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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咱先放一边，新来的那小子，就是叫黎初阳那小孩，你觉着怎么样？”
忽略魏枞那极为八卦的眼神，贺柏舟慵懒的点了点脑袋，“还行，蛮合眼缘。”
那孩子怎么说呢，两人相处起来吧，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小时候的贺之安，面对着他就想给他疼爱，不想看他难过和委屈，可细细一想又发觉，他跟贺之安浑身上下没丁点相似处，他没贺之安那么淘气，也没他娇气。
不过，两人脾气倒是如出一辙，惹恼了难哄的很。
这些个外加内里加一块，总结起来就一句，不管怎么说，合乎眼缘就对了，至少带着他在身边，自己不觉着难受，大多数时候反而挺享受。
魏枞看他，脸上诧异难掩：“能合你眼缘的小子可不算多。”
队里这些年迎来送往不少人，挺多年轻小子入了队就想跟着贺柏舟历练，可他呢，人一多的地方，立马收了笑，板着张臭脸，要不就下狠手将人往死里练，时间长了，那些个年轻小崽子自然望而却步，转而跟着武靖宇转悠了。
而贺柏舟呢，反倒因为没人跟着一个人乐得自在，上头开会不愿意去，作报告也不愿意说，带新人也不怎么乐意，破案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半年前来的那个方恒，其他的还真没几个合他眼缘的。
不过他瞧着贺柏舟的模样，对这现状反倒挺满意，人本人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多嘴。
“行了，赶紧把你脑袋那些想法给我收了。”嫌弃的撇了撇嘴，贺柏舟边晃悠着腿边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那些虚的。”
作为搭档相处多年，仅凭一个眼神，贺柏舟就能轻易猜出魏枞那脑袋瓜在想着什么，他毫不在意的笑笑，将手边折叠整齐的衣服放回原位置，合上柜子门，他抬头看他，语调骤然一转，“我在不在意这事先搁一边不提。”
见魏枞对着自己满脸写着恨其不争的模样，贺柏舟轻描淡写的又在后头补充了句，语气平常，表情却是万分嚣张，“他武靖宇再有本事，只要我贺柏舟坐在这个位置一天，这里主事的就是我，不是他。”
“……”
魏枞瞧着他这样都不想搭理他，扭头偏过视线，一双眸子看着一旁的饮水机，双唇紧闭，不再言语。
“刘和春那边审讯出什么没？”回到案情，贺柏舟游刃有余地收了脸上的嚣张，语调低了几分。
魏枞收了视线，对上贺柏舟，他张嘴叹了口气，“他嘴严实的紧，除了承认杀了甄鑫，其他的怎么问都说是不知道。”
“还在审着？”
“武靖宇一回队里哪都没去，直接就奔向了审讯室，这会人都没出来。”抬手看了眼手表，魏枞道，“审了估摸着有一个小时左右吧。”
“嘁。”贺柏舟冷哼了声，脑海里不合时宜回想起不久前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瞬间觉着整个胃里直倒腾，五官也跟着皱巴了起来。
“你小子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吗？”魏枞无语的拍了下桌面，“你俩从进队里就开始闹腾，一直到现在七八年都不带消停，图什么呢？”
他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两个人，大学搁学校好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进了队一共事，立马翻脸成了仇人，彼此看不顺眼，时不时来一战。
“图什么？”贺柏舟深沉的黑眸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过了几秒，他再度抬头，眼里恢复清明，“图老子乐意。”
魏枞：“……”
“行吧，您是大爷。”魏枞将放在一边的笔记本打开，双眼盯着屏幕，嘴没闲着，“我不管你俩中间隔着什么恩怨，进了队坐上了这一职位，该做好的事你一件也不能给我落下。”
“要是哪天你俩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到了公事，我就往上头举报你们俩。”
“得了吧你。”
……
鉴定结果是在一个小时后出来，电话是方恒打过来魏枞接的，日落西山，余辉照耀着大地，大地余温还未散尽，室外热气依旧翻腾，原本打开散气的窗户早就被人关上，贺柏舟忙里偷闲睡了个午觉，不过在电话响的那一秒，他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没起来，依旧趴在桌面上，看着魏枞小声跟人说着话，电话时间不长，不到一分钟，简短的通话已然结束，在魏枞握着电话转身的时候，贺柏舟才缓慢起身。
“你醒了？”
“方恒的电话？”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贺柏舟拍打着晕眩的脑袋，沙哑着嗓音问，“鉴定结果出来了？”
魏枞点头：“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DNA对比的确是琦琦无疑，根据尸斑以及其它现状法医确认死亡时间是在十天前。”
“十天前？”贺柏舟从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熟练地送到嘴边点燃，“那时间线就对上了。”
室内烟雾缭绕，魏枞皱了皱鼻子，知晓他烟瘾大戒不掉，也没多说废话，将手里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他轻声道：“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贺柏舟思索了几秒，回道：“明天先去那小孩经常上网的地方转转，然后回刘和春新买的房子里再勘察勘察。”
他总觉着那房子里还留着些什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着被他勘察出来，让一切晦暗重现光明。
“方恒回队里了吗？”
魏枞摇头：“他领了几个人在甄鑫老家附近的镇上转悠，说是想继续访问访问，看看能不能查出点别的有效信息。”
“让他转着吧。”贺柏舟又吸了口烟，吐了口烟圈，淡淡的问：“黎初阳呢？”
“我这边有点琐事，让他忙去了。”头一回见他如此关心一个新人，魏枞瞧着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含带调侃，“这才进队几天，可就惦记上了？”
“我可去你的吧。”单手夹着烟尾巴，睨了他一眼，又将烟尾递到唇边嘬了口，边吐烟雾边道，“人孩子年龄还小，你别不分场合乱打趣。”
虽说抽着烟，一副懒散模样，可偏偏说话时态度极为认真，让人无法忽视，魏枞敛了笑，收起不正经，“就比人大七岁，装什么深沉大人，也不怕人家听了揍你。”
贺柏舟斜眼瞧他，语气欠揍又扎心：“这队里随便单拎个出来，哪个不能揍的你心服口服？”
“我和你这弱鸡可不一样。”他自信又狂妄的甩了甩头发，“这世上，能揍我的人，还不知道在谁娘胎里待着呢。”
“……”
磨了磨后槽牙，魏枞强忍着想要动手的冲动，恶狠狠地朝他呸了一声：“你丫别得瑟，收拾你的人在后头呢。”
“嘁。”贺柏舟眯眼，手指头点了点，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老子等着那一天。”
……
贺柏舟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想着要去挺远的小镇查线索，还得去一趟刘和春家里勘察，他破天荒的放弃了自己坚持良久的晨跑，只在大院操场里跑了半个小时，算是热了个身。
热身结束，眼看着队里人接二连三起床活动，他停下步子，从操场往宿舍走，早上气温虽低，运动时常够了热汗自然是少不了，几步跨过楼梯上了三楼，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上脖子上的汗，贺柏舟空出另外一只手去敲隔壁黎初阳的房门。
昨儿个临睡前，黎初阳特意跟他说，第二天想要跟着自己活动，贺柏舟想着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反悔，于是乎就有了现在敲门喊人这一幕。
门敲了两三回，屋里没有动静，贺柏舟一把扯下肩膀上的毛巾，胡乱抹了把脸，他张嘴喊道：“黎初阳，赶紧起床。”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喊了几声，依旧如此，想着他可能还在赖床睡觉，贺柏舟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你是在找我吗？”
身子还未来得及完全踏回自己的屋子，熟悉的声线将他拉扯回来，目光游移，视线落在黎初阳满满两手冒着热气的早餐上，贺柏舟头一回懵了，“你什么时候起的？”
操场是出刑侦局的必经之路，他在那跑步可没瞧着他出门的身影。
黎初阳抿唇浅笑，“昨晚睡得早，所以早上醒的比较早。”
“比较早是多早？”
“好像是五点左右。”黎初阳几步走到自己门前，抬腿轻轻一踹，紧闭的房门大开，他晃了晃手中的早餐，邀请道：“先过来吃早餐吧。”
“你开车过去的？”想到他那死亡车技，贺柏舟顿时没法淡定，顾不得掉因为惊讶掉在地上的毛巾，他两步蹿到黎初阳身边，面色难掩紧张的问：“路上顺利吧？没出什么事吧？”
“……”
就算是知晓自己车技不好，此刻被人这样问，黎初阳还是有些尴尬，他顿了几秒，红着脸低头小声道：“我走路过去的。”
“没开车。”
悬着的心终于归了位，贺柏舟大大舒了口气，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以后不用起那么早买早餐，要是实在饿的不行，喊我起来，我开车载你。”
“好。”
他应声道了句好，将门推至墙角，扭过头道，“进来吃早餐吧，一会还得去忙案情呢。”
“不对。”贺柏舟站在原地没动弹，缓过来气后，他皱着眉想起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刑侦局座落在郊区，出门除了路还是路，要想买上热腾腾的早餐，他开车来回都得一个多小时，更何况是凭借着两条腿，垂眸扫了一眼黎初阳熨烫整齐的黑色西装裤下纤细笔直的两条腿，贺柏舟板着脸问：“你说实话，到底几点起的？”
知道瞒不住，黎初阳索性坦白从宽，“我四点就起了。”瞧着数字一出口，贺柏舟脸色以肉眼可见变化开来，他又补了句，“我没骗人，昨天睡得早，四点就醒了，想着反正睡不着，还不如起床溜达一圈，顺带买点早餐丰富伙食。”
见他神色认真，态度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模样，贺柏舟点头，“你先吃着，我回房间洗个澡，一会就过来。”
“好。”
乖巧听话的模样成功取悦了贺柏舟，他愉悦的转身，吹着口哨慢腾腾往房间里走，走到门口处还不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白色毛巾。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后，身后乖巧的人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稚嫩与羞涩，他侧眸看着肩膀，右手缓缓抬起，轻抚着左肩尚有余温的肩头，低垂的墨色眸子里满是无尽的宠溺。
“傻瓜。”
呢喃声带着温柔的眷恋在房间里销声匿迹，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专属人间的烟火气息四散，柔和了人儿的心，也柔和了人儿的情。
……