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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香兰看李伟强签了买地契,心里舒畅了些。回到家中,见俞敏涛在家,一时心血来潮,笑咪咪地说:“涛涛,你也不小了,大学都费了你四年的时间。趁早和芷萱把婚结了,老一辈革命家说了,先成家后立业,你先把婚结了,以后就一心一意干事业!”
俞敏涛听了,心里说不出有怎样的甜蜜蜜,但又觉为时过早,流露出一点小担忧,:“妈,我还没到晚婚年龄,怕是开不出单位介绍信来。”
俞香兰不当回事地说:“这又算什么难事!你爸爸跟民政局熟得很,还怕拿不出结婚证书来?你和芷萱一起去照个结婚照,其他的事交给他去办好了。”
俞敏涛不相信地说:“我爸可是个老实人,我就不信他比掌管红章的人还牛。”
话虽如此,俞敏涛还是找蒋芷萱赌了一局,赌注是俩人间“二硫碘化钾”的选择主动权归属方,蒋芷萱又再次羞红了脸。在俞敏涛的怂恿下,她答应试一试没有俩人的单位证明,看看他的父亲是不是像母亲说得那么有能耐。
俞大明刚听俞香兰说起此事,将眼瞪得如牛眼大,:“民政局的大门就在县政府大院里,哪里有后门好走?”
俞香兰:“你要不去,我就直接闯它的大门好了。女方的年龄沒问题,涛涛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大学生难道就只该光急眼。不说村里跟他同龄的那些人,他们的孩子会叫爸了,就连洪洪也快要当上爸了。一个人长不长进,思想觉不觉悟,跟他几时结婚没多大关系。他要是把婚结了,说调动的事就更有理由了。”
俞大明一想,似乎蛮有道理。
俞敏涛和蒋芷萱俩人不曾跨进民政局一步,但他俩的结婚证全由俞大明代签名代办理,诸事皆妥。一个月后,俞大明将两红本子拍在了俞敏涛的面前,俞敏涛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俞敏涛哭笑不得地对蒋芷萱说:“你很不幸地被结婚了!要是你哪天后悔了,完全可以直接宣布我们的婚姻无效。”
蒋芷萱淡定一笑,不急不徐地说:“这倒挺有趣!我有种被绑了当押寨夫人的感觉,可你怎么看都不像个山寨王?”
俞敏涛想起中学那时唯一的一次“出格”,哈哈大笑:“我是当今好市民,即使搁在古代,想必也是打马御前走,何至于落草为寇。”
蒋芷萱娇笑了几声,:“不管你是草莽还是流寇,我都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也不管是你赖上了我,还是我赖上了你,咱俩这辈子都没了返悔的机会。”
蒋芷萱的这番剖白直白又有力,俞敏涛整个人沉浸在了一片深情的海洋里,似乎再说任何海枯石烂的誓言反显苍白无情,他只好用劲地紧拥住她:“我决不会允许你有后悔的机会!”
迎亲的鞭炮声响彻了整个幸福新村,炸飞的鞭炮屑如礼花般在一股浓烟中飞扬。
俞庆祥斜挎着一个大背包,一路甩响百子鞭炮,带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归来。
蒋芷萱是港客女儿的身份的确非同凡响。她的嫁妆披上了大红花,按照最传统最高贵的礼杠待遇,被架在了两根粗竹杠之间,由两个年轻力壮的迎亲汉子用肩扛起。一摞摞布料和一件件新衣裳被大红线固定好,整齐叠码在红色的奁箱上,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那些新式的梳妆台、电风扇、三用机、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彩色电视机……尤其那台威力牌洗衣机在福宁还真是稀罕物,满满档档的十八大杠。锣鼓喧天中,礼杠队伍整齐有序,尤显雄纠纠气昂昂。
只因酒席办在了家中,八仙桌放满了每个室里外空间,每个角落已显拥挤不堪,新娘的嫁妆只好全被抬上二楼的新房里。
亲朋好友们纷拥在俞香兰的小楼里,火辣辣的眼全盯着新娘子和她的嫁妆。新娘子身上着一套枣红色的呢洋装,白皙的脸上略施粉黛,粉嫩又娇秀,双手十指戴满了金戒指,戴不下的金戒指被红线串了挂在了脖子上,连同几条粗细不一的金链子一起,金灿灿地彰显了港客家庭不一般的经济实力。
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赞叹,那台原装十四寸日立彩电在本地不好买,是她的港客父亲特地从香港带回的。而那台洗衣机才真正地令人开了眼界,那是传说中的魔盒,可有几个福宁人见识过它的神奇?它比舞台上大变活人的魔术更吊足了人们的胃口,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年轻的、年老的,大家都一窝蜂地挤着上楼去看新娘,更要对台神奇宝贝一饱眼福。
俞香兰瞧着眼前的热闹,乐得合不拢嘴,她的脑子里闪出电视里热情洋溢的广告词:威力威力,够威够力!当然,短暂的广告末了,还有深情款款的一句:威力洗衣机,献给母亲的爱!
儿子的结婚庆典于她而言,胜似给了她一个隆重的母亲节,只是那时候的福宁人们尚不知“母亲节”这个泊来品节日名称。
俞香兰深深地陶醉在幸福之中,自从她步入中年人之列,第一次感到如此由衷的知足和快意……
转眼新婚假期过了,俞敏涛回厦门上班。蒋芷萱的学校假期即将开始,将有了更长的闲余时间,也就跟着去了厦门。
俞香兰多次进出无人的新房,抚着依然被封装得严实的洗衣机,心中忍不住好奇,真想体验下电视广告所宣传的神奇效果和美好心情,更渴望着将这份美好的心情与自己的亲人朋友们分享。可又碍于新媳妇初来乍到的颜面,又实在不好开囗。
俞大明看见她又再次流连在俞敏涛的房间里,打趣她说:“嫁妆、嫁妆,指的是娘家给女儿的,它属个人财产。我们就只能看看,别往心里想哈,老太婆,如果你想要,我替我丈母娘补一份给你。”
俞香兰却不苟同,反驳说:“怎么能这样说呢?东西扛进了咱家门,就属于这家里的了,这不还没分家么?怎么就说属她的个人财产呢?洗衣机又不是衣服首饰,怎么就跟个宝似地一直搁在卧房里?那三用机、自行车不都用上了吗?”
俞大明听了,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心想为了迎娶蒋芷萱,俞香兰没少花心思,不仅下了聘礼,还按习俗备了“礼担”。
所谓“礼担”又分“妈担“和“奶担”,指的是给新娘奶奶和母亲表示感恩的礼物。之前娶大儿媳刘娜是不备的,而嫁女儿俞敏佳也是不收的。但俞敏涛的婚礼是按典型的传统做法,那一些老俗例一个都不能免。
礼担上每一份礼物,不管是干货,还是海鲜生猛,她都费心费力。全猪全羊可是委托了她的弟弟,大半夜从老家赶着送到县城里来。蒋芷萱的父母早就说了不计较民间礼节,毕竟人家母亲也是人民教师,不想太拘泥于旧例,但俞香兰还是精心地将习俗遵照到底。
俞大明此前还一直担忧,生怕大儿媳妇刘娜会有微词,但庆幸的是,刘娜出奇的乖顺,除了一脸喜庆,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色,心中不由感慨:刘娜不亏是“三八红旗手”,方方面面都令人省心!
常言说爱之切责之深!俞大明能理解俞香兰的心情,她并不是觊觎蒋芷萱的嫁妆,她要的不过是一份尊敬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紧接着,冬天来了。
这年的冬天之初,就有那么几天该死的冰冷。自来水管流出来的水冷冽得如冰窖中的冰渣,俞香兰的手指关节本就时时胀痛,此刻被冰水一刺激就更痛得如蛇蝎穿心。
身强体健的刘娜虽包揽了许多家务活,但也总有不济的时候。忍无可忍之际,俞香兰的心中更惦着蒋芷萱的洗衣机。
俞敏洪刚好下班回来,俞香兰搓着生疼的手指,大声呼他,:“洪洪,你回来得正好,跟海海一起,帮我把涛涛房间的洗衣机搬下楼来。这天太冻人了,大活人可不能给冻憋屈了。”
交待完,她提了一大桶洗好的衣服上顶楼晾去了。
俞敏洪哎了一声,就招了俞敏海上楼。
俞敏海一听特别开心,嘴里发出嗞嗞几声,随后吹了一声长口哨,再故意抖着声音喊:“威力威力够威够力,神奇宝贝即将要威武面世啦!”
俞敏洪敲了下他的头:“干活要紧啰!”
兄弟俩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挪,好不容易将洗衣机抬下楼。俞敏海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找把剪刀来剪了包装绳,顷刻间一地杂乱,洗衣机现了庐山真面目。
俞敏海愣愣地摸了摸滑溜溜的面壳,问俞敏洪:“大哥,这玩意儿怎么用呢?”
俞敏洪拿起说明书,:“嗯,研究研究。”他开始很认真地读。
兄弟俩照着说明书比划了一阵,发出了开怀轻松的笑,同时说:“好像不难哦!”
俩人准备继续将洗衣机再往外搬。
蒋芷萱下班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肩上的挎包一溜斜滑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回了神,问了句:“为什么要动它?”
俞敏海望了望俞敏洪,回了句:“为什么不能动它?”
蒋芷萱顿觉生气:“没有我的同意,怎么可以动它?”
俞敏洪尴尬地说:“我以为妈跟你说过了,我们才去搬了下楼来。”
“妈从来没有提过这事,而且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动用它。我们要带它去福州的。帮我再往上搬吧,怎么能这样?我房间的东西怎么说动就动上了呢?”
俞敏洪傻愣着不动,俞敏海将拆得支离破碎的纸箱片子勉强地照原样拼了拼,吐了吐舌头,:“洗衣机还没洗衣服,自己的衣服就烂边了,穿不起来了。”
蒋芷萱强忍着气,哄着俞敏海:“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和敏涛的工作调动有眉目了,我们很快要去福州工作,不能让这威力裸着去福州,路上万一被磕碰了,多可惜呀。”
俞香兰拎着空塑料桶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蒋芷萱的话,难以置信地问:“谁要去福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