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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封科技的顶楼办公室里,此时坐了三个人。穆时秋,孟承,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正好我手痒不是一两天了。”穆时秋话没说完袖子已经撸了起来,照着孟承的脑袋便是前后左右开弓,只听孟承一边嚎叫,一边极不情愿地把账户里的钱转了出去。
就在今天上午,耳机二次预售的前一天,Pillma官方宣布对首发进行召回,并且暂停了再次销售的计划。就像参加一场马拉松,终于拼尽全力能看到终点近在脚下,可没等往前一跨,比赛宣布取消了。
“什么硬件更新,从没见过他家的硬件还用召回更新。哎疼,别打我了。” 孟承也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能如此点背,这种万分之一的倒霉事都能被他正好踩上。
穆时秋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企业用于掩人耳目的一贯套路罢了。“PM当初偷安了个后门程序,虽然盗取用户信息也不独他一家,树大招风怪得了谁。”
“呜欠完,煤斤!”
听到这句,孟承噗嗤笑出了声:“花儿,你中文都退步成这样了?”
他笑话的人名叫费恩,但平时他们两个都不这样叫他。这个长了双蓝绿色眼睛的德国人还有一个名字——李俊花。据说他那时来中国日子不长,还不懂中文的奥妙之处,一心想着把代表英俊和美丽的两个字组合起来,于是兴高采烈地给自己起了一个女名。
孟承朝站在沙发后掐着他脖子的穆时秋扬起头,“花儿说什么呢?”
“五千万美金。”穆时秋抱起胳膊,“花儿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有个暗网黑客破了PM的后门,顺着爬到他家云服务器把数据偷了。对方叫价五千万,不给就公开PM盗取信息,还会把数据放在暗网拍卖。”
孟承:“够狠,有胆。但我猜PM不会给钱。”
穆时秋:“Pillma,他家后台当然硬。追杀小半个月了。”
费恩高调咳嗽两声:“哪个嘿客照到了,叫PinkPig,只有十七岁。之前载新西兰,现在不直到跑哪去了。”
“十七?”孟承记得那时候穆时秋和他讲过,PM做了后门程序的事在暗网一吹上风,几乎所有黑客都盯上了这块肉。现在说第一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抢去,还是个连尾巴都抹不干净的新手,他实在难以相信。
“嗯,花儿说的是真的。”穆时秋回应了孟承质疑的目光,只是他旋即挑起眉道:“PinkPig是个大农场主儿子,钱有的是。”
孟承:“你的意思……”
“哦!”费恩瞿然叫了一声:“拿个中间人油出现了!?”
“这句不错!”“我再帮你找个中文老师吧。”孟承和穆时秋忍不住一齐笑了。
“过来吃药。”孟然把药和热水拿出来,推到他面前。
任明睿端起保温杯像看见什么稀罕物似的,转着圈观赏。“老干部,你东西真全啊。”
身体再强壮受伤也需要休养,更不要说任明睿一看便知是个花架子。相处这些时日孟然也摸出了他的个性,叫任明睿别来他一定不听,但更不能让他昏死在办公室。没了办法,孟然委曲求全,当上了照顾他的老妈子。
孟然:“说说吧,看出了什么问题。”
任明睿吞下药,见孟然没心思谈笑,只好正经道:“书柜满的,《伤寒论诠解》一九八三年一版一印,《中医精粹汇集》一九九八年一版一印,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四本绝版书,如果只是为了布置场景他不会把自己的收藏拱手送给警察。”
孟然:“书架隔层有竖线划痕,书底和露在外面的部分颜色没有太大差异,再加上柜门合页有磨损,可以证明被人经常使用。”
“问题就是这个。”任明睿把在现场拍得照片依次点开,“桌,沙发,茶几,全部有长期使用的痕迹,但是卧室和厨房却没有,仿佛那两个屋子就像不属于那个家,完全是割离的。”
孟然随着他的话思考,“如果为了避免渗透性材料会留下自己的皮屑毛发难以清除,这么做说得通。”
任明睿摇头否认:“凶手精神敏感,孤僻,这种人会将自己的全部汇聚于一点。全封闭的生活环境可以满足他对于个体安全感的需求,绝不会将生存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扔掉,如果想躲避追查,他大可以满屋子浇上漂白水,不是也方便安全。”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任明睿现在还没能想到,这个尚未解决的困惑令他烦闷。
方陌带着刘晓宇去马安宁家调查,一时半会儿带不回新消息。孟然和任明睿并排坐着,看着侦查资料各自思考,谁也没说话,时间仿佛也在沉默中凝结了。任明睿身体虚弱,不比平日的精神,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伤口开始痛了。
任明睿抬起右胳膊伸展,然后轻轻揉了揉左边肩膀。他趁着休息身体倾向孟然,把头抵在他的肩上看他正翻阅的照片。不知孟然是不是照顾他身上有伤,这次任明睿靠上来,他没有拒绝。
“五年前丹西抛尸案的侦查报告,里面有什么问题吗?”任明睿顶着他的肩膀问。
孟然把丹西案的尸检报告和此次案件的尸检报告并排放在一起。他刚一抬起右手,任明睿的脑袋就要从他肩上滑下去,孟然瞥他一眼,改左手拿起了笔。“其实从案子的开始就有一个疑点。”他挑出伤情鉴定,用笔勾上,“两次作案,受害者尸身全部没有明显外伤,这在连环杀人案里不正常。凶手和死者在没有私人情感纠葛的情况下,大部分受害者会对陌生人心存戒备,在挣扎反抗的过程中会造成身体擦伤,但是这八个人,竟然几乎没有防卫伤。”
“没有强烈反抗痕迹……不对。” 任明睿小声嘟囔着,突然坐直了。
“孟然,再跟我对一遍供词,对凶手的描述。”他想不通的断点隔开了飘在不同空间里线辘和风筝,孟然的话像一根最不可能出现的线,将一切不合理串联成了最不现实的合理。
对于凶手的描述来源不多,只有送信小孩、孙家父母、咖啡店店员、清洁工的口供,孟然很快从翻熟的资料里抽出了几张纸。
“第一,来自替凶手送信给报社的小孩。一个男人给了他一个信封一张纸和两百块钱,纸上写着让他把信送到报社去,犯人头戴鸭舌帽和口罩,身穿黑色外套,灰色长裤,看不见样貌。第二,来自孙家父母。犯人通过网络和他们单线联系,前后发过两条关键信息:‘是谁害死你们女儿’‘我会替你们报仇雪恨’。第三,来自咖啡店。凶手身穿黑色皮衣戴口罩帽子,从不说话,口罩也不会摘,点的咖啡也没喝过。第四,来自清洁工。凶手戴着口罩,声音很粗,让她住在房间三天,不让多问。”
孟然捏着文件的手指僵住了。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当即朝任明睿看去,“为什么,那个清洁工……”
任明睿也冷沉了下去:“为什么只有她,听过凶手的声音。”
“不管有多么不可能,那都是真相么。”古怪的房间,异常的尸体……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从未考虑过的盲区。
“难道她是共犯。”不管怎样,要把那个清洁工再次找到。孟然叫来了门外的纪瑾。
“不是。不,我不知道,这个可能性……案例太少。不行,我不能确定……”任明睿站起来在孟然桌前急促地反复踱步,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他大脑中的不同思想正在博弈。任明睿来来回回走了五六趟之后,去办公室的另一边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走,带我去马安宁家。这件事必须立刻证实。”
太顺利了。母亲眼神炯炯发光,从没那样紧紧握住过她的双手。王妙从于芳病态的依赖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存在的兴奋。
从她出生起便立在她身前的巨大高塔消失了,那个将她永远挡在阴影里,摧毁她本应拥有的养尊处优,害她得不到父爱母爱的罪魁祸首,在这个活人的世界里变成了一块埋在土中的矮小石碑。
这是应得的,费尽心机筹谋完全,自然要得到应有的回报。学校和警察还有孙家会赔多少钱呢?至少也有两百万。日后随便找个工作再嫁个有钱人,就能舒舒服服一辈子。毕竟再过一二十年爸妈一死,房子和钱,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人所有了。
王妙打从心底里鄙夷那群没用的警察,找不到证据只知道放狠话。她自认是个谦虚的人,绝顶聪明是没办法的事。连警方都找不到线索,杀人狂哪有本事知道真相?而现在,逃过监视对王妙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并且值得自负的。
如果知道抽大麻如同到了极乐世界一样,她定然早在一年前就摒弃那没用的软弱和申建共赴天堂享受了。王妙回忆前天那畅快的滋味,口干舌燥地舔着嘴唇,脚步也不由得更紧了。
“小姑娘,你是王妙吗?”
冷风一阵,带起了地上枯黄的树叶。听到身后陌生的呼唤,王妙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