地不得了道：“你就那么喜欢蹭在她身边？”
“很明显，我更喜欢蹭在咱们可爱的孟队身边才是。”和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幼稚男人抬杠有什么意思，可就是想给郑绮出出气。任明睿耍起这套有舌灿莲花的本领，故意比他更幼稚地搂过孟然的腰装傻充愣，把杨渊博气地只能死死握着拳。
孟然无奈，但也习惯了，家常便饭似的要拿开任明睿抱在他腰侧的手，只差毫厘时，他神经紧绷瞬间清醒，缩起了手指。
任明睿没有带手套。孟然略微变动方向，握在他手腕的衣服上，将他的胳膊拿了下去。
而这一动作，几乎是向任明睿正面肯定了一切。
“姐姐，下班咱们喝一杯怎么样？”任明睿像做了亏心事的小偷。他转过身用全部精神去注视郑绮，再也不敢看孟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