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迷在当局

清风疏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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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老人常说:正月初一勤出工,一年到头只是苦!正月初一闲着喜,福气连连来找你!

    俞敏佳照着福宁的老俗例,让李伟强不要去上班,自己也跟人调了班。

    出国这些年来,中国农历正月初一这天,她都要煮些家乡菜,招集自己的兄弟们和亲戚朋友们一同聚会庆新年,大家也都很默契地不挣大年初一这天的辛苦钱。这次唯独俞敏涛去了泰国。

    搁往日,李伟强尽嫌弃俞敏佳说:“少妇的年龄,老太的讲究,全是迷信!要是有加班费,谁又会跟钞票过不去?!”但这次他却也让林优优请了假,邀请她上门来一起庆贺中国春节。

    租处的那厅压根不能算是厅,不过就是连着过道的走廊,搁了张小桌子和几张椅子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再拥入这么十多个人来,更挤得转不开身来。但大家并没有太多的讲究,敞开了卧房的门,亮着福宁人特有的大嗓门,坐在卧房榻榻米上和地上,和厅里的亲人们畅通无阻地交谈。

    福宁当地过大年没有吃饺子的习俗,但有啥好吃的都能上桌。当然,大年夜里必要煮条红烧鱼,寓意年年有余。还要蒸一锅米饭,让家人随意扒拉点,碗里必要有剩饭,再搅合在一块,放着第二天炒起来全家再一块吃,寓意代代焕发。

    此刻在东京,图的是亲人们借助节日来团聚,吃倒并不是最重要的,可大家背井离乡了好一段时日,平日里忙着打工很难好好地煮一餐地道的家乡菜,也都想趁此时借机打个牙祭。

    俞敏佳炒了一大盆福宁小米粉,用上了李伟强从国内带来的干货一一海蛏干和花蛤干,做了一大锅的酸辣羹,清蒸了几只北海道的札幌帝王蟹,白灼了两大盘虾,油炸了一大盆的酒槽鳗鱼块。

    俞丽芝协助蒋芷萱捏了许多饭团寿司,并切了许多时令水果。

    她们仨人将所有食物满满当当地挤在小桌子和椅子上。

    俞敏洪盛了一碗酸辣羹,深吸了一口,:“好久没闻到这种味了,酸酸甜甜辣辣的,咱们福宁人吃不惯红辣椒,但这白胡椒粉辣得爽呀!还有这泡发的墨鱼干,整个味道让我觉得比川味水煮鱼好吃多了。”

    俞建秋手上抓着红色的鳗鱼块,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不忘赞一声:“这个酒糟鳗才叫好,表姐都赶上了大厨师水平了。”

    俞建秋如今住在工作所在大酒店的配电房,而配电房就在酒店的地下室里,地下室隐蔽而不通风,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湿霉味,竟被炸鳗鱼的香味掩盖了不少。

    蒋芷萱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也不忘邀一下功劳:“大姐的厨艺真心不错!可这酒糟是我弄来的,我就是念念不忘咱们老福宁的味道,特地让我母亲带来的,也让大家享享口福,你们别忘了表扬一下我哦。”

    俞敏海大口大口地叉着炒粉,又是借机说笑:“二嫂,哪天您要是肯露一手,我们何止是要表扬您,把您供上圣坛膜拜也是愿意滴。”

    俞敏洪不禁笑了:“海海,全家就你最爱挤兑你二嫂,今天不许你吃这寿司。”

    蒋芷萱倒也不恼:“反正我也是一直站在高台上,就不计他那小个子的过了!”

    俞敏海对着一大盘色泽诱人的寿司,故意做出垂涎三尺的样子,叽叽咕咕地笑,:“我又自讨了个没趣,我们家老佛爷跟您比斗法都占不了上锋,我这小猴当然一出现就只有被劈的份。”

    众人都知俞香兰和蒋芷萱有过摩擦,闻声大笑。

    俞敏佳忙乱中插了一嘴,“以后让老佛爷给你找座五指山回来,你这泼猴就更泼不了了。”

    “大姐,你大年初一就咒我呀,我今天得多吃点,要多补补才能长福气!”

    俞敏海的话将大家引到了俞大明和俞香兰的近况,亲人们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感慨说笑,一边陶醉在美味中。

    俞敏佳心中惦着李伟强,正纳闷他去了哪里的时候,李伟强领着林优优进门来了。

    俞敏佳颇感意外地看着他们俩个人。在一室的食物香味中,林优优的香水味儿却刺鼻芬香,令人涌起别样的感觉。

    俞敏佳等人停顿了言笑,忙着与林优优初次见面的寒暄。李伟强已殷勤地为林优优装食物倒茶点,林优优端庄如女王一般。

    俞敏海又油嘴滑舌起来,:“异国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今天大年初一图吉利,大家都不准哭,只许笑,我们用欢笑迎接美女姐姐的到来!”

    林优优的来到自然让大家转变了话题,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这位老乡客人表达了好奇和关心,李伟强大大咧咧地说:“优优是我的老同学,我要是不给点力也说不过去,我这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一个小女子去睡露天公园去!”

    林优优妩媚地瞟了李伟强一眼:“讲真的,要不是我这个老同学,我可真要睡大马路上,哪里可以飞机一落地就有地方住又有工打。我这么好运气全是仰仗了老同学!”

    俞敏佳听了心中挺不是滋味,再次感觉到自己对丈夫平日所谓的忙碌内容,其实一无所知,但又似乎一下子明白,是什么样的事情和情绪,充填了他难得的空闲时间。她敏感地发觉李伟强和林优优之间有份无以言状的默契,那份默契令俞敏佳相当地不快。

    但大年初一的欢乐气氛感染着所有的人。随着几箱啤酒空了瓶,桌子上一片狼藉,堆满了残羹冷炙,平时的居住屋瞧着晦暗逼仄,此时亮堂得如日光普照。

    俞建秋脸色通红,咧着嘴呵呵呵地一直笑。

    俞敏海捉弄他说:“建秋表哥再多喝上两口,大家就等着他唱戏。”

    俞建秋借着酒气,口齿不清地说:“今天涛涛不在,他要在的话,我就唱给他听。”

    俞敏海不满地说:“说得好像你在东京就他一个亲人似的,不还有我吗?”

    俞建秋晃着脑袋,打着酒呃,费劲地说:“海海你最有本事了,跟你比不得!我就只能呆在那个地下室里,那里最安全踏实,也省好多钱啊。”

    蒋芷萱又感莫名的难过,俞建秋身上衣服的霉湿味儿浓而重,那是久晾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的味道,而他却对俞敏涛感恩戴德。

    林优优小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李伟强不放心她,送她去到电车站。

    等到李伟强一路哼着歌回来时,其他人也已散去。俞敏海送了醉意明显的俞建秋。

    俞敏佳正收拾完一大袋垃圾,准备拎出门去,李伟强接过垃圾袋。

    俞敏佳随口说:“哎!今天真有点累了,你的那位女同学很漂亮,我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李伟强只将垃圾袋拎了出去。

    俞敏佳等李伟强回来时,边喝水边又似随意地说:“伟强,以前在福宁时,我们家也老有聚会,从没见过这个林优优,她怎么突然间冒出来?”

    李伟强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个同学么,有必要问那么多吗?”

    俞敏佳却不想放弃这个问题,又说:“我知道你这人豪爽大气爱交朋友,可你的这个朋友是女的呀。”

    李伟强突然哈哈大笑,:“怎么啦?醋坛子打翻的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李伟强是个什么人,别整天苦巴着脸乱猜疑。学学人家小郑,每天都跟捡了宝似的乐哈哈!”

    俞敏佳一愣,:“小郑?还有小郑?”

    李伟强开导俞敏佳说:“小郑是个马大哈,每天穷开心,其实你倒不用学她。但这个林优优是个有想法的人,你最好跟她好好学学!”

    俞敏佳疑惑地看着李伟强。

    李伟强兴致勃勃地说:“她没来日本几天,日语说得是半拉子的难懂,但她就有胆量想做生意了,马杀技生意,很赚钱的那种。不像你死心塌地只想打工,做人就得像她那样!……”

    李伟强越是说得兴奋,俞敏佳的心沉得越是厉害,这些时日来的疑问连环套般地套着她,此时仿佛可以敏锐地直视到答案。

    俞敏佳没好气地说:“我就只想脚踏实地打工挣钱,挣够了就回国去。要做生意也得像涛涛那样,做正正经经的生意。在这个世界上,有的钱我愿意挣,有的钱我瞧不上眼!”

    李伟强顿觉自己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恼羞成怒地反唇相讥:“那你弟弟海海又是怎么回事?哪个不知道他赚的是什么钱,与人勾着卖假电话卡,刷假信用卡,串伙打老虎机,他干的是光明磊落的事?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谁又不认识谁呀?”

    俞敏佳一时语塞,但却又被李伟强的这番话激怒了,提高嗓门说:“我管不了海海的事,但我想我可以管得了我自己,也要给你提个醒,因为我是你老婆!”

    李伟强的肝火开始旺盛,坏脾气再次爆发,一出口就爆了粗,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争吵升级。

    在中国农历大年初一这天,俞敏佳突然间想将多年的郁结发泄为快,也想将李伟强的某些想法进行遏制,而李伟强像往常一样,雄性的粗野被无限地发挥极致。

    夫妻俩像两只失控的豹子般相互攻击。地上很快就一片狼藉,碗碟碎片四处可见。

    俞敏佳哭得歇斯底里,李伟强的脸色铁青。他难忍一时冲动冲出门去,乘坐上了电车,往林优优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